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乾坤移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人家不会吟诗作对,怎么去啊?丢自己脸就算了,不能给‘六艺’抹黑吧。”

祝枝山笑笑,并不接话。我没得到肯定的答案,又厚着脸皮去求文征明,“文公子,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总该去展示下自己啊!”

文征明认真道:“征明向来不喜追名逐利,能修身养性,自得其乐便好。”

我哭丧着脸转向走在最后的朱佑樘,“好朱佑樘,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朱佑樘温柔的看着我,“我倒是不知该如何‘救’你。”

唐寅横跨一步,挡在我和朱佑樘中间,不满地问:“嫣儿问了一圈儿,怎么偏偏落下我?”

“还不是怕你生气。”我小声嘀咕。

唐寅轻叹,“我早说过,遇事有我!”转身对祝枝山道:“祝兄,你想好参加什么项目了吗?”唐寅的问法明显比我高段,从“开放式”提问,转为了“封闭式”。让祝枝山思考的方向从参不参加,晋升为参加某个具体项目。不过,我心中犯起糊涂,奥运会吗?还分项目,不是去一个人就得了?

祝枝山指指不远处的酒楼,“我们边吃边商量!征明,你也想想。”

我意识到自己被“涮”了,嘟起小嘴,“你们分明打算参加,还不说,害我低声下气的!”

唐寅责备,“给你点教训是对的!在书院,在外面,你要更加谨慎才是。若非你一时冲动,我们几人现在也不必为此烦恼。”

朱佑樘道:“唐兄何必责怪嫣儿?直来直去、心无城府本就是她的优点。况且我见白公子他们来者不善,该是早有准备。纵然嫣儿不应下,也会寻其他方法逼使就范。”

我巴巴望向朱佑樘,还是你好。

唐寅刚要说话,被祝枝山拉了一下,“走吧,进去再说!”

菜上好后,我低头“奋战”,不敢多话。倒是从唐寅他们的谈话中听出点意思。

一山不容二虎,“六艺”和“文鼎”是苏州府最好的书院,无论从规模还是从中举人数,都是其他书院望尘莫及的。江南一带自古便是文人骚客的汇聚圣地,彼此不服气再正常不过。早几年“六艺”和“文鼎”就进行过公开比赛,争夺苏州第一书院的虚名。当时唐寅、文征明还小,祝枝山和其他童生去应战,结果以祝枝山一人之力终不敌人才济济的文鼎书院,自此,周臣绝口不提公开比赛之事。而是在童试和乡试上暗暗较劲,可惜童试每次都是文鼎书院的童生考取第一。换言之,“六艺”的后备力量实力薄弱,就今年唐寅为“六艺”搏回一层,结果文鼎书院就来找茬。想通过公开比赛,向世人证明他们“文鼎”才是苏州府最有实力的书院。我暗自叹息,什么读书人好涵养的,全TM放屁,还不是面上的事!

朱佑樘并没参与讨论,静静聆听,时不时为我夹菜。

祝枝山轻拍桌子,“四场比赛,‘琴、棋、书、画’四技中,我们仅有两场胜出的把握,乐律一直是我们的弱项,棋艺怕是更难!”说着,满怀希望的看向朱佑樘,问他四技中,哪项更为突出。

朱佑樘放下筷子,“适才听祝兄所言,书、画二技该是有了合适人选,只欠琴、棋人选。朱佑樘不才,此两项皆粗略通晓,愿意一试。”

文征明诚恳地提醒:“征明不是不信任朱兄,琴技还好说,可白玘堂素有‘苏州棋王’之称,棋技高深莫测,甚难对付,不知朱兄有几分胜算?”

朱佑樘笑笑,轻描淡写,“既然如此,在下便与白公子一会高下好了。以棋会友,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我抬起缩进龟壳中的小脑袋,好奇地问:“朱佑樘,你会下棋哦!围棋吗?”

朱佑樘点点头,“嫣儿会吗?”

“咦~怎么可能?”

“棋逢对手也是种乐趣,想来是嫣儿喜动,棋需静,相去甚远才没能领略其中美妙。”

我笑下,便想把头缩回龟壳。

唐寅显然不想放过我,点点桌边,“嫣儿别净顾着吃饭,你不是会弹古筝吗?我看琴技由你出赛好了。”

朱佑樘眼睛一亮,欣喜若狂,“嫣儿精通琴艺?”

我撇嘴,“伯虎不是说了吗?只是会弹,‘会弹’而已。”脑子灵光一闪,“不对呀?你们四人不是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嘛!干嘛非要拖我下水……不,我是说我就不上了。”

唐寅道:“做人要有责任心,嫣儿自己闯的祸,当然该由你亲自出面解决。”

“不是说凡事有你吗?”我小嘴一嘟,轻声反驳。可怜巴巴转向朱佑樘,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朱佑樘没有忽略我的请求,说出来话却让我晕倒——“我想听听嫣儿弹奏古筝,嫣儿就勉为其难吧!”

我放弃朱佑樘,对祝枝山道:“那你们三大才子不是有一个上不了场的?你们可是‘六艺’真正的骄傲!”

祝枝山笑笑,“嫣儿有所不知,四技比赛会有各胜两场的平局可能。而苏州府但凡书院间的才艺赛会,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一人一项,所以,我们三人中必须有一人留下应付平局后的较量。这个比试当场命题,没有范围,无法预测。或许是辞赋、或许是字画等等。”

“那谁是‘第五人’?”

“便由资历最深,各方面实力均等的祝兄了。征明的书法兼善诸体,笔走游龙,行体苍润,是‘书’之一项的不二人选;我便应以‘画’之一项;嫣儿是‘琴’之一项;朱公子是‘棋’之一项。”唐寅为我介绍着安排好的‘出场阵容’”。

“这就定了?不改了?”我蒙了,“我就不信整个‘六艺’一百多号人,没一个会弹古筝的!我不行了啦!我有多少斤两心中有数,伯虎该知道啊!”

文征明道:“不打紧,只要我与伯虎、朱兄皆胜出即可,张公子去凑个人数便是。”

我当即无语,不爽到了极点——实话也不能实说!我咬紧下唇,负气说道:“没问题,不就是‘凑数’吗?我一定凑好这个数!”

唐寅看了看低头吃饭不再吱声的我,又瞅了瞅率直坦白的文征明,终于体会到“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一声轻叹。

朱佑樘依旧体贴的帮我夹菜,小声说:“嫣儿别气,我相信你的能力。”

回到“六艺”,去书房向周臣“坦白交代”。周臣是相当不悦,声言已经回绝了白玘堂等人,不想又被我们应下。我立刻明白了几个衰神为何巧不巧的出现在鑫翠阁,原来真是预谋好的,而我就是他们选中的突破口。心中不满,碍于气头上的周臣不敢发作。出乎预料的是,身旁四个男人异口同声说是自己应下的这场比试,没把我这个“罪魁祸首”供出去。

周臣一看,法不责众,还全是自己的心尖宝贝,气得吹胡子瞪眼,也没办法责罚,只得默许。末了,语重心长地说:“‘六艺’输不起啊!”

哎,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六艺”再强,也是十年前祝枝山考取童试第一时的事了,如今是雷声大、雨点小,这几年来被“文鼎”挤兑得够呛。要是在公众面前输了比赛,可就里子面子都挂不住了。

下午,上课,摇头晃脑的念古文,依稀记得手里拿的是本《诗经》。

放学后,周臣把我们五人留下,拿出文鼎书院送来的“战书”,捋捋胡子,叹息道:“日子定在7日后,三月十五了,你们要好自为之,不负众望才是。老夫想过了,从明日起,你们几人下午不必来书院上课,去到老夫在城外的别院,自去练习吧!”

出了学堂,朱佑樘见我了无生气,柔声安抚,“不必担心,‘六艺’是不会输的。”

“是啊,有你们在嘛,都是人才,精英!我当绿叶陪衬你们朵朵红花向阳开就是了!”

“嫣儿是惦记琴技比试吧?今日你且安心休息,明日起我为你辅导便是。”

“你不练吗?”

“我左手与右手对弈?”他比划着。

我没料到朱佑樘也会开玩笑,愣了一瞬,喷笑出来,“也是哦,那我就聘你当我的老师吧!不过是‘义务教育’,没工钱领哦!”

朱佑樘皱眉思考,“好吧,我就吃点亏。”

我“咯咯”一笑,引起了走在前面与祝枝山商议的唐寅的注意。他放慢脚步,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应付。一脚跨出大门,回头和朱佑樘拜拜。

朱佑樘微笑着学着我的样子摆摆手,没了往日足以杀死人的冷峻目光。

“走了啦!养精蓄锐,明天开始特训。”

唐寅一蹙眉,“特训?”

“嗯~哪。”我一拉唐寅,唐寅也没多问,与几人告辞后便和我回家了。

晚饭后,我躲在房里洗澡,正好刚来完月经,前前后后加起来,一个多星期没洗了,身上又脏又臭。洗完澡,我闲得无聊,便去书房找唐寅。路过厨房,吴嫂让我捎了甜汤。

敲开书房,正见唐寅在书案后练字,便凑了过去,“伯虎,甜汤!”

“放那儿吧!”

我放下甜汤,扫了眼桌上写好的宣纸,感慨道:“伯虎,你字真漂亮!唉,也是,字不漂亮就不是唐寅了。”

唐寅也不抬头的笑问:“字漂不漂亮和我是不是唐寅有何关系?”

我高深莫测的答道:“有关,是必然的关系。因为你是唐寅,所以字漂亮;因为字漂亮,证明了你是如假包换的唐寅!”又问道:“伯虎最近怎么总是练字?文征明才比‘书’的,你是不是练错项了?不要告诉我书画不分家,练字便是练画。”

唐寅放下毛笔,夸奖着我,“嫣儿真聪明!”

“胡扯,忽悠我啊!若是这样,书法家不全是名画家了。”

唐寅笑笑,拉我到椅子上坐好一起喝甜汤,随口问起我的来意。我挑衅,“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我以为嫣儿会把自己锁在屋里苦练古筝呢!”

“明日愁来明日忧。”

唐寅有点失望,“我以为嫣儿寻我是要问周瑶曦的事呢。”

我这才想起早上周瑶曦叫走唐寅的一幕,心中好奇,嘴上却“大度”地说:“我相信伯虎!”

唐寅更加狡猾,“好啊,嫣儿既没有兴趣听,那我便不讲了。”

什么?不讲了,不讲你还提!害我回忆起那个大美女,“其,其实……讲讲,也无妨,反正~很闲嘛。”

唐寅轻笑一下,戏谑的看着我。我被人看穿心思,不自然的把头别到另一侧。他没再笑我,转而说道:“瑶曦是周先生的掌上明珠,是个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精通的才女,比玉……论起修养气质,更是有胜于琳琳好女孩!”

我挑挑眉毛,“干嘛?教育我要‘姐妹’情深吗?”

唐寅拾起我的小手,放在自己掌中温暖,眸光闪动,点点流情,“怎么会?我是想说,她人再优秀,在我心中,也不及嫣儿万一。”

我小脸一红,害羞地抽回手,假意嗔道:“谁要听你这些煽情的假话!放着好的不选,选我这个差的!”

“哪里差了?让我看看。”他故意靠近自己的脸,像阅兵式一样,“检阅”了一番,品评道:“还不错了,不必我刻意去说假话。”

“讨厌~”我撒娇的轻捶他,却被顺势抓住了手,“嫣儿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我笑骂,“当我未成年少女啊,玩这么老套的手段?我信你便是。伯虎不要动不动发誓,老天爷是很忙的!”我在心里补充,可不是嘛,时不时还得霹几个美女来古代坐坐。

唐寅道:“我是怕嫣儿误信了祝兄那日的酒后胡言,瑶曦对我、对征明,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而我对她更没那份心思。其实她今早来是提醒我,白玘堂记恨在心,准备向‘六艺’发难。”顿了顿,“只是没料到来得如此之快。”

我小嘴一嘟,“你早知道白玘堂有阴谋,还怪我?”

“不是怪你,是担心你!那群人精明得很,若是被他们知晓了你是女子,不但要平添许多波折,你也无法在家里住下去了。到时,我们相见的时间便少之又少。”

我把头靠上他的肩膀,“我会小心的。”慢慢合上眼,不去想朱佑樘、不去想回家,享受着眼前短暂的幸福,任暧昧的溪流潺潺注入我的心田,滋养着周身的每一个晦涩年轻的细胞……

三月八日,妇女节。当然,古代不兴这个,哎,就是兴也轮不上花样年华的我呀!午饭后,我们五人齐刷刷的从六艺会馆消失,去到周臣城外的宅子——一座翠竹掩映,清幽雅致的僻静独院。我心中感慨,周臣还挺有品味的,当老师开书院很赚钱吗?

祝枝山推开竹栅搭成的小门,屋内立刻传来了迎客的声音。寻声望去,来迎我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周臣的女儿周瑶曦。我看向唐寅,他小声告诉我,据他所知,这院子原是周臣妻子的娘家小院。她死后,娘家没什么亲戚,周瑶曦便接管了这里,时常搬来小住,回味童年与母亲嬉戏玩耍的快乐时光。

周瑶曦上前,施施然向我一拜,“张公子是吧,瑶曦早听伯虎提起过你颇有急智、才华过人。”

我赶忙还礼,“周小姐客气了,伯虎是谬赞!”

周瑶曦莞尔一笑,大家风范尽显其中,“张公子过谦了,听爹爹说,公子今次要代表‘六艺’参加琴技比试,琴技历来乃‘文鼎’之强,张公子肯出赛,足可证明你胆识过人。”

说白了就是我傻大胆,不自量力敢和“文鼎”PK呗!心中如是想,口中道:“嫣儿只求为书院略尽绵薄之力。虽知技不如人,断断不能因此怯场,那便是不战而败,真正输得彻底!”

“张公子言之有理,瑶曦佩服。”周瑶曦客气着,又转向朱佑樘,“朱公子,有礼了!瑶曦近日常听爹爹赞扬公子的文采学识。今日有幸相识,瑶曦不胜荣幸。”

朱佑樘也礼貌的回礼,如此一番后,我们五人才被正式邀请进屋。

坐在竹编的藤椅上,四下张望,这可比萧亚轩的竹院‘竹’多了。屋里布置,小到眼前的茶碗,都是用竹子做的。

“这院子不大,除1间主卧外,尚有4间客房,五位正好一人一间。此处远离繁华,正适合凝思冥想,沿袭技艺。瑶曦白日也会在此,几位公子有何需要,可直接告诉瑶曦,或者是吩咐丫鬟香兰去做,不必客气。”

我一努嘴,又不出家,远离繁华,还冥想个啥劲!这群才女呀,总爱整些噱头,生怕别人看不出她们与众不同。正胡思乱想妄下评断,却听周瑶曦道:“张公子,家母传下一面筝,年头不长但材质上佳,是紫檀木的,音色也无需再调。公子若不嫌弃,可使用这把古筝,相信必能事半功倍。”

我收回刚才的评论,周大才女体贴入微,为人设想周到。

周瑶曦为我们一一“分配”了房间。我是最里面的拐角末间,估计是考虑到我可能带来的“噪音扰民”;依次是什么都得复习的祝枝山;铺开宣纸练大字的文征明;最前面一间留给了练画的唐寅;也不知为何,周瑶曦把我房间斜对面的主卧留给了朱佑樘。不过好歹朱佑樘离我近了,便于指导;离唐寅远了,不容易被他发现,省去了我磨破嘴皮子解释的工夫,我是大大的满意。

我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在房内坐好,很快便有丫鬟送来了古筝和热茶。试着拨弄琴弦弹奏几下,曲调很快跑到了《卡门》上,诡异的旋律连绵跳跃着,我猛地清醒过来。

“为何不弹了?我才听出旋律。”朱佑樘俊朗的身影立在门口。

“别笑话我了,快来帮帮忙!”勾勾手指,“朱佑樘,你说我该怎么练啊?我知道自己差很多,可毛病出在哪儿呢?”

朱佑樘回手关上房门,“嫣儿,琴乐乃心境的延伸……”

“停!stop!你不是想告诉我要心如止水吧?捡干的唠!”

朱佑樘含笑摇头,“真是个急性子,心如止水也未必能弹奏得好。”

“怎么说?”

“肯听我说了?”

“重点,重点!简单点。”

“简单来说,像嫣儿刚才弹的曲子,平和的心态便无法完美诠释。我说过曲乐由心生,要让自己了解、领悟所奏曲乐的真正含义,以深刻体会的心情弹奏出来,如故事般讲述给周遭,意传于乐,情景交融,方是上佳的作品。”

我似懂非懂,“那技巧方面呢?”

“嫣儿再弹奏几下试试。”

我听话地弹了几个音节,朱佑樘略微思考,“‘宫商角徵羽’五音之变化如五行之术,相生相克,极致则反……”

“停!停!打住!听不懂,讲通俗些、具体些。”

朱佑樘笑笑,走到我身旁,柔声问,“可以吗?”

“可以呀!”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修长的十指轻轻放在我的双手上。很美,骨节均匀有力,指甲圆润,微微内扣,用现代最常用的夸奖话便是五个字——弹钢琴的手。只是与唐寅相比,那双手更加炙热,这双手略显薄凉。想入非非之际,双手已随着覆盖其上的十指,灵巧地拨弄起琴弦。

优美的旋律如流水般倾泻而出,一碧万顷,每个音符铿锵有力,顿若“大珠小珠落玉盘”,不失连贯,如风吹行云。我不由沉浸,全身心感受着飘飘仙乐编织着的柔媚梦境。心中隐约有颗早已深埋的娇小种子萌芽而发,破土而出……

我陶醉着,直到朱佑樘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明白了吗?”

“啊!?”我一惊,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明,明白什么?”

朱佑樘意犹未尽地收回双手,又是摇头轻叹,“嫣儿何时变成小笨蛋了?琴技之道,能者,不是深谙乐律;达者,不是弹奏出世间最难的曲目。而是全心全意展现出每一支乐曲的精妙,你技法上最大的缺陷,是十指纤柔无力,不能精准的找出正音。好在你心灵手巧,以速度掩饰,但细细品来,不难发现音节不准。”

我醍醐灌顶,万分崇拜,“朱佑樘,你小子太厉害了!我说我怎么总弹得不好呢,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了,叫不准音,整支曲子就有了偏差。”

朱佑樘满意的笑笑,“嫣儿需刻意加重十指的力道,久而久之,养成习惯便好了。”

我乖巧的点点头,重新试了几个音。朱佑樘一旁听着,问道:“不知嫣儿打算用哪支乐曲参赛,《阳春白雪》、《汉宫秋月》?”

我重重摇头,不好意思地说:“这种名曲我都不会。”

“那嫣儿会弹什么?”

“情歌!”

朱佑樘一愣,随即大笑,“嫣儿啊嫣儿,你怎么总把情情爱爱的挂在嘴边?”

“我的世界向来只有情天恨海啊!”

“那嫣儿弹几段听听,我帮你选选。”

“好,你要仔细听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重新弹奏,从《一直很安静》、到《千年之恋》,再到《双鱼座》。几段下来,朱佑樘都是不满意,连连摇头。

“很难听吗?”

“不是难听,而是伤心,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实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之意,难登大雅之堂。”

“不是吧?我们那儿很流行的!”我想了想,“也是,好像全是悲情的调调,我们那边就红这口呀,伤情类的。”

“嫣儿可将男女之情,换化为大爱无疆,上善若水,相信更能讨得众评审的欢心。”

“小爱化大爱?拜托,我又不求佛修仙,哪懂这些?要求太高了啦!这年头能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都不多,还要我博爱,太难了!”我抗议。

朱佑樘略一思索,“或者选择体现人生哲理、智者之虑的,想来更能讨得众评审欢心。”

就是有教育意义的呗,有这样的歌吗?我正要询问,却见唐寅推门而入,不悦的审视着我和朱佑樘。

“唐兄不晓得进门前应敲门的吗?”

唐寅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我,“在下听到房中有不止一人的声音,担心有‘歹人’闯入,一时疏忽了。”

“唐兄多虑了,乡野民宅,怎会惹起歹人注目?”

唐寅刚要接话,周瑶曦也走了进来,笑道:“朱公子怎么在这儿呀?棋盘我送到房里了,祝大哥还找你对弈呢!”

“哦,我一时忘了与祝兄约好对弈一局。”转头对我道:“嫣儿要勤加练习,注意指法,我先过去了。”说罢,就和周瑶曦一起离开。

“我,我和他没什么,就是弹弹琴。朱佑樘挺厉害,指导了我一下下!”我食指比划,强调只是一下下。

“为何不先与我说?”

“还不是怕你多想。”我越说声越小,也不知唐寅是否听清。

唐寅缓和了脸色,走到我身前,“嫣儿,我不是管教你,我是不希望我们之间存在秘密。”

“嗯。”我抿嘴点头。

他释然一笑,“那我回去了,你乖乖在这儿练琴。有不懂的,可去请教瑶曦,她的琴技远在我们之上。我和祝兄他们练琴多是应付书院的课程,而瑶曦是真心喜欢,技艺了得。”

我一并应下,送唐寅出了房门,才老实坐回原位,继续思考弹什么的“历史性”问题。可惜走入了误区,大脑如同显示器上出现乱码。连《我们的祖国是花园》都想起来了,也没能想到合适的歌曲。随手抚琴,心想老憋着也不是办法,脑浆凝成豆腐脑了,便去找周瑶曦请教,兴许能找到灵感。

周瑶曦没在客厅,我又去后园、厨房、柴房……连茅房都找了,也没发现周大美女的身影。无趣的往回走,路过朱佑樘的主卧,听见里面传来阵阵谈笑。不自觉走近半开的窗户,朝里面望去,只见朱佑樘道:“周小姐真是位名副其实的才女,棋艺不同凡响,在下佩服!”

周瑶曦娇笑,“呵呵,朱公子过奖了,瑶曦棋艺不精,败在朱公子手上心服口服。”

“胜不骄,败不馁,周小姐的气量更是让人钦佩。”

“朱公子唤我瑶曦好了,瑶曦是小家女子,难当‘小姐’称呼。”

朱佑樘淡淡一笑,并没接话。

“瑶曦生性喜静,自小与母亲住在这里,与琴棋为友。久而久之,真的喜欢上了,竟到了爱不释手的程度。”

朱佑樘道:“女儿家喜静,更显温婉本色,蕙质贤淑。”

“如此说来,朱公子更喜欢文静的女子了?啊,公子不要误会,瑶曦随便问问,像征明就欣赏恬静些的女子。”

我敏锐地觉察到周瑶曦的不安。哼!一个文质彬彬的古代淑女和异性探讨这样的问题,还会蛮紧张的。

“或许吧。”朱佑樘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我莫名的不爽起来。

周瑶曦小心翼翼地追问:“假设,若是活泼好动的女子和温柔安静的女子同时出现在朱公子身边,不知公子会选哪一个?”

朱佑樘果断地答道:“我会选择适合我的,而我又喜欢的那个!”

“那便是温柔恬静的了。”

“哈哈……”朱佑樘一笑而过。

我越发郁闷,郁闷到没法再偷听下去。不是良心发现不该偷听,而是从看到周瑶曦在朱佑樘房里下棋的那刻起,心中就不断泛出酸水。明明和我说跟祝枝山下棋……哼,聊得这么投机,可恶!咦?奇怪,我憋气什么呀?嗯,一定是压力太大,歇斯底里了。我自嘲着大步流星朝房间走去。

猛灌几口凉茶,中和了没来由的酸味。朱佑樘真是的,就知道夸奖周瑶曦……“咳——”我仰天长叹,怎么又想这事了?还是研究曲子吧,这才是真正的问题,一个属于“凑数人”的大问题。

“不想了啦!!”我扶住脑袋急速晃动,“胜败乃兵家常事,范仲淹不还教导我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嘛!豪放点,潇洒点……”也许是晃头晃得太激烈,把豆腐脑打散成了豆浆,不,脑浆。我竟灵光一闪,想到了一首在现代经年不衰,口碑传唱的经典歌曲。

做个深呼吸,满意一笑,“就是‘你’了!”于是收敛心神,回忆着乐曲的旋律,十指随之抚弄琴弦,全力以赴苦练着。我是凑数的,但我绝不甘心落于人后,成为团队的累赘。即使无法战胜未知的对手,我也要赢得尊重和骄傲。

我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练习着,直到夕阳西下,唐寅寻我回家,才停下疯魔的手指。

“怎么了?”唐寅看着我不自然地活动十指,关心的问。

“‘它们’太久没运动,有点不太适应。”

唐寅心疼的拾起我的双手,轻柔翻动着仔细检查,确定没有伤痕才松了口气,马上又紧张起来,“不是伤到筋骨了吧?”

我“嘻嘻”一笑,“我哪有那么脆弱?歇一晚就没事了,再说,怎么看我也是个懂得善待自己的人,哪会想不开自虐呢?”

唐寅笑笑,“没事就好,嫣儿这双小手生得是精巧细腻,柔软无骨,如书中所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一看便知是没劳累过的,更要小心保护好了。”

“什么话?难道我就手柔嫩呀!”我故意抬杠,耍着小小的赖皮。

“别处~别处,我也不知道啊!”唐寅戏谑地看向我,带着几分邪魅。

我抽回双手打诨道:“哼,你还想看哪?小小的孩儿想法不少嘛!”

唐寅轻挑眉毛,不满地说:“哪里小了?都到成亲的年纪了!”

成亲?这个敏感的话题我不敢触碰。我边往外走,边岔开话题,“快走吧,祝兄他们会等急的。”

唐寅一把拉住我的手,似自言自语,又似在恳求,低声问道:“成亲……好吗?”

我一惊,下意识装出没听见,干笑两声,“啊,什么?哈哈,哎呀,松手了啦,别让人看见!”我挣脱不开,只能开口求饶。

唐寅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我逃命般快步向前走,把他甩在身后。下了几级竹制台阶,就朝站在门口的祝枝山、文征明跑去。

“祝兄,今儿个复习什么了?字画、温书还是~下棋?”

祝枝山没多想,如实答道:“哎,在房里看了一下午书,头都疼了,我看这样不是办法,竟比乡试前还累人!”

我一听,心里更加不爽,好你个朱佑樘,翅膀硬了,联合周瑶曦一起骗我。下个棋、谈个心用得着瞒我吗?就是你俩谈情说爱,共浴爱河也不必藏着掖着吧!唐寅走到门口,笑道:“祝兄太拘泥书本了,还是该放松心态。”

“是啊,祝兄,可以‘下下棋’嘛!”我有意无意加重了下棋的读音。

祝枝山摆摆手,“字画我在行,吟诗作赋也不差。可棋艺平平,瑶曦实力都在我之上……”一抬下巴,“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回头一看,正见朱佑樘和周瑶曦一前一后走出竹楼。周瑶曦脚下不稳,踩空了竹级,作势跌了下去。朱佑樘眼疾手快,半搂着扶住了她,还关心了一句。我凤目圆瞪,靠!甜甜蜜蜜,亲亲我我!想死啊!闭了闭眼,口中默念:“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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