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东身子向里面挪了挪,搭在里面沙发的扶手上望着窗外:“金玉其外。”
詹佑智摇摇头,苦笑一声:“却也没败絮其中,有些自不量力罢了。”
没提名字,也没有后续,却都心知肚明,魏西方忍的很辛苦,自认为别人看不出来,实际上早已露怯到让詹佑智失望产生敬而远之的心思。
能够承受多大的福泽,就需要承受同等级侮辱的心理准备,衙内圈子,能够做到这一点先算是勉强的登堂入室,做不到?你也就是个混吃等死以为自己足够优秀的普通混混而已,别胡闹,胡闹的代价你负担不起。
詹佑智的耐心很好,这在张世东的预料之中,虽没在平江,却始终让通过赵美茹了解这些人,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美茹眼看着就要彻底脱离官场,看人的角度也不同了,多方面客观观察后,给出的评价往往非常公证。
这位被破格提拔的副市长却有些能耐,欠缺的就是独当一方的磨炼,真要是在手腕破例能力都优秀的宁九天带领下安下心来干几年,未尝不能在仕途的末期,成为省里的主要大佬。
詹佑智的年轻和宁九天有区别,两人相差不过四岁,宁九天是从基层一步一步上来的,根基稳,年轻四岁也不会给人在履历上找毛病,詹佑智中间断层比较大,又做了近十年的服务工作,真有一天让他主政平江,也至少要在副手的位置上服务两任班长。
这与詹佑智内心所想有差,他想的是扶摇直上,那些看中他的人想的则是大跨度对于平江发展的领导。年轻就成为了首选条件,在赵美茹和一些人的构想中,詹佑智不是第一人选,那位被夺了常委到松城市担任副市长的是首选,在未来至少十二年时间内需要扎下心来平江工作的人。詹佑智差了点意思,但也只差了那么一点点意思,有人推他则不同,马上和那位家族在自治州根深蒂固的车副市长来了一个调转。
宁九天如今在平江已经不是去年的过客,上上下下都认可了他这个年轻高大帅气有作为的市长,上任伊始就敢拿国企这块脏抹布开刀。其勇气魄力可见一斑。与赵美茹的合作双方彼此评价颇高,在省里开会领导也都说,现在的平江真的是琴瑟和鸣,找到了发展的大路。
平江这乱,何尝不是北海的缩影,如今老书记曾友全入院。身体显然不能继续在一线工作,谁来真正成为北海的掌舵人,有了一次阻拦郭安邦成为一把手的经历,这一次上面也不会再度插手,一把手必然在郭安邦和彭一亭之间出现,甚至可以说,两人只要不是斗的没了德行。二三顺位到一二是板上钉钉,就看谁是这一谁是这二。
张世东不想从政,也不想过多进入这个漩涡之中,最初他只是要让父亲和亲近自己的人能够得到实惠,现在则转变成一种态度,向很多家族和势力展现自己实力的态度,谁也别因为我年轻就把我当软柿子捏,别到时候溅你一身洗不掉的汁液。
一句话,我希望家乡发展,也想要看到顺眼的人。同时也要威慑八方,我张世东是个闲散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你有多少护身符我一一给你敲碎!
与宁九天的接触,是因为云戈以和宁九天妻子焦玉儿之间的关系。一个注定会成为自己敌人的人,不能成为同盟吗?在平江,你是个好官能吏,早晚都能上,我推你一把,丢掉的两年捡回来如何?
三个人,注定了会在未来二十年还会深深影响着平江,此刻各怀心思,直到宁九天推开门走进茶室包厢,看到了詹佑智这位自己的左膀右臂,点点头,在詹佑智一侧的沙发坐下。
“老宁,带钱没有?”张世东将桌上的烟扔了过去,见对方点头,冲着詹佑智说道:“弄副扑克,你们两位大忙人偶尔也放松放松,跟别人放松有被人嚼舌根的嫌疑,跟我就没关系。”
詹佑智正如坐针毡,起身从宁九天的旁边离开沙发位置,推开门出去,在吧台要了两副扑克,要了一个果盘,然后故意站在那里抽了一支烟才重新返回包厢。
他以为张世东要和宁九天交流,实际上两人并没谈什么:“守成有余开拓不足,缺少信心,知道你的一点小秘密,会让他多一些信心。”
小秘密就是温情,一个实际上很多时候只要你自己不承认谁说什么都没用的小秘密,无所用,却偏偏有些人觉得有用。
宁九天点点头,对温情一事没多少反应:“你看好他?”
张世东手枕在脑后:“除去外来选择,你更容易掌控,至少不会前脚你走了,这家伙后脚就拆台,松城那位,太鬼子六了,他们家的人也都油滑的不得了。”
宁九天:“你图什么?”
最初宁九天也以为张世东是要增加权柄,这一年张世东翻天覆地变化成为全军最年轻将军,这可要比一市的权柄要大得多,尽管两项没有比较的可能性,他与赵美茹谈过,张世东从未在任何时刻对任何事指手画脚,只要是为了这座城市和城市里的老百姓,他甚至举贤不避亲,张军的速度升迁大家都看在眼里,怎么样,一市的治安抓的成为全省典型,部里都派人来学习。张军本人对于权势也没有太大的追求,从不逾越,从不多嘴,从不在专业之外的事情上插手,这一年来可以说是宁九天工作以来最舒服的一年,政令得以畅通无阻的实施,与一把手合作也合拍,有压力赵美茹也不躲,一力承担,有些时候宁九天都想过,当初如果直接给之际一把手的担子,或许还干不好。
张世东笑道:“我就怕别人说我不行……”
宁九天失笑:“所以干什么都要成功?”
张世东撇撇嘴:“你以为我是你这样的政客?老子要的就是舒坦。”
宁九天点燃一支烟:“不怕自己成为一座城市发展的祸害?”
张世东竖起中指:“你大爷,见过现在的禁卫统领吗?”
宁九天皱了下眉头:“国庆的时候见过,怎么?”
张世东:“套用她女儿一句话,本大爷要什么有什么,你有什么?”
宁九天摇头苦笑,服了:“以后谁跟你来一场硬的,你是不是只需要挥挥手娘子军上就可以了,要贵有贵,要富有富,贵的吓人,富的压人。”
张世东冲着窗外招招手,牙缝中间挤出两个字:“滚蛋!”
詹佑智回来,关冉也被招手进来,看到三个大老爷们要玩,打了声招呼离开。
“我梦想之馆以后的当家人,有事找到你们头上,都别当缩头乌龟。”
里面三人玩,拆开扑克之前,宁九天和詹佑智都给秘书打了个电话,偷得浮生半日闲,也多了两个伺候局的,不至于让三人中午饿肚子。
不谈,大家心知肚明,差的就是感情的沟通。
玩牌,是一种有别于喝酒更近一层拉关系的方式,没有一个强势的中间人,以宁九天和詹佑智这纯工作关系,能在一起喝酒都不可能一起玩牌。
可以说,两人玩的不是牌,加上张世东心思也都没在牌上,十块钱的斗地主如果旁边有观战者,指不定会气得挥舞手掌在三人后脑勺狠命拍几下:“尼玛,你就差四个二带俩王了,五节龙都出一张单牌。”
一个小时过后,张张机锋的牌局散场,三人吃了点东西,才真正在张世东建议下偷得浮生半日闲,坐在一起玩到太阳落山,输赢几百块钱也没人在意。
明天早上宁九天的办公室,詹佑智注定会去坐一坐,在以后的日子里还会更多的出现,政府的掌控力宁九天将会达到巅峰,张世东推手之举,便让其拥有了接班的底气,只差几个顶着压力的工作展开,一年多以来费尽心力的赵美茹就会真正的退休,她不会选择人大政协,也不会去省里,无官一身轻,买一个靠近中心医院的房子,好好装修一番,然后出去旅游一圈,回来后给日渐忙碌的女儿当保姆,真正学着去做一个母亲二十多年来该做的事情。
………
就在那三位享受午后阳光时,参加完一场活动的赵美茹在秘书和司机知情下,到了一家咖啡厅,应了卢大宏的约。
一日夫妻百日恩,渐渐解开心结的夫妻俩没有感情却还有友情,见面偶尔陪着赵雅吃顿饭已经不是难事,在赵雅生日时,卢大宏还曾领着现在的妻子和卢风一同到赵美茹家做客,真正因为赵雅这个纽带,让彼此之间有了沟通的桥梁。
“你真要退下来?”
“嗯。”
“你还年轻。”
“欲望,品一回就行,多了,怕控制不住,能做到市委-书记,我满足了。”
“嗯,休息休息也好。”
“别担心你鼎新集团没靠山,现在平江这盘棋是宁九天和张世东在下。北海这盘棋,张世东也不是棋子,不坐下对弈也能在旁边将棋子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