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带着夜色回到雪幽堂时,洛卿语已经抱着满满在床上熟睡,今儿个与太后在花园子里翻土播种,许久不做事情的她真真累了,手臂也是十分的酸疼,哄睡了满满之后,双眼都快合不上的洛卿语抱着孩子沉沉睡去,喜翠姑姑也没忍心叫醒了她。
萧衍回来后,桌上还放着特意留给他的饭菜,洛卿语习惯了带着孩子把饭先吃完了,给他留一份,当晚膳也好,当宵夜也罢,生怕萧衍饿着肚子,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夫妻,连屋子里都会留一盏灯,无论是从前在王府,还是后来在宫中。每每萧衍深夜回来时,屋子里总有那么一盏灯为自己亮着,这让他觉得心间总留着那么一方温暖之地。
喜翠姑姑守在外间见萧衍回来帮着他取下了身上的斗篷,随后将殿外的门阖上后再不去打扰这一家三口,萧衍就着桌上留给自己的饭菜扒了两口之后便轻手轻脚的去净房中梳洗更衣,换了件舒适的中衣和衣躺在了床榻外,伸手搂住了侧身躺着的洛卿语以及蜷缩在洛卿语怀中睡的无比香甜的小女儿。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暖,洛卿语迷迷糊糊的抱着小满满往里面挪了挪,给萧衍腾了地方出来,呢喃着满脸的倦意,睡醒惺忪着“你回来啦……”
“睡吧!”萧衍轻轻的在其耳畔印下一吻,笑着,洛卿语困倦极了,转头搂着孩子又进入了梦乡,只是习惯的把后背紧靠在萧衍的胸膛里,一夜醒来,小满满早已经由乳母抱走喂奶,而自己依旧睡在萧衍的怀里,难得这么个清早,萧衍竟然没有去处理国事,倒叫洛卿语有了惊讶。
躲在萧衍的怀里,洛卿语扬唇一笑,故意在萧衍的唇瓣上落下轻轻一吻“日理万机的一国之君今儿个怎么还赖在床上?”
萧衍闭着眼睛手紧紧的将怀里的洛卿语圈住后,回应了一吻之后,嬉皮的笑了起来“春宵苦短日高照,从此君王不早朝!”
“啐,不要脸!”洛卿语见他这般无赖,只在他的手上打了一记,转着自己酸疼的脖子瞧着外头已然大亮的天光,便准备起来。
“难得你在这儿不用早朝,看天色还不算太晚,起来洗漱了去太后那儿,陪着太后用顿早膳吧,带上满满和宸儿一块去,吃顿团圆饭。”洛卿语伸手推着还赖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带着三分的懒意与之说道,萧衍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手忍不住的揉了揉洛卿语此刻披散的长发,点头嗯了一声。
随后一同从床榻之上坐起,洛卿语换了身极家常的苏绣海棠报春对襟齐胸襦裙,长发绾成同心髻,在发间簪了两朵简略的绢花,梳洗过后,匀了些面脂在脸上素面朝天的就把自己装扮完了。
满满现在特别喜欢在自己抱着她的时候啃自己的脸,惹得洛卿语现在都已经放弃在自己的脸上涂脂抹粉,省的让满满把脂粉在吃到肚子里。
萧衍换了身深墨色的暗绣云纹右衽交领长袍,在洛卿语梳洗过后就把乳母手里的满满接过了手,之后叫上了萧歆宸一家四口就这么各自牵着抱着往太后的飞凤阁走去。
飞凤阁里的太后早收到了萧衍要来用膳的消息,云溪嬷嬷早让小灶上准备了各自爱吃的糕点早膳摆了满满一桌,在宫里头,萧衍要上朝,回来后还有许多的奏折要批阅,那些时候,洛卿语和太后的关系又闹得不好,很多时候都是太后一个人对着一张小几就这么吃上一顿一日三餐,略显孤苦,难得今日一家人全都凑齐了,云溪嬷嬷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
萧衍与洛卿语入内后,太后原本已经坐在小圆桌前的杌子上,一见小满满在萧衍的怀里挥舞着拳脚的样子,太后又赶紧的起身把小满满从萧衍的手里接了过来,自己抱在了怀里,坐在了桌前,洛卿语原想行个礼,可云溪嬷嬷先在太后前头开了口只说“饭菜都要凉了,快趁热着吃,一家人拘什么礼。”这么一下子,洛卿语也就拉着萧歆宸坐了下来,径自的给萧歆宸盛了一碗在他面前放着的鲜磨豆浆,又夹了两块豌豆黄放在萧歆宸的碟子里。
萧衍坐在太后身旁,怕太后抱着满满用饭不便,全程照顾着太后,席间和乐融融温情一片,唯独萧琅玥一个人坐在太后身旁觉得自己像是个多余的,嬷嬷们帮着他添粥夹菜,他觉得自己如同嚼蜡,碗里的小米粥再怎么香甜,她都没有尝出什么味道来,只觉得十分难吃。
心不在焉的陪同着席上的一群人用完这一顿饭后,萧歆宸自告退回房做课业去了,萧琅玥也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转而一同绕回了自己的屋子,萧衍与洛卿语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子话,与太后告辞离开。
萧衍让洛淸之请走之后,洛卿语自己一个人带着满满在喜翠姑姑的陪同下回雪幽堂,路过昨儿个与太后翻了土的园子时,洛卿语又在这撒下去种子的土壤中加了些水在其中,一路这么走着,正巧听见了两个从飞凤阁出来的小宫女正捧着一盆的脏衣服在说话。
“郡王爷昨儿个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这昨天身上换下来的衣服上竟然一股子的秽物味道,倒像是沾了那东西,这平常最爱干净的一个人,但凡有些个味道一点都不能容忍的,怎么昨儿个这衣服这么脏,也不晓得叫水,只关着自己到了今天起早才叫了水,他这是越来越怪异了。”
“郡王爷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一整天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半个字也不响,那时候在宫里,就在皇后娘娘的德阳殿,听说郡王爷狠狠的让皇上惩治了一把,具体为了什么不知道,也不让传,就是在那次之后,那郡王爷的脾气就开始越发变了,反正除了吃喝拉撒外,他就跟个哑巴似得,就好像这衣裳似得,谁知道他是不是去哪里乱玩乱滚过,我们做奴婢的看看就罢了,也管不了许多。”
两个小宫女嫌弃着这衣裳上面的气味,嘴里则在议论着萧琅玥的变化,喜翠姑姑原想把人叫过来好生询问一番,洛卿语摆了摆手“回头你跟在那两个丫头的后头去好好的瞧一瞧怎么回事,再让人去看着点萧琅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总归觉得怪怪的,心上发毛,不行你去告诉陆君竹一声,事出有因必有反常”
不怪洛卿语多一个心眼,而是她不得不多那个心眼,作为一个母亲,尤其满满还小,她只做那个防人之人,已经算是十分客气的。
喜翠姑姑闻言点头,转身让兰草与香兰照顾好了洛卿语,自己则先去了那两个小宫女拿着衣衫所去的浣衣房,不动声色的将小宫女才放下的衣裳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又去到了陆君竹处,将今儿个听到的话,萧琅玥衣服上的气味告知了陆君竹。
萧琅玥有前车之鉴,且这前车之鉴太多,多的让人根本不能够相信他,陆君竹在听到喜翠姑姑的描述后,只让喜翠姑姑放心,这事情他来解决,喜翠姑姑除却去了陆君竹处,还去了一趟萧衍那儿,把这事情也说了一通,萧琅玥拿刀片对付满满的事情,这坤德殿与德阳殿上下除了洛卿语不知道外,其他人都已经知晓,为防萧琅玥再有个想不开的时候,喜翠姑姑只能多提防着两个心眼,悬崖勒马这种事情,她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是不大相信的。
原本还在与洛淸之商议着事情的萧衍在听得喜翠姑姑的话后,神色一怔,最后与喜翠姑姑说了一声,朕知道了,是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陆君竹手上的人就着萧琅玥衣衫上的粪便味追查,直接查到了这行宫里清洗恭桶的夜香婆,这整个行宫除了这地方,在没有哪里能够沾到这种味道,也正因为查到了这个夜香婆,在监视了这人之后,密卫发现了这里头的不对劲。
萧琅玥这几日总是会在午后人人都在休息时带着一些宫里的小吃糕点前往避人之处,去和一个夜香婆说话,将带着的糕点送给那夜香婆,也就是这样,他那身上沾上了那股味道,在弄清了味道的来源之后,夜香婆成了密卫的焦点,萧琅玥一向眼高于顶就算现下不受宠,那也是连身边太后派来的嬷嬷都不放在眼里的,无缘无故,何故对一个夜香婆这样另眼相看。
几番追寻下来,密卫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发现,这个夜香婆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应该待在京郊别院里的高晞露,且别院里满是尸臭,那些个被锁在院子里的尸体已经开始发烂,身上爬满蛆虫,那场面,就是他们这些看官血腥场面的人也不能承受的!
消息传回时,萧衍正与陆君竹坐在一处商议着朝中之事,当知道萧琅玥在跟私逃出来的高晞露还有联系,且隐瞒了这么多天一丝一毫都不透露后,萧衍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