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使臣慢走。”
“微臣告退。”
御书房外,云紫郁站着安静地听着,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龌龊,偷听别人说话,可是,脚步却站在门外怎么都无法移动。
听到楚荀要留那西陵公主住下,并有意相处联姻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松了口气了,可发现,心,却比之前揪得更紧了。
仿佛原本属于自己的宝物,在一朝一夕之间,毫无征兆地从她心上给夺了过去。
她站在御书房外久久没有反应,直到听到那使臣要离开,她才陡然回神,心里有些慌,她也顾不上许多,转身快步从御书房外逃离了出去。
手中的娟帕,被她攥得紧紧的,像是在竭力强忍着什么,回慈安宫的路上,几乎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直到进了慈安宫,她才松了口气,放慢了脚步,走进殿内,却发现自己脚下的力气,正在一点点地收起,有些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纤灵公主美丽又可爱,朕也甚是欢喜……
楚荀的声音,在她脑海中重复徘徊着,心里,越发难受和压抑了。
这种感觉,甚至比当初楚煜要娶穆沄曦的时候,还要让她难受,甚至对那个纤灵公主,她有些嫉妒得发狂。
她拧了下眉,有些厌恶极了这种感觉。
坐在椅子上半晌,她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将自己心头那一股难受劲给排挤出去,却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那压抑沉闷的感觉,始终压在她的心头上,越来越沉重。
接待完西陵的使臣之后,手中的奏章也批阅完毕,他便从御书房里离开,回到承庆宫。
内侍看到他回来,便立即迎了上去,虽说云紫郁说好要去御书房找皇帝,可他还是尽责地禀报道:“皇上,起先云郡主过来这里找过您。”
“云郡主?”
楚荀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甚至,差点就脱口而出问他哪个“云郡主”,他哪里敢奢望哪个无情的女人会主动来找他。
可这皇宫上下,确切地说,这整个沧源,也就一个云郡主,不是她,还能有谁。
楚荀的眼底,是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晶亮光芒。
内侍点点头,道:“是的,皇上,云郡主似是有事要找您,奴才告诉她,您在御书房,本想让她在此等候,郡主她拒绝了,说要去御书房找您。”
毕竟是伺候过几代皇帝的人,那内侍从楚荀的反应便能看出,他刚才并没有在御书房见到云紫郁。
看来,云郡主是没去见皇上。
楚荀听内侍这么禀报,心里惊了好一会儿,一方面是吃惊那个女人竟然主动找他,另一方面,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会让她亲自来见他这个她一直都是避而不见的人。
吃惊的同时,他的心里,又有些担心了,她是不是去过御书房找他,而后听到了他跟西陵使臣的谈话,所以才离开的?“
可下一秒,他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个女人对他并没有心,又怎么会因为这个而赌气离开?
既然有这么重要的事找她,她完全可以在御书房外等着他就是了。
楚荀在心里自嘲地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的潜意识里,竟然还奢望着那个女人会为他吃醋。
他一向自诩聪明,可偏偏,在那个女人面前,他所有的聪明都变成了自作聪明。
只是,他一直认清的是,那个女人,是他唯一的弱点。
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他还是转身走出去了。
慈安宫——
“紫郁,辞儿那丫头的事,哀家是没心思管了,倒是你……“
太皇太后品着茶,抬眼看向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云紫郁,道:“既然你不想给荀儿一个机会,倒总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吧?你跟煜儿的婚姻关系已经结束,现如今,他又被终生囚禁在天牢之中,你这样年纪轻轻,难不成,打算一辈子就这样了?”
太皇太后不是一个顽固之人,再加上云紫郁是她除楚辞之外唯一一个孙女,虽是外孙女,可也是骨子里疼着的。
她自然是不忍心让云紫郁年纪青青就长伴孤灯。
云紫郁见太皇太后又提起她的终身大事,心里不禁有些反感。
“皇祖母,孙女觉得这样一个人也挺好的,不想再经历那些劳心劳力的事了。”
一个楚煜还不够不让她伤心欲绝吗?
可她并未意识到,自己在提到楚煜的时候,心里那种绝望的痛,早已经变得平平淡淡,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种刻骨铭心的失望了。
脑海里,突然间想到楚荀的影子——
那个在信阳王府里,精心养花的优雅公子;
那个即使生着闷气,还要让下人给她送来袍子怕她着凉的霸道王爷;
那个在她耳边说,要站在这个高位,只为保障她终生安全的深情公子;
他以身护她,以命护她,他会欣赏她的舞姿,告诉她,她的舞,天下无人能比;
她说他工于心计,又何尝不是呢?
步步为营,精打细算每一步,以至于楚煜这样聪明又多疑的人,也从未怀疑过他,最终败在他手上。
可他却那样坚定地告诉她,他再工于心计,爱她的心,始终单纯,他告诉她,她云紫郁,是他楚荀唯一的弱点。
是啊,如果不是,楚煜又怎么会在最后关头,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往昔的一切,此时不停地在她脑海里闪现,她甚至能记起楚荀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包括他对她最后那彻彻底底的失望,都让她刻骨铭心地记着。
楚辞曾说过她,正因为楚荀爱着她,所以,她太有恃无恐。
她不承认,可是,却发现,楚辞说得没错,也许,她真的太有恃无恐了吧。
那些回忆,此时就像是千把锋利的针,往她的心口上扎下去,虽然伤口不太明显,却让她疼得不敢叫出声。
再加上刚才在御书房外听到的那些话,她的心,越发空了。
她甚至在问自己,她还能再像最初那样有恃无恐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