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九天的视线穿过妻子,看到了环住温情的张世东,从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眼神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很平和的对焦玉儿说道:“提前了,没跟郭叔叔一起过来?”
焦玉儿坐了下来,没有放下纱帘,而是望着外面的张世东和温情,满含意味的盯着温情,嘴角露出一抹略显残忍的笑容。
张世东接过温情手中的托盘:“去再准备点,宁市长来一回,我不招待午饭,显然有些过不去。”
端着托盘坐在宁九天的身边,张世东直接抓起盘中的土豆,完全无视有焦玉儿在,直接蘸着农家酱,一口吃掉半个土豆,大口的咀嚼着。然后端起饭碗,筷子飞舞,排骨一根刺一口一块,茄子土豆加上粗粗的大葱,当温情再一次端出饭菜之时,张世东已经将托盘内的饭菜全都消灭干净。
焦玉儿盯着温情,问的却是宁九天:“知道我提前过来?安排个人在这里给我看?”
宁九天笑了,指着张世东给焦玉儿介绍:“他是张世东。”
瞬间,焦玉儿的所有注意力都从温情的身上转移到了张世东的身上,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字,也知道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不仅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手导致了郭安邦的履新,在燕京刘家兄弟是如何断腿的?艾家的艾爱跟谁在恋爱,童家的冷冰冰念哥被谁拐跑了,还有,是谁成为了新的九十九处负责任人。
焦玉儿郑重其事的伸出手:“焦玉儿。”
张世东侧着头,点了一支烟,烟雾中看着宁九天:“你母亲们?”
宁九天:“我妻子。”
张世东指了一下温情:“温情。”
就在这一刻,宁九天心腾的一下跳动到嗓子眼,他已经许久未曾这么激动过,想要搂着张世东亲一口,不管双方关系如何,不管未来会如何,在他承诺的事情面前,真的是不遗余力,完全没有瞻前顾后的那种徘徊,我帮你,就是帮,不管因此会造成什么结果。
焦玉儿是天之骄女,作为这个国家政治家族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到大都傲气逼人,就算是那般深爱宁九天,在最初的几年也难以改变自己的态度,这几年随着宁九天的崛起,焦玉儿的心态才平衡,才慢慢的彻底居于幕后。
可今天,张世东的行径,让焦玉儿满心愤怒却又无处发泄,明知道这个温情就是丈夫外面的女人,偏偏张世东的出现,足以抹杀到任何的怀疑和所谓的证据,你没抓到床上滚在一起,一切都不是证据,以张世东的身份只要他说了那就是真的,说温情是他的女人那就是,除非你不给他面子,你要跟他站在对立面。
缓缓深吸了一口气,焦玉儿的手与温情握在了一起,在忍受了最为屈辱的事后,也不介意脸上露出笑容:“温情小姐很眼熟,好像很多地方我们都见过面。”
温情转头冲着张世东嫣然一笑,眼睛看得却是宁九天,实际上她内心对张世东也充满了感激,只是碍于双方的关系,她这份感激也只能留在心底。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与焦玉儿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以这样的方式正式‘认识’。
焦玉儿没有吃,宁九天也没有吃,有张世东在,焦玉儿的目的是不可能达到,让她与张世东交流她又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在她心中,郭安邦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是整个政治联盟中有资格扛鼎的人之一,这样的人还没到北海就被人给阴了,可以说阴他的人就是他的仇人,现在面对面坐着,焦玉儿不知道宁九天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也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透同床十几年的枕边人。
宁九天始终保持着淡然的态度,在女人间的战争被张世东平息后,他也并没有说感激的没有立场,有些话,他还是要说。
“张先生,这样做,有意思吗?你并不是一个喜欢得罪人的人,尤其是现在,对吗,张处长。”
张世东无所谓的摊摊手:“这可不像是你该说的话,宁市长。”
宁九天:“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张世东笑了:“宁市长来了,我总得欢迎欢迎不是。”
焦玉儿不信,但内心还是不免被震动,如果真如张世东所言,郭叔叔的履新是因为宁九天到了平江而造成,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包括宁九天在内,都会成为家族的罪人。
宁九天明知张世东什么意思,又岂会让他在焦玉儿的心底埋下种子:“张处长履新,我也得意思意思,桦市的马书记暂时还不能成为平江的常委。”
张世东又笑了,这一次笑的更是毫无顾忌,幸得今天因为下面的吵闹,咖啡厅没客人。
“宁市长,你太搞笑了,你也太高看我了。认识永发集团的方清清吗?去临湖的时候,有机会见一见,我想她此刻很想见一见你。到时你问问她,我张世东要什么。”
………
没有剑拔弩张,只是不欢而散,对于双方来说,或许这是最佳的处理方式。
宁九天和焦玉儿离开书城之后,找了一家西餐厅吃了午饭,焦玉儿是聪明的女人,她不会问,通过两人的对话很多事已经明了,张世东作为艾跃进的准女婿,自然不想胜利果实被郭安邦接收,才有了这样一场看似是他主导实则是艾跃进背后下手的好戏,与丈夫,双方互相忌惮着,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人,最怕的不是无知,而是自以为是。在宁九天心中,他更希望焦玉儿自以为是,这样他会少很多麻烦,从她的眼神中宁九天知道,她是误会了张世东,心想也好,女人如果得罪人,很容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当下的北海他不知道,但当下的平江,至少在没有决定性的把握之前,暂时不要得罪张世东,保持这样亦敌亦友的关系还不错。
一路前往临湖时,焦玉儿也不免女人的俗套嫉妒心,一直没有与宁九天说话,但也很顾忌他的面子,没有跟他吵一句,毕竟车上还有着司机和秘书。
到了临湖机场后,宁九天没让司机停车,而是直接进入临湖市区,在省宾馆公开身份订了两个房间,将他作为后备干部的气度拿了出来,老领导来了,我宁九天不管是一号还是二号,我都会来支持。
飞机准时的到达机场,前来迎接的相关人员却没有见到郭安邦,疯狂的找寻打听之后才知道,省长已经到了,从高速乘车而来,现在已经与曾书记见过面,留下了从京里带来的司机负责办理相关手续以及配合办公厅的同志来安排一切事宜,本人则和警卫员外出访友。
而在省宾馆中得到消息的宁九天,并没有主动去与方清清联系,也从未想过与她联系。此刻在房间中正接待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焦玉儿在人前充当了一个完美的妻子,给二人泡好茶之后,就进入了里屋,将空间留给了丈夫宁九天和客人车君宪。
很快,房间门被敲响,宁九天没有动,车君宪看在眼里心下暗自叹气,等待着焦玉儿从里面房间出来打开房门。
“宁市长!”来人看到车君宪之后,先是眼中露出疯狂的恨意,瞬间压了下去,露出一抹尴尬中透着无奈的笑容:“车少也在?”
车君宪望着眼前这个不在跋扈的身影,四方脸上故意蓄起了一些胡须,小眼睛中充斥着颓废的红血丝,刚过三十岁看起来比宁九天还要老一些。
“万少,好久不见。万主席最近的身体可好,我听说前段时间住了半个月的院,本来我父亲想要过去看望一下,松城市那边的工作太忙,也脱不开身,特意嘱咐我要亲自向万主席道歉。”
万学凌脸上浮现淡淡的不屑之意,这表情一出现,尽管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车君宪继续看不起他,宁九天则有些后悔,看来如此大的挫折还是没能让他成长,有这样的拖累,万钧想要翻身都难,一个无法在巨大挫折后还没有办法教育好晚辈的人,要么是能力不足,要么就是心气没了。
宁九天笑道:“晚上一起吃饭?”
万学凌很高兴,自从叔叔倒台之后,他跟着到了省城,一个失势的官员能有多少势力,万学凌很郁闷,此刻宁九天如此给面子,他也觉得脸上有光。
车君宪摇摇头:“有机会到平江,再去叨扰宁市长这顿饭。”
宁九天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君宪,老爷子最近身体还好?我妻子这次过来,带了一株老山参,帮我带给老爷子。有机会我会去拜访,帮我带句话,老爷子也不要老在家里呆着,燕京的老朋友很想他。”
焦玉儿从里面拿出一个纸袋,车君宪也没有推辞,冲着宁九天表示了感谢,随即告辞离开,从头至尾让万学凌看的是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后跟着宁九天夫妇出去吃饭也是吃的迷迷糊糊,谈了很多回去之后他才发现,任何实际的东西都没有,最后只得打扰最近闭门不出的叔叔。
万钧听到了万学凌所言,苦笑,闷笑,摇头,背着手,走进书房,万学凌完全没有注意到,叔叔的腰,弯了,背,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