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涛气极败坏的向北平县城里的那只有十人的杨威利营留守部队部队吼叫:“扯淡,乱弹琴,谁给杨威利的胆子这么干的?”不怪他发火,杨威利一个营马不停蹄的不断深入敌境,七天内就夺了成德镇三县。这还不是最让他激动的,最让郭涛生气的是杨威利拿下北平城后,居然只在城里留下了一伙十个士兵驻守这座城池。
郭涛一挥马鞭,对着身后的参谋和卫士吼道:“把冰爬犁上的装备装上马,我们骑马赶到北都去!”
年青的参谋蒋方在后面紧皱眉头,嘴里不停的道:“他们不会真的去打定州城了吧了,这可如何是好。一个不好,可就要露馅了呀。”
郭涛不说话了,气鼓鼓的踩镫上马,几名参谋和一队侍卫都连忙跟着后面,齐齐上马。蒋方骑马走到郭涛身后,说:“将军,卑职以为,当务之急是要马上联络上杨威利,千万不能让他们去打定州城。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易州的成德军几乎都集结在了那里。先前他们一营人马七天拿下三座县城,那是因为成德军本来就已经把兵马退入了定州,放弃了周边,这才让他们区区一营人马如入无人之境。这他们要是跑到定州去,那就真是踢上铁板了。到时,咱们的虚实可就要被赵军知道了。”
郭涛斜了蒋方一眼,没好气的道:“他娘的,老子难道还不知道这些。走,但愿杨威利这小子没那么傻!”
泒水和滱水在定州唐县汇聚,成为唐水。
此时,唐水南岸,臬捩鸡正冲着手下大声吼叫。
“打起精神来,你们这帮熊玩意,想他娘的活两百岁长命不死吗?”
在他们的前面,正是定州的恒阳县城,这里在定州城西面,镇州边境的北面,也许是靠近着定州和镇州,这座县城的军民并没有逃离。相反,当杨威利营的骑兵打着飞鹰旗帜出现在城外时,恒阳县城反而连忙关上了城门,城头上还有好些人在跑来跑去,做防守准备。
齐格飞带着几个人骑马冲到城下绕城一周,仔细的观察了半天,回来报告,据他观察,城上的人并非成德镇的赵兵,不是牙兵,不是州兵,也不是外镇兵,团结兵这些,城上的那些是城里的文官和大户带着家丁及青壮在守城。
乱世兵过如匪,就算来的是秦军,恒阳城里的这些人也不敢轻易相信秦军会秋毫无犯,见秦军来的人并不多,他们便关上城门,希图秦军会绕城而过。
不过城里的人显然错判了形势,杨威利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前锋探马之类的,他们根本就是一支胆大包天的小部队。一路上打来,七天占了三座城,已经让他们自信心不断爆棚。先前众人提议直接去打定州城,不过最后杨威利和属下都头队正们商议过后,还是否决了这个冒险提议。
定州城确实是块肥肉,但很明显,他们一路上根本就没碰到过真正的成德军。成德军可以丢掉边境上的北平望都等城,但他们不可能把定州这样的重城也丢掉。杨威利判断,定州肯定有成德兵马,而且数量可能不少。他们只有五百人,借着流言打几座空城还行,真要碰上赵军,谁打谁还不知道呢。
不过大家又不愿意就这么回去,一路南来还没有真正碰到过一个赵兵呢。就这样回去,到时就算有夺城三座的事实,可也有些提不起功劳。因此大家讨论过后,最后决定,既然赵军吓的南撤,那他们干脆就在定州再闹闹。定州城不去打,就把唐县南面的恒阳给拿下吧。
等他们跑到了恒阳城外,却意外的发现恒阳城确实如猜测的一样没有了赵军,可城里的居然有人关闭城门,不让他们进去。这可与先前拿下的三座城池有些不同,先前拿下的三座城池,可是每次看到他们的旗帜一出现,就立即开门恭迎,担茶送酒。敢抗拒秦军的,还是头一次见。
范海骑在马上,手握着长枪,一双手却忍不住在打哆嗦。
这并是恐惧,实际上,范海是一个老兵了,听他的名字,会以为他是一个汉人,甚至可能是卢龙范氏这样的大家族出身。可实际上,他却是一个粟特人,范海,是他随着部族归队秦藩后,在骑兵训练营受训学习汉字时新起的名字。基本上,铁骑军那些内附的蕃兵战士,他们如今都已经改了汉名,平时称呼都用汉名,写字也是用汉字。
范海很年青,二十多岁,比营主都头他们都大,是粟特部族中一个不小的部族首领之子,他很年青,却参加过很多战斗。他也很勇猛,斩下过许多敌人的首级,唯有一点,他有个战前打哆嗦的习惯。头一次看到的人,总以为他是个胆小鬼。可一旦真正的战斗开始,他就会立即变成了一个凶悍无比的猛士。
杨威利第一次看到范海这个样子的时候,还不知道那些,他安慰他道,打哆嗦不是因为恐惧,可能只是稍稍有些紧张。好比在秦藩最负盛名的一年一度的马球联赛决赛场上,即将参赛的球手们跨下的战马,也一样会打哆嗦呢。
当时范海还听不太明白杨威利的话,回头他找了一个同队的家伙细细问了,得知杨威利的意思后,把他气的着实不轻。想他粟特堂堂勇士,居然还被比做了一匹马,要是说他是马球联赛决赛上的马球手,他还会高兴一些,事实上,他确实很喜欢马球,去年的马球联赛决赛,他就好不容易弄到了现场的票去观看过。
恒阳城虽然已经关上了城门,城墙也不矮,可杨威利他们并没有退却。一座关闭的城池,却没有战士,他们完全可以拿下。
离战斗开始还有五分钟,范海又习惯的开始哆嗦起来,他的都头臬捩鸡瞥了他一眼,吼道:“范海你他娘的就不要哆嗦了,你骗骗生人也就罢了,这里哪个不知道你个狗日的一听到号角声立即就变了个人,砍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狗日的,这次老子就把第一个攻上城头的任务交给你了。你帮我们都头一个冲进城,好好挣回脸,回头来,你狗日的就是我的副都头了。”
范海一边哆嗦着,一边轻轻的哼了一声。他有些不喜这个都头,总是满嘴脏话,还老喜欢抢功劳,连手下的功劳都抢。至于他所谓的让他去当他的副都头之事,他更没当一回事。一个都头哪有资格提拔自己的副都头?还真当他什么都不懂呢,在秦藩两年多,他可是对秦军的军规制度了解的不少。
臬捩鸡一通嘴炮之后,开始和几个队头一起检查本都战士们的装备。臬捩鸡平时很讨人厌,但真打起仗来,却还是不错的家伙。他做战总是很勇猛,且经验丰富,跟着他小命安全很多,但就有一点不好,跟着他,有时会被抢人头,抢战利品,抢功劳。
骑兵们认真的检查自己的装备,把弓弦上好,弩箭插好,腰带系好,震天雷装在腰上,甚至把火绳点燃缠在左手腕上,以方便战斗时随时点火投弹。
大家都认真的检查过了自己的装备,可臬捩鸡却还要亲自察看,他阴沉着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不时的指出几处没作到位的。
他突然站到了一个人面前,大声喝道:“离队!”
那个士兵行军时把腿扭到了,肿的老高。先前一直骑着马,并没有人发现,却没有逃过臬捩鸡的眼睛。他一把扯着他出列,将他推到一边。
“可是长官,腿已经不痛了!”
臬捩鸡打断了他,“什么可是长官!”他喝道:“战斗前你拖个伤腿参战,战后你可能已经因为这条腿早死了。你一条腿肿成这样,怎么冲锋,怎么攀城?我没工夫跟你扯淡,离队,留下看马!”
那个高大的部族战士被臬捩鸡训的满脸通红,看上去既生气又难过,却只得老实的离队。
臬捩鸡检查完毕,他站在本都战士面前,瞪着他们,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不屑而轻蔑的摇着头。
“一帮熊玩意!”他咆哮着,“没准你们都会死在这次进攻中,上面只好再重新开始,训练另一批人,把他们塑造成真正的战士。不过看看你们的那副熊样,这几年时间你们真是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他甩了甩马鞭,大声吼道:“老子只是想提醒你们这群混蛋,秦王在你们每个人身上大把花钱,铠甲、武器、战马、弹药、装备、训练,还有你们每天吃的喝的,所有一切计算在内,你们知道需要花多少吗?至少五十万,加上你们自己这块坏坯子值的那两三个飞虎铜钱,整个数目可是相当可观的。”
他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所以,活着回来,老子是不在意这们这群熊玩意,可老子不愿意白丢了你们身上那套铠甲,那些装备。有一点记住了,尤其是范海你个狗日的听清楚了,打仗的时候不要老想着当英雄,不要想着勋章,不要想着功业,你们到时就是眼睛睁大些,耳朵竖长点,看清楚旗号,听清楚号声,令行禁止,绝对要遵从,明白了吗?”
他又瞪了他们一眼,“老子再重复一下整个作战计划,省得你们这些熊玩意没带着脑子。一会号角一响,齐格飞那红头发小子会带着他那都人骑马冲近城下,朝城头射箭。城上都是些农夫家丁,所以应当可以压制。然后,后面还会有二十门飞雷炮火力支援。你们就只管带着云梯向城下冲,用最快的速度冲。记得一点,冲的时候把盾牌举好点,特别是攀城的时候,等差不多快到城头了,先扔两个震天雷上去,把城头清理干净了,再跳上去。冲上城头后,直接拿震天雷开道,攻下城去,把城门打开,接应后面的人马进城。记住,整个动作一定要快,你们的时间不多,关键的就是一鼓作气,切不可二而衰,三而竭。整个行动,最好是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要不然,锐气一失,后面就麻烦了。”
“一旦抢上城头,一定要记住,不要跟他们恋战,直接冲下城去,把城门打开。全都到时分成十个小队,每小队一架云车,上城之后,等到五个人就向前冲击,各队人马交替前进。”
“只要你们按计划执行,一个小时以后,恒阳城就是我们的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范海带头大声回道。
不会有问题,永远不会有问题的。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一个小小的恒阳城,区区一群家丁农夫,有何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