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外围日军阵地前沿,炮声隆隆。
岩井站在掩体前,正用望远镜观察着阵地前方。
岩井放下望远镜,不无忧虑地说:“攻城部队完全被敌岳麓山的炮火压制住了。”
旁边的黑田不满地发着牢骚:“我们的炮兵在干什么?”
岩井:“恐怕炮弹已经用光了吧。”
黑田:“是啊,队长,我们的弹药消耗也很大啊,部队出发的时候弹药给养携带的本来就不多,打了这些天,已经明显不足了。”
岩井苦笑了一下:“原计划是要在长沙过元旦的,没想到会打了这么多天啊!”
小岛疾步跑来,向岩井立正敬礼:“报告!大队命令。”
小岛从挎包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岩井,岩井接过信,打开看了一下,对黑田说:“大队长命令我中队护送运送弹药的辎重车队,马上出发。快去准备吧。”
黑田敬礼:“是!”
周广仁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疾走着,突然附近传来哭喊声,周广仁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两个日本兵正向这边走来,其中一个日本兵手里牵着一头耕牛,一个老婆婆哭喊着从后边追上来,抓住牛的缰绳,苦苦哀求两个日本兵。
周广仁吓得赶紧趴到一个土坡后边。
老婆婆抓着牛的缰绳,苦苦哀求着,牵牛的日本兵想推开老婆婆,可老婆婆的手死死抓着缰绳不放,另一个日本兵上前一脚把老婆婆踹倒,老婆婆从地上爬起来,又向牛扑去,被那个日本兵一刺刀刺中前胸,老婆婆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看着两个日本兵牵着牛渐渐走远了,胆战心惊的周广仁这才爬了起来,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跑不多远,看到前边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子,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向村子跑去。
此时,秦智勇正带领着侦察排的战士在山间小路上行进着。
队伍里,只有老杨和老曹都穿着日军士兵的军服,老杨边走边对身旁的老曹埋怨着:“……都是你吓的,要不二鬼子不会跑。”
老曹也很懊悔:“我就是想逗逗他,谁知道他这么不禁吓啊!”
老杨:“这下可好,任务成咱俩的了。”
老曹:“咱俩一句鬼子话都不会说,万一露馅儿了咋办?”
老杨叹了口气:“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见机行事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老曹不无担心地对黄信田说:“老黄,到时候你可看准了再打,别把我和老杨当鬼子给点了名,这么被打死多冤啊!”
黄信田笑笑:“放心吧。”
老杨也不放心地说:“老黄,子弹可不长眼啊,到时候跟弟兄们还要再交代一下。”
黄信田有些不耐烦:“知道了。”
老杨还是不放心:“可别乱放一气。”
黄信田没好气地:“还有完没完!”
前边出现一个岔路,队伍停了下来。秦智勇走到老杨、老曹、黄信田面前:“老杨老曹、老黄,我们分头行动吧!”
三个人向秦智勇敬礼:“是!”
秦智勇举手回礼。
秦智勇:“老杨老曹,一定要多加小心,见机行事。”
老杨、老曹同声回答:“是!”
秦智勇:“一、二班跟我来!”
秦智勇带着一、二班战士走向一条岔路。
黄信田:“三班跟我来!”
三班战士跟着黄信田、老杨、老曹走向另一条岔路。
老曹望着远处的群山边走边对老杨说:“二鬼子这小子跑哪儿去了呢?还真挺想他的。”
此时,周广仁在村子里四处游荡着,村子里毫无人烟,很多人家的院门大开着,家家户户的门上都写着日语“扫荡济”三个字,显然都已被鬼子劫掠过了。
周广仁走到一户紧闭大门的院门前,试着敲了敲门,没有声音,周广仁正要走开,门突然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
周广仁看着眼前浓眉大眼,清纯秀丽的女孩,竟忘了说话。
女孩被看得有些懊恼:“你找谁啊?”
周广仁:“啊——妹子,能给碗水喝吗?”
女孩用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等一下。”
女孩又关上院门,过了一会儿,门再次打开,女孩递给周广仁一碗水,周广仁端起碗一口喝下。
周广仁把碗还给女孩,很可怜地伸出手:“妹子,能再给点儿吃的吗?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啥东西了,我——好饿啊。”
女孩很鄙夷地说:“你一个大男人,为啥不去吃粮当兵,跑这儿来伸手要饭?”
周广仁:“当兵?我——我当过兵——”
女孩:“当过兵?哦,你不会是逃兵吧?哼!”
女孩再次重重地关上院门。
周广仁扶着院门,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要走开,突然又看到了那两个抢牛的日本兵,一个日本兵牵着牛,另一个日本兵甲骑在牛背上,两人有说有笑地正向村里走来,两个日本兵的刺刀上挑着鸡、鸭,皮带上还挂着猪腿,周广仁忙躲到院门前的一棵大树后。
这时,女孩拿着一块烤红薯打开院门,周广仁心说“糟了!”
女孩不见周广仁,她疑惑地走出院子,被骑在牛背上的日本兵一眼看到,他跳下牛背,兴奋地用蹩脚的中文喊着:“姑娘!姑娘!”
女孩听到喊声一惊,抬头看见那两个日本兵,两个日本兵边喊着“姑娘!姑娘!”边向女孩跑去。
女孩慌忙跑回院子,关上院门。
周广仁躲在树后,看见两个日本兵一前一后跑了过来,前边的日本兵踹开院门,端着枪闯进院子,另一日本兵把牛拴在周广仁躲藏的那棵树上,然后也端着枪闯进院子。
周广仁心急如焚地向院子里望去,这时,从院子里传出日本兵戏谑的笑声、厮打声和女孩的呼喊声。
周广仁呆呆地站在树后,听着院子里传出的声音,痛苦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可女孩凄惨的哭喊声又让他停住了脚步,他低头想了一下,犹豫着走到院门前,推开院门,看见一个日本兵抓着女孩的胳膊,另一日本兵正嬉笑着撕扯她的衣服,女孩拼命地挣扎着。
日本兵边扯她的衣服边骂着:“……自以为是的女人,想反抗吗?”
女孩向抓着自己胳膊的日本兵的手狠咬了一口。
那个日本兵惨叫一声,骂道:“啊?反抗啦!看我怎么对付你。”
说着举起枪托。
周广仁鼓起了勇气,咳嗽了一声,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
那个日本兵举起枪托正要砸向刘小熙。
周广仁突然用日语大声地训斥道:“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两个日本兵吓了一跳,举起的枪托停在半空中,两人都呆呆地看着周广仁,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
周广仁鼓了鼓勇气,硬着头皮走到两个日本兵面前,继续用日语打着官腔:“你们都是哪个中队的?中队长叫什么?”
举着枪托的日本兵忙把枪放下,情不自禁地立正回答:“我们是——”
另一日本兵摆手制止了他,向前一步,警惕地看着周广仁,问:“请问阁下是——”
周广仁故意装出很慵懒的样子:“宪兵队的藤野,没听说过吗?”
两个日本兵紧张地互相对视了一下。
一日本兵小心翼翼地问:“能看一下证件吗?”
周广仁迟疑了一下,又马上镇定下来,训斥道:“带着那东西不是会暴露身份吗,你连这也不懂吗!”
另一日本兵:“那怎么证明你是宪兵队的呢?”
周广仁果断地抬手抽了他一记耳光,挨了打的日本兵条件反射般挺胸立正。
wωω ◆ttКan ◆C ○
周广仁骂道:“这样证明够了吗?混蛋!我要是敌人早打死你们了。”
两个日本兵立正回答:“是!”
周广仁:“这里经常有敌人的便衣队,不知道吗?”
一日本兵甲哭丧着脸:“没办法啊大人,给养已经断了几天了……”
周广仁看着两人刺刀上挂的鸡鸭和皮带上挂的猪腿,一脸嘲笑地说:“收获还不错啊,两位真是辛苦了!”
另一日本兵忙解下皮带上的猪腿,递到周广仁面前,陪着笑脸:“宪兵大人,您也辛苦了,这个请收下吧。”
周广仁鄙夷地把猪腿推开:“你要是贿赂我,可罪加一等啊。”
周广仁懒洋洋地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坐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宪兵队已经接到多起士兵失踪的报告,你们都不知道吗?”
两个日本兵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周广仁:“不是给你们下了命令不许私自外出吗?怎么搞的!”
两个日本兵不停地鞠着躬:“是!是!”
周广仁:“不像话!快滚吧!”
两个日本兵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女孩,讪笑着不肯离去。
周广仁眼睛一瞪:“怎么?要我记下你们的名字吗?”
两个日本兵忙向周广仁鞠躬:“不、不、不必麻烦了,我们这就走。”
两个日本兵带着鸡鸭、猪腿狼狈地跑出院子。
看着日本兵的背影,周广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费力地从竹椅上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两下,看着惊魂未定的女孩说:“妹子,快从后门逃吧,搞不好他们还会回来的。”
女孩疑虑地看着周广仁:“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广仁:“要饭的,嘿嘿。”
突然周广仁发现女孩吃惊地看着他的身后,周广仁回头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两个日本兵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
周广仁马上板起面孔,壮着胆:“喂!怎么——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一日本兵陪着笑脸:“宪兵大人还没走啊?”
周广仁尴尬地说:“马——马上就走。”
日本兵满脸堆笑地说:“宪兵大人,能请教一个问题吗?”
周广仁故作镇静:“什么——问题?”
另一日本兵:“已经连续胜了69场的横纲的名字,突然就想不起来了,您一定知道吧?”
周广仁慌了,支吾着:“横——横纲——你说的是相——相扑吗——69场——”
周广仁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日本兵露出凶相:“怎么?不知道吗?在日本他可是家喻户晓的大英雄啊!”
另一日本兵也向前逼近一步:“你不会连横纲双叶山都不知道吧?”
日本兵:“那你们宪兵队队长的名字总该知道吧?”
周广仁慌乱地向后退着:“队长的名字——是——是——”
此时,女孩已发现情况不妙,趁机偷偷溜回屋里。
一日本兵甲抬手狠抽了周广仁两记耳光,又狠踹了他几脚,骂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是奸细吧?差点就被你骗了,把他带走!”
周广仁被打倒在地,捂着脑袋不敢起来,另一日本兵大笑着:“哈哈!抓到你才是大大的收获啊!你这家伙,日语说得不错啊!”
说着抓住周广仁的衣领想把他拽起来
另一日本兵四下张望着:“那个女人呢?”
这时,女孩从屋子里又走了出来,藏在身后的右手握着一把小手枪。
日本兵看见女孩,正想上前,女孩抬手一枪,子弹正打在他的脑袋上,他“哼”了一声就倒了下去。
周广仁和另一日本兵都大吃一惊。
日本兵放开周广仁,正要举枪,女孩再扣扳机,枪却卡了壳。
日本兵端刺刀向刘小熙刺去,坐在地上的周广仁忙一伸脚,把日本兵绊倒在地,周广仁爬起来捡起日本兵的枪,没等他站起身,一刺刀刺死了他。
女孩收起枪,对周广仁说:“快走吧,附近的鬼子听见枪声,很快会来的。”
女孩说着跑出了院子,周广仁愣了一下,拿着枪也跟着跑了出去……
长衡公路。
十几辆日军军用卡车停在公路上,岩井中队的士兵在车前列队,岩井和黑田站在车旁。
黑田大声下着命令:“全体上车!”
士兵们纷纷爬上卡车的车厢里。
岩井对黑田:“马上出发!一定要在天黑前到达!”
黑田立正:“是!”
黑田坐进第一辆车的驾驶室里,岩井坐进最后一辆车的驾驶室里。
十几辆满载日本兵的军车沿公路出发了……
此时,秦智勇领着侦察排的战士已埋伏在日军仓库外的密林里。
秦智勇用望远镜观察着日军仓库。
在仓库周围都有日军的岗哨,仓库门前也有四个哨兵站岗,门前垒起的沙袋上架着一挺“歪把子”轻机枪。
秦智勇放下望远镜,看了看表,对身旁一个战士小声地说:“一会儿打起来,先把那几个哨兵干掉!”
那个战士点了点头。
女孩蹦蹦跳跳地在山间小路上跑着,周广仁背着枪跟在她的身后。
周广仁:“妹子,多谢你了,差点儿被鬼子抓去,要是落到他们手里,那真是生不如死啊!”
女孩笑着说:“我还没谢你,你咋还谢起我了?”
周广仁:“妹子,你叫啥?”
女孩:“刘小熙。”
周广仁:“我叫周广仁,对了,妹子,你咋会用枪?你是干啥的?”
刘小熙笑着反问道:“你是干啥的?”
周广仁支吾着:“我——我——”
刘小熙:“中央军的便衣?”
周广仁:“啊——是——是啊——”
刘小熙:“你的鬼子话说的这么好,参加我们的队伍吧?”
周广仁:“你们是谁?”
刘小熙一脸自豪:“新四军湘鄂抗日游击支队!”
夜晚。十几辆日军辎重卡车打着车灯在公路上疾驶着。
黄信田带着三班的战士埋伏在半山腰上,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很快,第一辆卡车出现在黄信田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