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关外尸横遍野,堆叠的尸体比山还高,一眼望不头。
嘉峪关内寒风萧索,一夜之间多出三十万座新坟。
这一仗,九州伤筋动骨。
魔族百万先锋军在损失过半甚至是付出老军神拔拓闳屠战死的巨大代价下,依然没能拔掉嘉峪关这颗眼中钉。
反观九州仙道盟这边也是满地哀鸿,来自九州各地援军的损失极其惨重。尤其以道教佛门的为首,为道教两大支柱的武当山和龙虎山的八千精锐天师道长悉数坦然赴死。
佛门金刚宗以及烂陀山伤亡过半,弘愿寺住持方丈净宗永远长眠了在了这片北域外的茫茫风雪中。
昆仑六部加起来四十万将士伤亡超过八成,许多建制番号甚至出现无一活口的情况,称为几乎全军覆没也不为过。
尤其是昆仑宗主冉不韪,以兵解法短暂问鼎神游境之上的层次,以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与拔拓闳屠同归于尽。
十几年前他犯下致命失误,致使嘉峪关被破,肃州沦陷,大半个九州陷入战火,无数的黎民百姓在魔族爪牙下被害。
冉不韪十几年如一日,几乎夜夜在入定中惊醒。
他永远不会忘记,昆仑山下的凡俗村落,那个怀中抱着惨死孩儿的妇人,对他一遍又一遍的泣血质问。
“冉不韪,你看看你究竟都守护了什么?我的丈夫为昆仑捐躯也就罢了,他说男儿当保家卫国,我认了,可为什么现在连我孩儿的性命也要被夺走?昆仑究竟在守护什么?”
冉不韪用他的性命,给予天下苍生的一个交代。
以神游换神游,他在嘉峪关前以天人一剑挽回颓势。
天地间有悲凉琴声起,传遍嘉峪关茫茫风雪。
无数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座风雪银城中的人们轻轻哼唱。
昆仑参差百万户,多少铁衣裹枯骨?
万千功名酒一壶,是非转败成头空。
真英雄,金戈伴铁马,青春成白发。
好男儿,醉卧于沙场,数风云叱咤。
再出发,不死的战马,试问谁与我再逐鹿天下?
……
常曦心底蓦然有撕心裂肺的痛,他连忙按住胸口,猛然抬头看向九州方向,他只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永远离开了他。
逐鹿山上,他一人静坐在山巅远眺,身影孤独。
在数日前,二师兄云墨和赢昭君向逐鹿山的方向而来,从很远的地方就给常曦发来神念传信,告知了幽兰庄中发生的剧变。常曦毫不犹豫,简单易容后就出发,同二师兄一起将背后如跗骨之蛆的魍魉杀了个丢盔弃甲。而后他们在返回逐鹿山的路上碰到了仍在归途中的青竹,拉上她一起先回去逐鹿山修整,然后他们再做打算。
逐鹿山近来不知为何人数骤减,连身为四大护法的红鱼也不见踪影。常曦只好找到当初曾在逐鹿山下拦路与他的独眼老者了解情况。
常曦之前几次进出红鱼的私人洞府,逐鹿山上早有风言风语,说他这位敢和宗主夷决子狮子大开口的猛人和红鱼护法眉来眼去情投意合,早已是大被同眠的关系。要不然似红鱼护法那等蛇蝎心肠的狐媚女子,怎么可能几次三番的让他一个男人进去私人洞府“长谈”?那红鱼洞府里发生了些啥,他们心里会没点数?瞧瞧每次这位猛人离去后,红鱼护法靠在洞府外驻足远眺的模样,还说没那层关系?打死都不信。
而且偏偏红鱼在当场抓到逐鹿山弟子之间流传“她是某某猛人姘头”的风言风语时,却意外罕见的大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施惩戒,真相自然而然的也就愈发惹人遐想。
独眼老者在逐鹿山的地位仅在二三流之间,哪敢招惹这位能把红鱼护法降服的服服帖帖的猛人,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是宗主夷决子在一段时间前回到逐鹿山,带走了一帮实力上游的精锐和两位护法,据说是去了皇城。至于他们去皇城要做些什么,这就不是独眼老者能接触到的层次了。
常曦背后响起脚步声,是二师兄和赢昭君主仆。
常曦面朝着九州方向,问道:“二师兄,你有感觉吗?”
云墨有些疑惑的反问道:“你是说魍魉的气息?没有。”
常曦犹豫片刻,知道二师兄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也确定了只有他能隐隐感觉到九州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迎上赢昭君的目光,常曦沉声道:“我和二师兄的观点一致,这遍布魔域的魍魉不会是魔帝执掌,就是你那三位哥哥其中一人的手笔,他们之中有人不想看到你对夺嫡战横插一脚,所以在得知青竹进宫时,才有了幽兰庄后来的刺杀。”
夕阳西下,暮霭的橘光洒在常曦肩头,他挥手布下一座隔绝声音和神念的身法,很认真的对赢昭君说道:“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究竟是哪位皇子对你动了杀心。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必须要有针对性。这次袭杀你们的魍魉中最高是炼虚境,以二师兄的实力可以保护你周全,但如果下次是夷决子或者是大供奉亲自出手呢?”
二师兄顺着常曦眼角余光撇去,注意到此刻逐鹿山上剩余的两位看家护法都在暗处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他心底猛然一惊。魍魉组织成员遍布魔域,那这逐鹿山岂不是也…?!
赢昭君经过这次变故后,不见颓败,她的眼神比起之前要更加坚韧。她稍微思量后说道:“三哥赢魏执掌百万先锋军在手,负责前线战事,军务繁忙足以让他分身乏术,于情于理都应该不可能同时兼顾如此规模巨大的魍魉组织。且他这人极好女色,之前就有传闻他觊觎嫁入二哥府上的嫂子,只是消息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私生活能如此糜烂的人,怎么想都没那个头脑经营的起这样庞大精密的谍报组织。”
常曦认真记下赢昭君的每一句话,说道:“那这么看来,目标就应该是大皇子或者二皇子了。”
二师兄云墨抱着胳膊平静道:“之前昭君说过,二皇子此人自幼就心计颇多,演技惊人,这些年他很可能是在装病,背后却在暗地里进行什么不为人知的计划。”
云墨目光猛的收缩,“或许也就是他利用了手上的权柄,一手造就了魍魉这只遍布魔域各个角落的毒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