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临了还给我们每人2两银。碧儿感觉您的大恩大德啊!”
“掌柜的,您心善呢!可惜这世道不好,哎……”
我笑下,人都要走了,还心疼什么钱,物尽其用最好。
许是看到了我的笑容,厨娘张婶抽泣着:“掌柜的,您知道我们为啥再累再苦也不愿意离开百韵楼吗?是您人好啊!满苏州城富户酒楼无数,就您惦记把剩下的食物分给乞丐,其他人宁可喂猪也不救人啊。呜呜……”
这一哭不打紧,身边本是哽咽的声音不断扩大。
我本就心乱如麻,见此情景只觉头晕目眩,朱佑樘几步来到了我身边,悄然护在我身后,使我不至晕倒在地。
坚实的胸膛,温暖过我冰冷的背脊。人,当你从背后抱住一个男人的时候,你一定爱着他;当一个男人从背后抱住你,并使你感到温暖的话,他一定爱着你——这话并不准确,不用拥抱,我也知道他爱我,更知道,我爱他。
温润的声音传来,带着与生俱来的领导者魅力,散发出安抚人心的力量,平静了众人内心的焦躁不安。他们扬起头,虔诚地望着朱佑樘,仿佛那是他们心中的神明。朱佑樘叮嘱了几句,便让众人抽泣着离去——这是最烂方法,世间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心。可是,他如何下的了手,杀死这几十名无辜百姓。碧儿和纱织坚持要留下来,我摇摇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缘分已尽,应该各奔东西了。你们若真有心,他日谣言四起时,记得按朱公得去做,便是对我最大的报偿。”
垂下眼帘,百韵楼终究留不得,不能给万氏一丝反扑的机会。
徐秋汉凑了过来,“掌柜的,您这是打算去哪儿啊?这么好的生意,太可惜了。”
“我……”
“嫣儿年纪到了,自然要回去嫁人,相夫教,女儿家总不好一辈在外忙忙碌碌,抛头露面。”
徐秋汉看着朱佑樘,木讷的点点头,“朱公得是。”
“徐兄弟还没领钱吧,按照合同,我会付给你们赔偿金的。那些没来的,麻烦您帮忙捎一下。”
徐秋汉还要话,被朱佑樘拉着去韵婷那里取钱了。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目光自然落在了玉凝身上,呵,如今还记什么账啊,认真精神乱用,不考虑下自己的将来。我这一走,你可怎么办?去萧亚轩吗?那里也是风头浪尖啊。
玉凝抬头无意中撞上我复杂的视线,沉思片刻,放下笔,袅袅走来。
“听你被打晕了,没事吧?”
玉凝摇头,“李郎中帮瞧过了,不碍。”
“哦,”迎着烛光,我看到了她泛红的双眼中折射出坚强的光芒。是了,她也在成长,艳情的心愿,她一定能够实现。
“账房还有剩银吗?”
“有,”玉凝点点头,“今次一共发出了224两,银票、碎银加起来,大约还有60两。在这里。”
玉凝伸手递给我,我反手推给她,“留给你吧,有钱傍身总是好事。”
“不,不,”玉凝连忙摆手,什么不肯接受。
我急了,“你无依无靠的,再没有钱,这日怎么过啊!”
“玉,玉凝姑娘无处安身吗?”徐秋汉不知何时走了回来,看着我和玉凝争执不休插进来一句。
我不语,玉凝也不语。
朱佑樘轻叹口气,“玉凝姑娘缺少的是一个身份,而不是银两,嫣儿。”
我如何不懂,只是有钱好办事啊。
徐秋汉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玉凝姑娘,如若不弃,可随人而去。人,人,我绝无非凡之想,真的!那个,人家里原有两个妹妹,一个远嫁他方,一个早年夭折,为防家母伤心,和家父谎称,谎称将妹过继给了旁人。姑,姑娘若去,可以人妹的身份出现,人早出晚归,姑娘心善,可代替人,份对家父家母一尽孝道,人家住成为徐家村,邻里和谐……”
徐秋汉做生意的脑好使,就是一紧张,语无伦次的很愁人,但是每次,我都能明白他的心意。借百韵楼,将玉凝遁去,从此不再为声名所累,焉知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几个月接触下来,我对徐秋汉的为人已经相当信任——质朴本分的老实人。
朱佑樘表示同意,“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也圆了艳情姑娘的心愿。只是不知,徐兄弟的家人能否接受玉凝?”
徐秋汉道:“家父通情达理,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相信他很愿意有玉凝姑娘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儿,家母瞎眼已久,卧床多年,如果玉凝姑娘肯以妹秋香的身份出现照顾,我们一家人会很高兴、很感激的!”
“秋,秋,秋香?”
“是,人次妹就叫徐秋香。”大概被我的震惊的表现吓到,那张黑黝黝的脸上,泛出一层不自然的潮红。
冯梦龙,我不想抽你,只想抽我自己——“那你爹呢?该不是叫徐廷瑞吧?”隐隐有什么东西可以串联在一起,也许历史就是由一个个看似偶然的必然贯穿起来的。
“是,是啊,掌柜的如何得知?”徐秋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嗤笑,不,是大笑。史书记载,唐寅,年19,娶妻徐氏,正是徐廷瑞的次女……哈哈,这个世界还不够经典吗?曾经防来防去,如临大敌的徐氏,就在我面前,这么低调的诞生了。
“嫣儿。”朱佑樘见我笑得花枝乱颠,直不起腰,不免担心的叫了一声。
“朱佑樘,她才是徐氏,呵呵,你,我怎么能,能不笑。呵呵,而且,她,她居然叫秋香耶,你扯不扯?秋香,秋香,哈哈,不行了,逗死我了,哈哈……”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滑过眼角。
“嫣儿!”朱佑樘见我笑得更加离谱,只得走上前扶好我,向不明所以,看傻了眼的的两人道歉。
“朱佑樘,你,你放开我。”我边笑边挣扎着出了朱佑樘的怀抱。
“嗯哼~”清清嗓,敛去笑容,直视玉凝,幽幽道:“玉凝,你若是爱他,想和他一起,就要记得,从今以后,天下再无水玉凝,唯有徐秋香。”
我顿了顿,“不过,你要记得,”垂下头,清冷地预言未来,“幸福不会长久。”
玉凝怔住了,在场每一个人都怔住了。
玉凝笑了,笑得很开心,很惬意,柔情似水的了三个字,决定她一生的三个字——|“我愿意。”那时,她是多么幸福,飞蛾扑火的幸福。可惜,历史早已注定,而我,正是始作俑者,自作聪明,害人无数。
趁玉凝回房收拾了东西的时候,我硬塞给徐秋汉30两银。他不肯要,我就是玉凝的嫁妆。徐秋汉愣了下,重重点下头。玉凝回来时却带着泪眼涟涟的金莲。我不解,玉凝拉起我的手,恳求:“嫣儿,我此一去,你我姐妹不知何时能够再见。水玉凝已死,再不能有金莲跟着,这丫头机灵,就让她跟着你吧。有她照顾,我也好放心。”
朱佑樘上前一步,似要拒绝,岂料金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凄凄惨惨哭着。
我忙拉起金莲,声对朱佑樘道:“这也算一个故人,让我问问,不行就带着吧。”
朱佑樘蹙眉,终挨不住我的请求,点头默许。
我道:“金莲,我可以送你回家,重享天伦,给你家足够的银,再不用卖儿卖女的过日。”
金莲摇摇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张姐,您人好,就收留金莲吧,金莲不愿意回家,那里根本不是金莲的家,金莲愿意做牛做马的伺候您!您不能不要金莲呀!呜呜……”
“跟着我,可能辛苦,可能遭罪,更可能有生命之忧。”我平静的分析局势。
金莲擦掉泪花,抬起脑袋,眼中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坚决,“张姐,金莲只求能跟着您,伺候您,其他什么都不怕!”
“这是何苦呢,自由你不要,甘愿为奴为婢。”
“张姐,金莲不想再过任人欺凌的日,金莲不怕苦,不怕累!金莲知道,跟着您,绝对不会吃亏,金莲愿意用一辈去赌!”
我有点诧异,这真是一个十二岁孩出的话吗?想了想,轻点下头,“好吧,你就跟着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金莲感激涕零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随我们一起目送玉凝和徐秋汉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转身回房,各自收拾行囊,朱佑樘不许我带上许多,宫里什么都有。我笑了,手里不停,如果可以,我希望把百韵楼带走,把我的回忆带走。
朱佑樘命手下布置好尸体,带着我出了百韵楼,早有3辆马车等在外面。我让其他人先走,自己固执的站在大门口。再也不会有那么精致的美人,巧笑盼兮的调笑,再也不会有那么可怜的女人,挣扎在生死边缘。艳情,艳情,慕容嫣晴,我美丽的鲜卑公主,你已不在,慕容氏在无他人,这座百韵楼也该随你们一族离去了。
抢过朱佑樘手里的火折,深深凝望,扬手扔进了百韵楼,借着遍地的菜油,火苗越烧越旺,很快窜到了2楼,3楼,天花板上,熊熊大火再次耀亮了苏州城的天空。
万贵妃,你记住了,你让我失去的,我张嫣会加倍讨回,我要让你们万氏一族断绝孙,永世不得超生!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朱佑樘挡住我的视线,轻轻吻干我脸颊上的湿润。紧紧握住我的手,始终沉默。
我看向眼前深情的男人,秀眉微蹙,却也什么都没。有的事情无所谓原谅不原谅,既已发生,只能面对,共同承担。
远处人声鼎沸,敲锣打鼓,呼声震天,朱佑樘抱我坐上马背,扬鞭而去,不能让热心救火的群众看到“死人”活生生站在面前。
朱佑樘并没有带着我们立刻离开苏州府,而是隐在城外一处庄园,观察着城内的动静。必要时候,他会亮出身份,对猪头苏州知府下达命令。两天过去了,百韵楼的焚毁引起了种种谣言,关于我这个千年老妖的更是离奇。这其中有朱佑樘的功劳,他派人去放出谣言的功劳。人们猜疑着我的生死,猜疑着我一夜之间飘然而去的真正原因,却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我是生是死。仵作也没能耐从烧焦的女尸身上,分辨出人物身份。貌似楼里员工暂时没人多嘴,我想该不会有更深入的调查,便憋不住跑去问朱佑樘可不可以变装去看看故人,再去京城。
朱佑樘眸色一凝,“不可以!留下那些活口,已属不该,现在绝不能露面。”
“可是他们会担心啊!”我据理力争。
“他,”朱佑樘放下书,“他来看过你,会知道的。”
“咦?”我疑惑。
“他和祝兄、文公一起来的,那时,你还晕倒在床上。”
“那我去看看潇湘姐姐总可以吧?”我摆弄着裙。
“她险些要了你的命!”
“她是被逼无奈!”
朱佑樘叹了口气,“所以我不怪他,风声过了,沈伯和玉……秋香自会送去消息,这些,你都不要操心了。”声音轻柔如故,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咬紧下唇,入情入理,不能反驳。可是,心里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啊!
当天晚上,朱佑樘留下两名手下,带着我们从大运河北上回京。我的初衷是想和他一同回京,走后门我不喜欢,可选妃这个特殊问题我就不介意了。本就是我男人,凭什么我累死累活的和人比啊。可朱佑樘却不行,回京有事,带着我会让他分心,还希望我以太妃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而不是不明不白的侍妾。
我没报上名,不能参加选妃,朱佑樘怔了一下,似乎也出乎意料,但马上轻松的事一桩,他自有办法,叫我安心回府待嫁,末了在我脸上偷香。下船时,信笃的告诉我很快就会见面。于是乎,在他冠冕堂皇的理由下,船到沧州府时,我和韵婷被华丽丽撵下了船。不过,朱佑樘慎重的把李摇铃和萧飞、王啸云、孙彪留在了我身边。
换乘马车,一路往兴济镇返回。却又遇到了拦路虎……
有拦路虎怕啥,有能耐整只拦路猪来!韵婷、烟云和金莲哆哆嗦嗦的往马车里躲,李摇铃无奈地抱紧了药箱,时刻准备跳车逃亡,却看我毫不在意的继续吃着香蕉。
“姐姐,你不怕吗?”
“怕啥?不是有三大保镖呢吗?安啦,安啦!”这三个人是没夜厉害,但对付一般的江湖宵绰绰有余了。
我掀开帘去扔香蕉皮,眼风扫到了车前的几个人,一下呆住了——浓妆艳抹,服装怪异的1女3男,绝对是见过一次就无法忘记的经典杀人组合。手一抖,靠回了马车内,他们竟然没死?我以为早在某场我不知道的,朱佑樘和万氏的较量中成炮灰了呢。哎,要是夜在就好了……不!我不能再想那个杀人犯!
萧飞回身低声道:“心,此4人武功诡异,擅于用毒,呆在车里别动!”
看萧飞紧张的神情,我也知道怕了。朝后面挪了挪,不忘摆出假笑去安慰身边四人。
几声吆喝过后,就是冷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我强忍住好奇心,听萧飞的话不去观察战局,一瞬不瞬盯着车门,掏出瑞士军刀握在手里。暗下决心,谁冲进来,就给谁一刀,什么天下武功,我唯快不破!
可我只顾着眼前的危机,却忽略了来自身后的危险……
一阵腥臭和韵婷尖叫同时传来,“呀!姐姐心!”
转身的刹那看到韵婷扑到我身后,拦住了一张毒牙锐利的血盆大口。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震碎了我的耳膜。我看到了极大的三角型脑袋上,那双血红的眼睛,缠绕着绚烂色彩的花皮身体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啊!!”烟云吓得大喊出来。
我想不了许多,趁腿般粗壮的毒蛇离开韵婷胳膊的刹那,一刀狠狠刺去。什么三寸、七寸,我就扎你的三角大脑袋。
刀锋滑过韵婷的身体,带着毒蛇的头部狠狠钉在了马车上。即使这样,大蛇仍不屈服受死,卷起长长的身体将我的右手狠狠缠住,顺着向上,绕上了我的脖颈。只一瞬间,就令我艰于呼吸,好大的气力,难道是条成精的畜生吗?
理智告诉我该松开紧握军刀的双手,解脱脖颈的束缚,可我偏偏不认输,咬紧牙关,加重了双手的力道。MD,让本姐先放手,别门,窗户都没有!
明明短短几秒,我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舌头不自觉向外吐出,脸憋得变成了紫色,眼球向眼眶外突出。难道我张嫣注定死的如此恐怖?我不要,不要,指甲深陷入手掌,可我死不撒手,决不放过你这只畜生!
脖颈处的力量渐渐放松,我似乎嗅到了空气的味道,身一歪,人倾斜向前。跪在马车上大口呼吸,仿佛肺脏被重新激活,贪婪地不断张大嘴巴。扭头去看韵婷,最先入目的是满身银针的大蛇。
给蛇针灸,李摇铃,你旷古绝今。
“韵婷,韵婷怎么样?”我看着疼晕过去的韵婷,喘着粗气问李摇铃。
李摇铃用我的军刀划开韵婷的袖,我几乎惊叫,毒蛇咬过的地方一片青肿,连滴出的血液都是黑色的。来不及思考,我扑上前就要为她吸毒,李摇铃却推开我,吼道:“不要命了!”
“可是……”
“这条花纹大蛇是车外那些毒人用百毒喂出来的!浑身上下,无处不毒!连伤者流出来的也是追魂毒血!”
“那,那怎么办啊?她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啊!求求你,一定要救她!”我带着哭腔摇晃着李摇铃。
“你先放手,把发带解下来!”
“啊?好!”我立刻照做,看着李摇铃用发带箍紧韵婷的胳膊,然后取出另一包银针,封住韵婷的大穴,又喂韵婷吃了两颗褐色的药丸,紧张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需要马上找个安全的地方,为她放血。”
“这里,这里不行吗?”
“你问题太多了!”李摇铃嗔道。
我噤声,自己确实啰嗦,可关心则乱啊。
车外一声诡异的惨叫,不是正常人发出的,我忙转过身,壮着胆掀开帘。原本张牙舞爪的四个男女,倒在地上了两个,另一个负伤要逃,王啸云飞剑而去,直捅心窝,那人应声而倒。只剩下一个女人,被萧飞的利剑驾到了脖上。
“别杀她!要解药!”我急了,拿着沾满毒蛇污血的瑞士军刀冲下马车。
“拿来!”
“没有。”女漠然的。
我蹙眉,不是这个声音,不是那个命令将我抛在乱葬岗的声音。口中道:““不要考验我的耐心,你信不信我让人把你先奸后杀!做成人棍!”
“哼!”女人挑衅的笑笑。
我也笑了,“我过,不要考验我。”重重在她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疤。
“这刀沾了你家畜生的毒血,你若能活,就明你有解药,不过,”我用刀背拍了拍她的脸颊,笑得更加灿烂,“这疤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你!你!你这个贱货!”女人有了反应,“呸”的啐了我一口,孙彪眼尖,忙拉过我。唾液沾到了裙摆,烧出了一个的窟窿。
我不怒反笑,“不要我没给过机会。既然你不懂合作,那么就对不起了。”手起刀落,插进她的左肺,冷冷地:“我记得有人就是背你们这样害死的。”
抽出军刀,向她右肺补上一下,女人脸色煞白,痛得只剩呻吟。我割下裙摆的一角,团好塞进她的口中,沉声命令道:“萧飞,拿绳把她四肢捆住!”
“啊?这……”
“聋了吗?快去!”
“是,是!”萧飞被我无情的动作吓傻了,回身去取绳险些被地上的尸体绊倒。
“呵呵,哈哈……”我用女人的衣服擦着刀上的血液,“美人,慢慢在这儿‘享受’吧!放心,”刀又在她脸上另一侧划出了血痕,“你会死得很慢,很痛苦,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求死不得,求死不能。”
“太残忍了吧!”孙彪直肠,有啥啥。
我拿起手帕擦掉他嘴角的血迹,“知道雷锋吗?”
孙彪一愣,每个人都是一愣,我淡淡地:“对敌人,毫不留情;对人民,无不忠诚!”
因为萧飞和孙彪都受了伤,伤口带毒,所以众人把马套上马车,全部挤进马车里,由王啸云驾车,一路狂奔往兴济镇张府。路上,李摇铃分别拿出不同的药丸为两人服下,帮二人暂时稳住毒性。然后连声感慨,多得两人内力高深,换作常人,早坚持不住了。我心地抱着脸色铁青的韵婷,指指大蛇,问:“怎么还不扔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扔了它,就是扔了命。”李摇铃捡起大蛇的尸体,如捧至宝,“这可是百年难得的好药材呀!”
我嘴角抽搐,厌恶地连连摆手,“拿走,拿走!”
李摇铃把大蛇卷好圈圈,放在药篓,:“刚见你杀它时,那狠劲,咋没害怕?”
“你懂不懂什么叫后怕!再,明明是你用针扎死的嘛,反倒我!”
李摇铃很无辜,出的话让我吐血,他道:“我只是封住它的若干死穴,这畜生毒,要不是你死死扎住它的脑袋,我怕是也要被它反咬一口!”
“废话,它缠住我脖耶!”
萧飞和孙彪闻言看向我,见我脖颈上确有淤痕,满脸震惊,但更多是不可思议。没来得及问清原因,马车横冲直闯的驶到了张府大宅。王啸云跳下车,接过我怀里的韵婷,大踏步朝里面走去。
家丁一看是沧州府的王捕头,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又看他抱着气若游丝的韵婷,跟着满身血污的我,哪敢怠慢,赶忙前面带路。
进到韵婷房间,李摇铃让烟云和金莲去烧热水,吩咐家丁速速买好药材,放在热水里泡开。金氏闻讯赶来,大哭着求李摇铃救命,我忙让人把金氏架了出去。李摇铃瞧病时,最讨厌别人在旁聒噪,就连我也不敢,生怕他误诊。一切准备妥当,李摇铃用药汤冲洗着韵婷的左臂,拿过在火上烤红的匕首,划开伤口,开始放血,暗黑的血液顺着深深的刀口喷涌而出,李摇铃不紧不慢地往伤口上洒着药汤,往复不断。许久,在我担心韵婷失血过多的时候,李摇铃才停止了放血,在伤口上洒上药粉,拿白布缠好。
最后从药篓中取出大蛇,剜出蛇胆,我看得只想作呕,我狠,你才狠吧!他把蛇胆泡在另一种药汤里洗净,拿出,带着血丝硬塞进了韵婷嘴里,在脖颈上按了按,强迫她吞了下去。我终于忍不住,泛出一口酸水……
傍晚,张峦从沧州府赶回,张鹤龄和张延龄两个兄弟也从书院回来。见此情景,是不出的惊讶。我哽咽着讲述了这一路的遭遇,诚实地自己拖累了大家。金氏抽泣着拍拍我的手,安慰着,“好孩,别难过,韵婷是真心把你当姐姐看,才会那么勇敢。菩萨保佑,我们韵婷一定能挺过来的!”
“对,一定能!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我笃定的,背脊却有些发寒——李摇铃在帮萧飞和孙彪治疗后,蹙眉告诉我,韵婷能否活下来,他并没有把握。他只能试着医治,能否醒来,真正靠的,是她自己求生的意志。
晚上,张峦我身虚,不许我守夜,由他和张鹤龄守着,硬把我赶回房间。我辗转难眠,只能窝在被窝里默默哭泣,祈求上苍,让韵婷苏醒,哪怕用我一半的阳寿去换,我也绝无怨言。
如此焦虑的过了三天。第四天下午,在众人坚持不懈的精心照顾下,韵婷凭借坚强的意志苏醒过来,展露出清醒后的第一个微笑,连太阳都为之失色,如幻如真,美不胜收。诊脉后,李摇铃啧啧称奇,恢复的比她预想中快了许多倍。我靠在床头直想大哭,总算回来了,老天爷,真的谢谢你。
张府条件优越,能满足李摇铃的各种治疗需要,所以韵婷康复更加顺利,过了几天能自己吃东西了,但依旧下不了床。李摇铃,那蛇太毒,连最毒的蛇见了它都要退避三舍,如今咱们遇上了,捡回了命都该庆幸,还想一下健康如初,能跑能跳的,太不现实了。
我,李摇铃你话越来越像我了。李摇铃皱眉,长吁短叹的走了。
又过了两天,韵婷能够勉强活动身体,我便和金氏劝张峦回沧州理政。张峦却不急,他回来时恰好收到吏部公函,让他近期回京述职。我一愣,以为是朱佑樘的安排的,岂料张峦坦诚的告诉我是“万岁阁老”的意思。我傻了,“万岁阁老”不就是万安嘛?可见张峦一脸的高深,又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回去的路上,兀自想着心事,和孙彪撞了个满怀。道歉后,又苦口婆心的劝他和王啸云回沧州府看看。朱佑樘把他们留下来的目的,一是为了保护我,二嘛,此地离沧州府近,方便探亲。
见孙彪摇头拒绝,我道:“学人家大禹啊,三过家门不入?这里很安全,张府自有护院的。”
孙彪欲言又止,这倒是新鲜,我刚要追问,却听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了句,“真的安全了吗”。
我眸色一凝,是啊,真的安全了吗?脑中快速思考着,决定反守为攻。大张旗鼓拉着孙彪去找王啸云和萧飞,好歹把他们撵出了张府。
马屁官家看不过眼,“大姐,人家这伤还没大安呢,您何必着急?”
我语重心长地:“哎,赶明进了京,回趟家就不容易了。如今在家门口,岂能不让回去?他们江湖人最重意气,可咱们不是,重的是感情。”
马屁管家充分发挥了马屁无处不在的原则,围着我拍了半天。听得我脑仁直疼,心想以后入了宫,要是身边全这样人,那日真就没法过了。
当天晚上,轮到我给韵婷守夜,很是平静,平静到我不得不打瞌睡。可是,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只要有耐心,能等得起。
第二天夜里,我如常吹灭蜡烛,准备就寝。许久后,终于听到了“期盼多日”的声音——门外先是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弱柳扶风般不易察觉,然后是猫的叫声,很快再次回归了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刚刚是错觉。
我笑着握紧了瑞士军刀,杀人也许真的会上瘾,至少我不知恐惧。在足够人重新入睡后,窗户被轻轻推开。我眯上眼睛,枉我白天出去时关好了窗户,呵呵,果然是内鬼,今晚就叫你成真鬼。
借着月光,隐约从身材看出来人是个男。佯装假寐,等着机会的到来,男试探着心向前,终于停到了床边一步之外,慢慢举高了手中的匕首。时迟那时快,我掀起被,男闷哼一声,想落下匕首,可我更快一步,军刀朝着他的胸口刺去。
男感到了危险,将将躲过,被划伤了手臂,我不留给他半分机会,转手向他的手腕攻去,男一慌,匕首应声落地。见我不依不饶,寒光不断划破夜色,男闪身向房门外跑去,开门的刹那,被孙彪一记窝心脚踹得吐血。
萧飞走上前,一把抓下男的面罩,王啸云点好了蜡烛站到我身边。我双手环胸,眉头一蹙,声音飘出牙缝,“是你——?”
我坐到桌旁,倒了碗茶水,“怎么,马屁管家是嫌张府的待遇不好,搞起了副业?”
马屁管家哆嗦着双腿跪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泣起来,“大姐啊,人不是有意加害姐的,实在是……”
“停!信不信再一句,我就撕裂你的嘴!”不是威胁,我相信自己做得到。最讨厌这种无刚的男人,没骨气。
马屁管家噤声,心翼翼看着我。我擦掉军刀上的血丝,沉声问:“府里还有谁是她的人?”
“没,没有了。”
“咦,是吗?诚实是美德哦!谎的孩,会遭报应的。”我阴嗖嗖的道。正待严刑逼供,却见张峦一家闻声赶来。
狗屁管家一看主来了,赶紧匍匐爬了过去,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的一失足啊,千古恨啊。
张峦拂袖,“我张峦竟瞎了眼,用了你这么个见钱眼开的狗奴才!”
张鹤龄扶着虚弱的韵婷,愤恨地瞪着管家,关心的问我可曾受伤。
我摊手,不会武功的面想伤我,难了点。
韵婷又气又恼,连声咳嗽起来,我忙上前和张鹤龄一起把她扶坐好,韵婷拉着我,“姐姐,这人忘恩负义,陷我张家不仁,绝不能轻饶!咳,咳……”
我帮韵婷顺着气,韵婷握紧我的手,强撑着对管家道:“斗胆嗜主,咳,就该知有何下场!你最好给我想清楚,否则,想想你的一家老!”
马屁管家打了个寒战,不敢置信的看着韵婷,目光涣散迷茫。
“韵婷,”我心疼搂住她,“别了,你身还没康复。”
“姐姐,我是提醒他,我,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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