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小憩一阵,辰夜梦见了梅子酒,口水湿了半个枕头。
是以,一觉醒来,辰夜便拉着小宝直奔城南。晃悠一圈,终于在街角看到了一个名为“微寒居”的酒馆。
辰夜在门外探头瞧着,酒馆的店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店内的一干物等皆是木制,颇为古朴雅致,倒不像是现世的店面,放在几百年前的深山老林里都丝毫不违和,颇具隐士之范。店铺在这样一条闹市中,并不起眼。
辰夜正打量着店内的情形,却瞧见里面慢悠悠走出来一人。
那人身着一身月白色的布袍,发半挽着,搭在肩侧,并未做丝毫刻意的打扮,但却愈加衬得他气质高华,浑然天成。再加上身后古朴的小店做背景,恍若嫡仙。他的那种美无法形容,就算是放在天上,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那张如画般的绝美容颜冲辰夜笑着:“辰夜兄,你来了。里边请。”
昨夜天黑,辰夜并没有仔细看清洛函的样貌,是以今日再见,辰夜彻底被惊艳到了,半晌说不出话。
小宝在辰夜身边偷偷道:“这位公子长得好看。”
辰夜浑浑噩噩、直愣愣地跟着洛函进了门,一个不注意,脚下被门槛一绊,径直扑倒在了洛函的衣摆下。
辰夜颇尴尬的迅速起身,拍着衣服上的尘土,不好意思看洛函。
洛函打圆场道:“实在抱歉,这门槛修的高了些,早该换了。”
店内的客人不多,只有一桌上坐着三个人推杯换盏。账房在柜台处拨弄着算盘,小二坐在一只木凳上打着瞌睡。
洛函领着辰夜径直上了二楼的隔间,隔间四面搭着竹帘,窗开着,可以看见后院翠绿的劲竹。屋内未有丝毫富丽的装饰,却惬意雅致非常。
洛函吩咐小二端来两碟精致的菜肴,让辰夜等在此略坐,便倾身离去了。
不多一会,酒香顺着竹帘传入屋内,洛函捧着一坛酒走了进来。
酒香入鼻,辰夜肚内的馋虫便开始发作了。
辰夜迫不及待的看着洛函挽袖为自己和小宝在碗中添酒,小宝则巴巴儿的望着桌子上的大鸡腿。
洛函添完酒,径自落座:“二位不要客气,这一顿算作那日辰夜兄救了在下的酬劳。”
辰夜道:“洛函兄客气了,那日只是在下碰巧经过,救了你也是举手之劳。实在愧不敢当。”
话音刚落,辰夜就听见身旁“吧唧吧唧”的声音响起,一偏头,小宝一手一只鸡腿,正津津有味的吃着。似乎注意到辰夜的视线,抬起头望着辰夜,油光沾了满嘴。
辰夜的头顿时又疼了起来:小宝你能不能矜持点,装还不会装吗?
洛函微笑道:“这位小公子也是真性情,还未问公子尊姓大名?”
小宝不语,低着头啃鸡腿。
辰夜道:“他叫君未,是舍弟,比较怕生,是以带他出来历练一番,也算长长见识。”
洛函点头:“原来如此。”他端起刚才斟好的酒,对辰夜道:“这是在下新启的梅子酒,不知酿的如何,还请辰夜兄品评一番。”
闻着酒香,辰夜早已是心痒难耐,甫一听到这句话,立即端起酒杯:“哪里的话?能尝到洛函兄酿的酒,实在是在下有口福。”
洛函微笑,一饮而尽,辰夜亦仰头尽数喝下。
酒的味道的确很是特别,和以前喝过的梅子酒都不一样,入口清甜甘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又好像不是,实在是难以言喻。
辰夜回味着酒的味道,半晌方道:“这酒的口感,于我有些似曾相识。”
洛函轻笑:“哦?是吗?这从何说起?”
辰夜道:“说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儿时在人间、啊不……在家乡喝过,但又似乎不是完全一样。”
洛函道:“那便是奇了。”
辰夜问洛函:“洛兄酿酒的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
洛函道:“我生平好酒,尝遍了世间所有味道的酒,觉得无甚意思,便尝试着自己来酿。我以前有一位朋友,最喜梅子酒,我便为他尝试酿就,他为我品评,后来终于酿成了,只待最后一试,但他却不在了。”
辰夜听完颇感慨,道:“真是可惜。”
洛函看着辰夜:“他不在了,就由你来为我品评,如何?”洛函的眸光变得认真:“辰夜兄觉得,我这酒算不算成功?”
辰夜道:“天上地下,只此一家。恰合了在下的口味,令在下永世难忘。”
洛函笑了:“虽等不到那位朋友的评论,但能得辰夜兄的肯定,在下便满足了。”
小宝在一旁看着辰夜们一杯又一杯的梅子酒下肚,也端起碗尝了一口,吧咋着嘴,眸色一亮,似是觉得还不错的样子,便仰头将一碗灌下了。
洛函微笑着添酒:“君未公子若觉得不错,尽管喝,仓库里还有。”
小宝点头,一点也不客气,咕嘟咕嘟又一碗下肚。
辰夜问道:“洛函兄是汴州人?”
洛函道:“不,我这人随性惯了,惯来喜欢随处漂泊,也是一年前来到汴州的,见此处风景不错,便留下来开了个酒馆。”
辰夜道:“怪不得能从洛兄身上看到一派潇洒无拘的风骨,倒不似人间客。”辰夜是说真的,洛函的气质倒比辰夜和小宝更像个神仙。
洛函客气道:“辰夜兄谬赞了。”
辰夜与洛函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从巷角杂谈聊到趣闻轶事;小宝则专心致志的致力于美酒佳肴上。
时间流转的飞快,不经意间窗外的明月已爬上了中天。
辰夜转着手中的酒碗,眼中渐被雾色覆盖,眼前的景皆蒙上了一层朦胧。
小宝早已晕晕乎乎,坐在地上抱着桌腿叫“师傅”。
辰夜拎起小宝,指着自己:“你师父在这,我哪有那么瘦!”
小宝巴巴的望着辰夜,又巴巴的望着桌腿,睁着迷离的眼,似这才反应过来,长着双手,唤着“师傅”腻过来。
辰夜轻抚着他的头,觉得小宝喝醉后的姿态倒颇可爱……
然后便听到“呕”一声,辰夜感觉到自己的前襟一片濡湿。
他登时一个激灵,二话不说,推开门,拎着软绵绵的小宝丢了出去。
小宝在外面吐的昏天黑地。
辰夜脱下外衣,略抖落抖落,对洛函道:“洛函兄见笑了。”
洛函兄笑着起身:“我屋里还有衣服,若辰夜兄不嫌弃,我这就给你取来。”
辰夜不好意思道:“有劳了。”
辰夜换好洛函为自己取来的薄衫,倒也颇合身,辰夜系着领口的两颗扣子,看见洛函似乎一直盯着自己看。
辰夜道:“洛函兄怎么这样看着我?”
洛函有了些醉意,半支着脑袋,指着辰夜的肩胛,不说话。
辰夜纳闷,走上前:“洛函兄要说什么?这件衣服不合适?”
洛函道:“适才看到辰夜兄的锁骨上有一颗痣?”
辰夜笑起来,停下系扣的手,拉开衣襟:“怎么?你对痣还有研究?何不帮我看看,痣长在这里是何讲究?”
洛函怔怔的轻抚上辰夜的肩胛,手指冰凉:“在下并无研究,只是辰夜兄又让我想起了我的那位朋友,他这里也有一颗痣,不过不同的是,他的是朱砂痣。”
一阵风吹来,洛函的几缕发丝扫在辰夜的颈上,带起一丝痒意。
辰夜缩了缩脖子,抬起头,看见门不知何时被拉开了,小宝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与洛函。
此时辰夜衣衫不整,后倾着身子,洛函的手正放在辰夜前襟半开露出的锁骨上,怎么看都像是春光旖旎的断袖情。
辰夜僵直着身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宝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