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时节,沉溪村中金色的田野里,微风轻拂过沉甸甸的稻穗,传来一阵阵古稀老人感叹丰收的寄语。
成熟的稻子要尽早开镰,村中青壮跳进金黄的稻浪中寻到自家田地,弯下腰身忙着收割今年的丰收,每个人脸上满是劳作的汗水,却遮掩不住发自内心的幸福与喜悦。
汉子拨开齐胸高的金黄穗子,扛着自家最宝贝的短柄镰刀来到自家的田埂上。朝手心吐了口吐沫,刚想开镰,不经意瞟了一眼旁边的稻子,眼睛猛然一缩,这紧挨着他的虎子家的稻子咋就已经收完了?刚瞅着还在,这只不过一杆烟的时间里都发生了啥?
远处另一个赤着上身的干练汉子笑喊道:“别瞅啦,虎子家的稻子刚已经让常兄弟三下五除二给全收拾了,咱就慢慢来吧,比不得啊!”
看着虎子家足有七八亩地的稻田只剩下整齐的稻茬,汉子摸了摸光溜的脑袋苦笑一声,却是佩服道:“乖乖,这前几天才刚下地,这常兄弟倒真是把好手哩。”
远处,常曦放下手中镰刀坐回田垄上,微风拂过脸颊,吹起额前的黑发,没有流下一滴汗。常曦握了握摊在膝上的双拳,感受着反馈回已经回复至七八成的力道,满意的一笑。但回忆起数日前死里逃生的惊险一幕,常曦心中仍是心有余悸。
元婴境的一指终归是没有点在他的额头上,借传送阵中空间之力扭曲闭合的一瞬,常曦甚至还伤了那元婴境大修的一指。要是把这等“丰功伟绩”说与莫老听,常曦相信绝对可以往莫老张大的嘴里塞进两只烤鸡腿。
只不过传送阵法也因为元婴境大修含怒一指中的莫大威能而变得越发紊乱,不晓得是因为是第一次使用如此邪门的传送阵法的原因,还是因为传送距离过远,随空间之力随波逐流的常曦浑浑噩噩,根本看不清身旁虚实。像是眨眼一瞬,又像是漫漫千年,待他重新睁开双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柳元那张扭曲狰狞的脸!
常曦年龄并不大,却自问也算久经杀伐,但像柳元这般蟑螂命格的存在也是实打实的头一次遇见。金丹境的体魄有多强悍,从只剩下半截身子和半个手臂的柳元身上就足以窥见一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誓要分出生死。只不过两人之前的交手早已经掏干了身子,两人哪还有身为修士的仙风道骨,完全像市井流氓无赖一般扭打在一起,手边有什么就一把抓起只管朝对方身上招呼。
柳元伤势比起常曦毕竟要重出太多,腰部以下被空间之力生生截断,断口处光滑如镜,失了血色的脏器肚肠从断口处哗啦流出,任你是金丹境修士也绝对架不住被挖空五脏六腑。
常曦自然不会放任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从指间溜走,用丹田中最后一缕微弱剑气聚在指尖,将一块石头削出锋利的棱角,刺进了满是不甘的柳元喉间,完成了以筑基境跨整整一个大境界击杀金丹境的壮举。
但饶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接连高强度的战斗,时刻绷紧如弯弓之弦的神经骤然放松,常曦用最后一丝气力将掉落一旁的月虹和天荒送回储物袋中,再架不住重有千钧的眼皮,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当他得以再度睁开双眼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铺上,是普通的农户之家。当他第一眼看到给他端茶煎药的虎子时,看到他那满是惊喜的明亮双眸,他不由得笑了。
他心中笃定,定是这个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小子救了他。
虎子一身猎术传自他爹,虎子爹猎术高超,待人淳朴。那日瞧见本该是早早完成成人礼回村的虎子像头小牛似的扛回深受重伤的一人,也不废话,当晚就深入邙山密林深处寻求药草,连家中当作宝贝的下蛋母鸡也是宰了煲汤给卧床的常曦滋补身子。
常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上没有太多的感谢之语。撇净浮油的温暖鸡汤入腹,他记在心里。
“常大哥,常大哥!”
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常曦扭过头看去,不是虎子还能是谁?
虎子手中提着酒囊,跑到近处刚想把酒囊递给常曦,却猛然发现一望无垠的金黄稻田中满是劳作的身影,独独自家的田地突兀的光溜一片,再看到田垄下整整齐齐堆起的稻穗,小嘴惊的张成大大的圆,与莫老都有的一拼,手中酒囊顿时滑落。
常曦摇头笑着,眼疾手快的抄起脱手的酒囊。酒囊中泛起水花拍击的声响,里面装的是沉溪村中老者们用邙山泉水酿造的沉溪酿。虽说是小地方自产的土酒,但胜在酿酒法子地道正宗更不兑水,入杯清澈,酒香馥郁。比起青云山中的钟鸣鼎食,沉溪酿可算作是穷乡僻壤的劣酒。只是那份地道醇厚,才是最有滋味。只尝过一口,常曦便再也无法忘怀那舌尖的绵柔酒劲,这才让虎子去讨了一些来。
甘冽入喉,一线火烧入腹,直让人浑身舒坦的绵柔酒劲让四肢百骸都暖意十足,不知不觉中血海劲力又恢复了不少,隐约可见血海中昂首的金龙眼眸中金光闪动。
虎子的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摸了摸腰间常曦送给他的一柄长剑,虽然说他还是不晓得常大哥也不见随身携带什么包裹,怎么能就翻手间像变戏法一般拿出这柄剑。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将常曦视作武功高强的高人,毕竟任谁看了常曦舞的那套飘逸剑法后,都会这么认为。
虎子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道:“常大哥,你教我的剑法这几日我都不曾落下,可有空帮我看看吗?”
常曦又饮下一口,笑道:“使出来看看。”
虎子激动的嗯了一声,手中长剑依常曦所授舞动,已然是有模有样。身形虽仍有些僵硬,但虎子毕竟是凡人之躯,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难能可贵。常曦传虎子的这套剑法并不主杀伐,为的是练形凝意,打通四肢百骸穴窍。若虎子能够坚持练习这套剑法十年如一日,不提这套剑法本就带有的些许克敌功用,光是强身健体的功效就足以让他百年无忧。
指点出虎子的几处小毛病,虎子谢过后抱着长剑又兴高采烈的练剑去了。酒囊中酒一口接一口,虽说不是借酒浇愁,但常曦眼下的确有着烦心事。他来到这沉溪村也有好几日光景,但依然不知这是何方地界。村中人只知晓这里是邙山,其余就不知情了。当务之急是弄清这里到底是哪里,他才好返回青云山。
常曦想起了青璇,不知道她还好吗。忆起青璇在传送阵中声泪俱下的喊出他的名字,常曦情不自禁的捂了捂腮帮子。
一声急促而尖锐的哨响从村口蓦然传来,田地里劳作的汉子们忽的都抬起头来,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上的伙向村口急忙跑去。常曦放下酒囊站起身来,一股淡淡血腥味飘在鼻间,他微微皱起眉头,下一刻身形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