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王妃有事,我愿拿我的命出来相抵,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饶我妹妹不死,饶我族人不死!”
图克吴善心知萧衍是那种说到做到不会有半句虚言之人,可为了族人的安宁,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小妹的一时任性造成血流成河的场面,他可以牺牲自己的命,也希望能够保得族人的安全,小妹的安全。
“右贤王宽宏,用自己的命去抵你亲妹妹的命确实让人佩服,可右贤王怎么又不想想,就你妹妹那刁蛮的性子,你一旦死了,她若活着,回头让有心人一撺掇,竟不知还会生出多少的事端来!
今日她能随意罔顾了他人的性命,来日呢?若非大梁与突厥达成友好的协议,你妹妹怎么可能会来我大梁的地界上任性妄为,早知道和突厥达成友好互交的协议会惹来这样一个麻烦,当初,我大梁出兵诛杀左贤王时,就该连带着把那些没用的人一并的诛杀干净,省的这会生出这样的事端!
这世上不是只有你爱护自己的亲妹妹,睿王妃是我荣国公府唯一的女儿,除却我洛淸之外,他的上头还有两个哥哥,我那两个弟弟常年带兵,也不是吃素的,我请右贤王三思,若我亲妹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不说王爷不放过你亲妹妹,就是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也不会轻易放过了你的妹妹,一定会叫她付出一样的代价,落水不过是开始!”
荣国公府内除了洛卿语的大表哥洛淸之是御史台的文官之外,常驻军中的二表哥洛清逸,三表哥洛清羽都不是善茬,虽久不在京,可对洛卿语的这份疼爱可不比洛淸之少,站在一旁的陆君竹听着洛淸之对于图克吴善的警告,只道这对兄妹今日踢到了一块铁板,不过他也知道,小丫头这次一定会逢凶化吉!
这突厥的秘药五十年只得两颗,一向都是传给未来的汗王与大妃,为的是在紧急时刻能够救得汗王与大妃一命,这秘药只交给汗王保管,今儿个图克吴善能够把这东西拿出来给洛卿语,怕也是真的担心,两军交战出现血流成河的场面。为了这个亲妹妹,图克吴善也真的是废了最大的心血了!
陆君竹拉了拉怒气冲天的洛淸之,示意他稍安勿躁,大约过了小半刻的时辰,守候在洛卿语床边的喜翠姑姑发现洛卿语的身上在出汗,满头的汗珠正在往外涌,原本滚烫的双手开始渐渐降温,恢复到正常人的体温,站立在一旁的老巫医上前为洛卿语把脉,探得脉象之后,老巫医紧皱在眉间的褶皱有所缓解。
双手环于胸前的老巫医向着萧衍作揖“请王爷放心,王妃服下的药物开始发挥作用,只消过了今夜,王妃便会没有任何的大碍,若王爷不信,可请王爷带来的大夫仔细的把脉,查看就知。”
老巫医对于这秘药的功效不带有一丝一点的怀疑,这是祖上传下来最好的方子,能够把人从阎王爷那儿拉回来,萧衍转而望向喜翠姑姑,从喜翠姑姑的眼里知道这老巫医的话不假,而图克吴善端着的一颗心,总算在这一时刻放下,只要能救回来,一切都好说。
纷纷扬扬的雪似如春日里的柳絮从枝头落下,翩翩起舞,洛卿语的烧从后半夜起渐渐退了,湿了好几身的衣裳,喜翠姑姑只把萧衍的中衣套在了身上,将换下的清洗了放在碳盆旁烘烤着,大夫片刻不离,萧衍就在床榻旁的小榻上睡着,外头洛淸之与陆君竹则靠在两张圈椅上闭目假寐。
原本章温言也要守在这儿,是萧衍让大夫开了一晚安胎药在那里头放了点安神的药物,在让她困倦的不能熬下去时,让沈枫杨给抱到了旁的帐内休息去。
在确定洛卿语已无大碍之后,萧衍让洛淸之传信回京,告诉京中的皇帝与皇后,章温言与洛卿语在外游玩之时不甚落水,章温言母子俱亡,洛卿语伤寒严重,待洛卿语身子养好之后便会克日回京。
洛卿语的落水倒是给了萧衍一个契机,将章温言的这一桩事情名正言顺的解决,将章温言从皇家玉牒之上除名,洛淸之反应过来后,着手便让自己带来的人赶紧回京传信,现如今雪大难行,等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怕也已经过完了年,洛卿语这身子在这边关养一养,养到三月春暖花开之时回去正好,等到那个时候,章温言的身子也已经足月,可以生产了,倒是正好,只是可怜了章兆志大人一家,要为女儿的忽然离世,伤心上一会子……
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时,洛卿语才拖着虚弱无力的身子睁开了眼睛,厚皮厚重的像是罩上了一层铅水,朦朦胧胧之际,洛卿语环顾一圈看着围坐在自己身边那么多人,这才反应回来,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在命硬,阎王爷不收,自己又活过来了,真是好。
“王妃,你没事就好了,你要是有事,我这一辈子都要自责,恨不能后悔到死,我就不该带着你去看什么梅花,我错了,你醒了就好了……”最先开口的是章温言,鼻涕眼泪流满一脸的章温言此刻满脸的欣喜拉住着洛卿语的手,哭成了一个泪人,不住的再向洛卿语道歉,洛卿语烧坏了嗓子发不出多少的声音,只摆了摆手,用着用力的双手,为章温言拭去着泪水,扯着嘴角,就这么虚弱的笑了一笑。
沈枫杨立在一旁赶紧的把章温言给带了出去,又是一顿轻哄,倒是一向不着调的陆君竹依旧挽着手,看着尚且虚弱着的洛卿语反绑着手在胸前,戏谑的一笑“到底是个命硬的主儿,连阎王爷都不敢收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福气是有多大,这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
那样的调侃听得洛卿语倒是想伸手去锤他,陆君竹见她还有和自己计较的力道,只道她是真的好了。
一场大雪让山路难以前程,在确定洛卿语的身子可以支撑着回到城中的小院之后,萧衍等人将营地之中的物件尽数收拢,所有人尽数回到城中的小院。
这期间,可是把萧歆宸吓得不轻,自能够回到洛卿语身边后,便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洛卿语的身边,端茶递水,喂汤喂药一刻也不敢马虎,而一同照顾在一边的萧琅玥并不曾这么做,他一直就这么看着萧歆宸,心里眼里是满满的鄙视之色,哪怕喜鹊希望萧琅玥去照顾一下洛卿语,就是上前慰问一句,可萧琅玥始终不愿意。
在他看来,萧歆宸所做的一切,看上去都那样的狗腿和巴结,萧歆宸是个可怜虫,什么都没有了,才要去百般千般的讨好洛卿语,如若不然他又会回到从前像个鼻涕虫一样的日子,他在害怕,他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他要靠着洛卿语才能够活下去。
可自己不,他有外祖家,他还有皇祖母,他为什么要去讨好洛卿语,哪怕自己的母亲名声再怎么难听,那也是高门大户家的女儿,他不需要让自己像个哈巴狗一样的去摇尾乞怜,他不屑于做这样的事。
每每看着萧歆宸为洛卿语端茶递水之时,萧琅玥的脸上只会出现一脸的鄙夷之色,觉得萧歆宸虚伪恶心,就因为巴结上了洛卿语这么一个后娘,才有了他今时今日压过自己的身份与地位,换做从前,他哪里需要这么委屈了自己,让自己活成了他从前的那个样子。
他听说洛卿语跌落深潭的那一刻,心里甚至产生过一个十分畅快念头,他希望洛卿语在那深潭里挣扎不起,他不想看见洛卿语的脸,不想看见自己的父亲对洛卿语这样的好,好到忘记了他萧琅玥才是他的长子,萧歆宸什么都不是。
随行的这段时间里,每每看着洛卿语拉着萧歆宸的手对他付出关怀,用着殷切的眼神看着他的那一刻,萧琅玥就想起那时候在府中,自己在课业上有出色的表现之时,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坐在或立在自己的父亲身边,用着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话语,对待自己,那个时候,他是人人所关注,所称赞的焦点,可现在,事过境迁一切都反转了,他成了被遗忘的那一个,用着羡艳的目光,永远都在盯着萧歆宸看,想从他的身上驳得萧衍的喜爱。
他不要去照顾洛卿语,哪怕是假装拿出自己的一点点虚情假意都不要,从这一件事情之后,萧琅玥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讨厌洛卿语,讨厌萧歆宸,讨厌他们从自己身上夺走的一切,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光环,甚至有人说,萧歆宸这样得萧衍的喜爱,将来他一定会是未来的储君,大梁一定会是萧歆宸的!
他知道储君是什么意思,就是未来的皇帝,做了皇帝可以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一件事情,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仇恨的种子,就就这样在萧琅玥的心里,开始不断的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