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她造成的。
血族的行踪,因为她很可能被暴露,宫尘涣也因为她而死。
原本,血族的子民,有宫尘涣护着,而如今,保护他们的人,却为了保护她死了。
这一刻,让楚辞怎么说出拒绝玄業的话来。
如果可以,她宁可用自己的命去换血族一个安稳,那是她欠整个血族,欠宫尘涣的。
宫尘涣临死前,让他帮她保护好整个血族,保护好她的子民,她又怎么能食言,又怎么敢食言。
可是,容聿的血……
她的手指,颤了颤,到底还是对容聿下不了手。
到如今,她的心里,对容聿还是无法心如止水。
恨有多深,爱也就有多深,她没想到,自己这一生,步步为营,最后,还是毁在了情爱之上。
“容聿的血……要多少?”
她几乎是费了好大的劲,才问出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玄業抿着唇,眉头深锁着,沉默了许久没有开口。
玄業的沉默,让楚辞的心,更沉了,知道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多少。”
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声。
玄業的指尖,陷入了掌心之中,似乎有些说不出口,半晌,才见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用容聿的命,换我血族全族的性命。”
一瞬间,楚辞的心,仿佛被玄業这句话给硬生生地捏在了掌心之中,双眼骤然瞪大,震惊地看着玄業坚定的眸子,双唇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用……容聿的命?”
尽管,她很恨他,恨他的绝情,恨他的残忍,可要容聿的命,她怎么下得去手?
“是,容聿的命。”
玄業点点头,似乎并不回避楚辞那痛苦的眼神,道:“我知道,这个选择,对你来说,很难,但是,对不起,我是血族的公主,我只能为我的族人着想,容聿的命,我来取,我只是希望你能用我哥哥的能力,帮我血族立下屏障。”
玄業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楚辞的心上,狠狠地敲上了重锤。
她无法答应玄業,却更加无法拒绝玄業,这种走到绝处的选择,在此时,就像是剧毒,在她的体内,生根发芽。
见楚辞没反应,玄業急了,不像之前那么和颜悦色,那张漂亮的脸上,升起了一丝薄怒。
“楚辞,你还在犹豫什么,这是你欠我哥哥,欠我整个血族的,而从一开始,这些选择,都是你自己选的。”
玄業的言辞,犀利到步步紧逼,“如果早知道我哥哥会为了你亲自出幽冥谷,我当初就不会告诉你,让你成为他的血奴,我宁可他受尽折磨,也不要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他是为你死的,你还只想着容聿……”
玄業的情绪,稍稍有些激动了起来。
“你忘了是谁在对你赶尽杀绝吗?又是谁几次救你于危难之中吗?”
玄業的话,继续传来,“我哥哥拿命换你的命,现在,让你帮他守护我血族的子民,难道为难了你吗?”
楚辞的手指,在颤抖,却被玄業的质问,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的孩子,可是容聿跟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给弄死的,你不会不清楚吧。”
玄業这句话,就像是个炸弹一般,给楚辞一直努力坚守着的心脏一重重的一击,炸开了很大一个血口。
当她知道自己的身上被穆沄曦下了追踪术之后,她就已经想起那个浑身蒙着面的女人就是穆沄曦。
是穆沄曦亲手将她的孩子化作一片血水。
可就在这一刻,她还坚信着,容聿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可她却说服不了自己内心的另外一个声音。
下人在王府里的窃窃私语,容聿握着穆沄曦的手,躺在她的床上……
她不敢去想那一幕,更不敢去想,容聿一次又一次坚定地让她打掉孩子,一次又一次地让管家将堕胎药送来给她时那样坚定的决心……
这让她怎么去为容聿反驳,穆沄曦杀了她腹中的孩子,跟容聿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不是容聿亲口跟她说让她打掉孩子,或许,她并不会相信,可……可那些话,都是容聿亲口说的呀……
此时的楚辞,内心痛苦得挣扎着,玄業的话,让她的心脏,被彻底撕裂。
“容聿他……他不会……”
她还要试着替容聿去反驳,可终究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玄業冷笑,眼底,带着讽刺,“简直就是个愚蠢的女人。”
她落下这句话,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楚辞给叫住了,“等等。”
“还有什么事?”
玄業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出声道。
见楚辞擦去眼角不经意间流下的眼泪,夜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容聿的命,我帮你取。”
“当真?”
玄業回过头来,看向楚辞,眼中依然带着几许怀疑。
“嗯。”
她点点头,眼底,燃起了一丝冷笑,“不仅仅是容聿的命,还有那个女人的命,我一并取了。”
她早该认清,格杀令下的时候,她就不该对容聿再抱任何希望,那个时候,她不是就该放下一切了吗?
玄業看着她,沉默了几秒钟后,从围墙上跃下。
清凉的夜风,吹来玄業由远及近的声音,“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容聿的命,本公主亲自去取。”
风,吹散了玄業的声音,却吹不散楚辞心头,那被撕扯开来的痛。
她从未想过跟容聿有真正对立的一天,可命运,却总是把她玩弄在了鼓掌之中。
跟玄業昨夜的见面,楚辞并没有跟燐渊提起,第二天一早,她就去见燐渊,提出要前往信阳王的军营所在地。
“你真的没问题么?”
临行前,燐渊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没问题,见我哥哥而已,有什么问题?”
楚辞笑得轻松地耸了耸肩膀,开口道,将眼底的难过,不动声色地隐藏了起来。
燐渊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