至李家出来后已然是日上三杆了,回到家后杨青随着杨大志套好牛车去田地干活,何秀在家整理下杨青的衣物,用包袱裹好明日带走。
且不说杨大志一家现在都是什么样的心情,且说时间飞逝,朝升朝落,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转眼各家就都掌起灯来。
杨青和杨大志今天回来的比较晚,一天的功夫把剩下的地都耕完了,接下就要播种了。
干了一天的活,杨青看起来依然很精神,手脚麻利地卸牛车、办草料。
何秀把饭菜准备好了,比往常要丰盛许多,杨松贪吃,注意力被饭菜吸引住,暂时忘却了明天他哥杨青去镇里的事情。
这一顿饭吃的很温馨,平常不喝酒的杨大志今晚也喝了两盅略浑的白酒,略微有些醉意。
吃过饭之后杨松便去睡觉了,和一般大的孩子疯玩了一天早就累了。
杨青帮着他娘收拾着碗筷,杨大志摆摆手招唤着杨青坐在桌旁。
“杨青啊,明天你就要和李宏伟去镇里了,在镇里你得好好的跟着学,得多看多学”杨大志认真地嘱咐着“到那没有师傅特意教你,全靠你自己留心学,咱不如别人交学费学的仔细,可咱得好强。”
“爹知道你不是惹事的孩子,可爹还是得告诉你在外面别惹是生非”
“我知道爹,你就放心吧,我到那肯定不会偷懒的,也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杨青郑重地做着保证,心中的忐忑浓了一分。
“儿子,到那要是有人欺负你,不行就回来,有啥了不起的”何秀一边洗着碗筷,一边说道,何秀心一直担心着杨青在外被人欺负。
“出去了碰到点困难就跑回来,那还能学到什么啊”杨大志敲了敲桌子,不太赞同何秀的话“遇到事情能不计较就不计较,吃点苦对你有好处,真有人欺负你让你受不了了就回来跟爹种地”
“我老实点,谁能欺负我啊,就算有人欺负,我也不和他们计较,能学到本事才是能耐呢”杨青笑嘻嘻地说着,把爹娘的话记在心里。
“能学到本事最好,学不到也没事,你自个在外得注意安全,等有空了娘就去镇里看你”何秀安慰似的语气,擦了擦手,也坐在了桌旁。
“你自己得勤快点,能干的活就帮着干,干不了的就帮着打打下手,勤快的孩子到哪都不招人烦,少说话多办事”杨大志和何秀一人一句,无非就是告诉杨青该怎么做。
“我明天就走了,咱家那些地也快种了吧”杨青略有愧疚地说道,这几年都是他爷俩弄着地里的活,这一走就得他娘何秀跟着下地干活了。
“地里的事你就不用瞎操心了,以前不都是我和你爹种地吗,我一个大人还赶不上你个小屁孩啊?”何秀不以为意地说道。
煤油灯时不时‘噼啪’地响起,三人就这样做在桌旁聊着,杨青的爹娘说了很多,都是些叮嘱杨青的话,让他在外学会照顾自己。杨青认真地答应着来表示自己都已经记住了。
渐渐的夜已经深了,杨大志把需要说的话都说了好几遍,这才安心地去睡觉。
杨青在被窝中辗转反侧,各种情绪徘徊在心头,就和昨夜一般难以入睡。不管杨青现在怎么样,夜依然是夜,不会因他而改变或是停止。
……
天还没亮,杨青便早早起来洗簌,一晚没睡上几个时辰,此刻还是精神十足,洗脸洗头发……之后换上他娘何秀给他准备的干净衣服。
杨青身高约为六尺(一尺=25cm),穿上了合身干净的衣服后比平时俊气许多,常在地里干农活,皮肤有些发黑,让他原本消瘦的身子显得结实许多。
这时杨大志夫妇也起来了,杨青今天去镇里,提前准备妥当,免得让李宏伟等着。没过多长时间,屋顶的烟囱就冒起了炊烟。
……
“哥你别走…呜呜…哥我不让你走”杨松拽着杨青的衣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闹着。
吃过早饭之后,一切都收拾妥当,杨大志夫妇又嘱咐了一番,太阳就升的老高,想那李家也该吃完饭了,杨青刚背上那装了几件衣服的包袱往外走,那杨松才真正意识到杨青要出门,这就开始作闹起来。
“撒手,看把你哥衣服都扯坏了,你哥出门过两天就回来了”何秀上前抱起杨松,连哄带骗地说着,可那杨松就是不撒手。
“老弟,哥出趟门,等回来给你买好吃的,把手松开,听话”杨青可知道杨松有多么黏人。
“我不要好吃的,我就要哥和我玩…呜呜”杨松把扯住衣服的手松开又抱住了大腿,眼泪鼻涕抹了杨青一身。
“行了,不差这一会了,都去送你去”何秀抱起仍在哭闹的杨松,无奈又担心地说道。
“松啊,别闹了,跟你哥一起去你李叔家,行了吧”何秀语气柔和地与杨松打着商量。
……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小路上奔腾而过,留下深深的马蹄印子,马上坐着两人,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这二人正是离开村庄快马加鞭赶往双兴镇的李宏伟和杨青。
杨青还是第一次骑马,马背上比较颠簸,神色紧紧地抓住李宏伟的衣服不敢松手,随着周围树木飞快地倒退,他也离那个养他十四年的家越来越远。
弟弟的哭闹、母亲的不舍和担心、父亲鼓励的眼神让杨青不敢再回头。
此刻杨青心中有着刚刚分别时的伤感和对以后日子的向往,也有着对富饶繁华生活的兴奋激动以及那一丝丝的恐惧。
枣红马能日行百里,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到了那双兴镇外,李宏伟和杨青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徒步向镇中走去。
双兴镇不大,一天来往的人可不少,挑柴的,打猎的,推着独轮车的…守卫们无精打采地打量着行人,寻找着有没有可疑人士或是寻衅滋事的。
杨青和李宏伟并没有引起守卫的兴趣,随便扫了一眼,接过两枚铜板的费用就放进了城。
“进一次城就要一枚铜钱啊”杨青口中嘟囔着,颇为肉痛,这次从家里出来,他爹一共就给了他十枚铜板,家里实在也没有余钱“怪不得每年过年都是娘一个人来呢”
“哈哈,杨青你就别心疼了,一个铜钱也就能买一个烧饼,好好学本事以后多多地赚钱”李宏伟哈哈一笑,拍拍杨青的肩膀。
“走,领你好好逛逛,熟悉熟悉这个双兴镇”
街上过往的人很多,街道两旁要么是各种店铺,要么是各式各样的小摊。卖饼卖馒头的、卖布匹的、饰品玩物的,还有一份打耍卖艺的,围了好几层人,这些杨青在小村庄中根本没看到过,一切都是那么新鲜,瞧得目不暇接。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李宏伟给杨青介绍了双兴镇,也详细地介绍了那个铁匠铺。
双兴镇隶属于风居城,两者相距一百八十余里,规模也是相差百倍,李宏伟也只陪那王老爷去过一次风居城,听说那风居城很是神秘,有很多的区域普通人根本不让进,并且凡是进入风居城上空的飞鸟都会无缘无故地摔落在地。
双兴镇没有出奇的地方,和周围的镇一样,都是商贾往来,店铺林立,没有出色的景致,也没有出过传奇人物,就是镇里官员都不是本地人。
二人是边走边看,念在同一村庄的,也念在儿时一起玩闹的时光,李宏伟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双兴镇一共有三家打铁铺,李宏伟说的便是那技艺最高超的一家,在镇中是很有名气的,那铁匠师傅在镇中混的很不错,以铁匠这个低微的职业能混成这样,可见是铁匠的手艺如何。
这打铁铺名叫八锻铁铺,铁铺的老板又是这打铁铺的大师傅,王二力,认识他的人都称他为王师傅。
王二力有个大哥王大力,说是比王二力厉害许多,只不过王大力不屑于在这小镇中当个铁匠,王大力到底是干什么的,李宏伟是不知道。
王二力有三个徒弟,平时都是当他的副手,边看边学。但是,杨青进入打铁铺后和那三个徒弟的身份是不同的,那三人都给王二力交了学费是徒弟,王二力亲自教授的。杨青去了是帮着干着杂活是小学徒,能不能学到本事完完全全凭他自己了。
八锻铁铺的主要收入是打造兵器,打造出的兵器锋利无比,样式精美,兵器上布满花纹,或如高山,或如深渊,正是映衬他的打铁铺的名字---八锻
其他的打铁铺也可以锻造兵器,技艺上却是远不如王二力,只能打些农具,或是链锁,铁拷等要求不算高的物件。
李宏伟并不了解打铁的技艺,和杨青的聊天中并未涉及到多少关于打铁的技术,提及的只是些众所周知的常识。
其实打铁技艺,可以划分为十六锻,一锻比一锻难。锻也就是折叠锻打,十六锻,折叠锻打上万层。民间的铁匠一般可以做到十锻已经是极限,再上的不仅是辅料凡人难寻,主料更是珍贵万分。而且锻造的技艺可以说是太过严苛,对锻造中的材料认知和判断,对力道的控制,哪怕多落一锤或是少落一锤,落重一锤或是落轻一锤都会使材料报废,材料损毁了,就算再完全融化,材料的品质也是不复当初。
要说到打铁,不得不说到练器。打铁只是炼器的边梢末节,打铁只是炼器的入门技艺。要是打铁技艺达不到十六锻,就甭想跨过炼器的门槛。只不过这些李宏伟不知道,此刻的杨青更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