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月不由心生同情,这人虽贵为太子,要什么有什么,但没有强健的身体始终是福份不够。
静默片刻,慕容清突然朗声道:“为兄也能弹琴,不如借花献佛,献丑一曲如何?”
“那自然好。”笙月连忙将琴换了方向。
与笙月刚刚所弹那曲的清新明快不同,太子这一曲流转舒缓、渐生宽广苍凉之意,如莽莽原野上的一缕秋风,又如无边天际上的流云,悠扬、洒脱却又有些清冷飘浮的感觉,看他神色却也平静,但感觉心底似乎又有压抑的翻滚。
常说闻琴音而晓人意,笙月自觉自己悟性一向不错,却觉得很难听懂太子的琴音,有茫茫然夜行迷宫之感,也许他的本意就是不想让人看透吧,笙月脑子里转了几个圈,突然不愿多想了。
想来她也是太认真的,演戏毕竟是演戏,不能太入戏了,勤王妃这个角色她不会扮演太久,进宫的时候应该也是少之又少的,这第一次免不了,以后没什么重要事,总能找着借口不来,因此,这次只要平平静静不出差错过了就好了。
太了也许同样心有所思,这一曲也是随性而弹,并没有什么主题,众人都静静地听着,连呼吸声也轻了,不过琴声却嘎然而止。
“小宇,你回来啦?过来坐。”
云笙月转头,才发现慕容宇不知何时回来了,他的眼睛根本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慕容清身边道:“起风了,皇兄别在这风亭坐太久,还是回屋里叙话吧。”
“小宇你也觉得为兄这身子没用了是么?”太子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紧跟着咳嗽起来了,两名贴身宫女赶紧上前,一个轻拍后背,一个用荷包里取出一颗药丸给太子含在了嘴里。
慕容宇站着未动,淡淡地道:“今日在御书房听到太医来报,说皇兄的身体还不大好,应该多歇息着,后日的生辰晚宴还有得劳累。”
“呵呵,为兄真是没用对吧,连出来坐上这么一会儿就要死要活的,其实这残身破体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为兄想出宫去走走看看都不行,这一辈子就关在这笼子里......”慕容清突然叹息了一声,停口不说了。
云笙月忧虑地看了慕容宇一眼,感觉慕容宇的态度似乎太冷淡了些,不过她于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并不清楚,有慕容宇在,她不能多说什么,只能静观。
天空阴郁,转眼之间风起云涌,看来又有大雨将至。
太子微笑着离开了,慕容宇仍然没什么表情,云笙月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她突然间觉得自己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有些好奇心,但又竭力克制着,她清楚,皇宫秘闻知道的多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不过不大喜欢慕容宇老是板着脸,想不理会他,却又不小心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和渴望,也许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她是愿意与他为友的,只可惜在她面前他总是会竖起周身的刺。
慕容宇没再出去,晚膳两人是一起吃的,却是一顿相当沉闷的晚餐,慕容宇不说话,让云笙月本来有些许关切的心也沉了下来。于是相对无语,吃完了事。
一向活泼的翠儿似乎有些怕慕容宇,嘴巴也闭得紧紧的不敢说话,还是若兰表情举止如常,让云笙月越发觉得她不简单。
晚上,梳洗过后,云笙月先上了床,静静地躺在床上感觉心扑通直跳,经过了那一夜,还是一样忐忑,虽然慕容宇说了不碰她,但要同床而眠还是令她紧张不已,晚膳后他去了旁边的小书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
云笙月心里想着赶紧睡吧,睡着吧!睡着了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了,她便可以什么也不知道,可人越是这样想着,越是了无睡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慕容宇进门的声音,她连忙闭上眼睛,拉紧了被子装着熟睡。
慕容宇动作不大,上床都没多大声音,两人各盖各的被子,相安无事。
紧张过后总会疲累,云笙月终究还是敌不过睡意,沉沉睡了,睡在外侧的慕容宇却睁开了眼睛,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她,表情复杂。
一开始,他十分厌恶这场婚事,但父王亲赐的婚约,他不能不遵守,娘亲去世前反复念叨,他一定要听父皇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父皇的话为上,他已不能为娘亲做什么,只能听从她唯一的遗愿。
这皇宫他并不想进来,看着太子,他所能想到的回忆都是不堪的,从小,他们就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同为皇子,待遇却有天壤之别,十岁前,他总想跟在这个天人般的皇兄身后。
慕容清如同阳光,无论外貌、聪明才智似乎都得天独厚胜人一筹,如果不是后来生病,他慕容宇不可能会有出头之日,父皇也不可能注意到他,这也罢了,他本来嫡子,皇后所出的太子,未来储君,他能亲切地唤他小宇,当他是皇弟已经不错了。
只是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见到太子总冲着云笙月微笑时心里会有说不上来的烦燥,本来极厌恶云成岭此人,对云笙月自然也毫无好感,但接触之下见她落落大方,并不是娇奢无理之辈,细想她也无过,因此他不好总是怪责于她,只是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去招惹太子呢?难道她并不象自己看到那样简单?
反复思虑许久,无法入眠,熟睡的云笙月突然动了一下,慕容宇连忙转身平躺闭紧了双眼。
窗外,雨势不小,屋顶上也是哗啦啦作响。
云笙月突然醒来了,感觉有些内急,她微张开眼睛有些懊恼,晚上不应该贪那甜汤,喝多了一碗。
侧过头来,见慕容宇睡在旁边个子长长的挡得严实,心中更是焦急,这要下床可得从他身上过去才行。又忍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爬向床尾。
好不容易从慕容宇的脚上跨了过去,幸好灯光未灭,虽朦朦胧胧却不至于漆黑一片,走至屋角屏风之后又犹豫了一下,还是撩起裙子方便了。回来经过窗边,见外面风力颇强,黑柳乱摆,隔窗望去很有些吓人,只得赶紧走回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