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顾几抓着吴康从水中浮起，轻轻摇晃着吴康的脑袋，“吴康！吴康！醒醒！你没事吧！”
“呃……”
迷迷糊糊间，吴康从嘴里呻吟出声，但就是睁不开眼。
见到人还活着，顾几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可是亲身挨过各种子弹的威力，什么9mm手枪弹、5.62mm北约弹，被打死最多次的，就是这个7.62mm步枪弹，所以自然了解其威力。
他们穿着的战术背心配有陶瓷防弹插板，虽然普通步枪打不透，但却能真切感受到那股冲击力，一般人还真是承受不了。
所以在实战中，诸如“CARS中轴重锁系统”、“莫桑比克射击”这类射击法，多数还是优先以胸腔为主要瞄准目标，即使无法第一时间击毙，也能造成敌人短暂失效。
这时候，张文军、周洋、敏苏瑞他们一个个也浮出水面。
高博看到照射在水面上的强光手电，不由兴奋地大喊。
“顾几！你听到了么！是咱们的支援！”
“赶紧游到边境河内！快！”顾几深知白明亮这种人根本不会遵守国家法律和警告，否则他也不会犯罪，必须趁着敌人还处于威吓状态下，尽快游进国内。
“都听顾几的！快点游！”
张文军也喊了一句，旋即扎猛子似的，开始挥臂朝着鹤头河口方向自由泳。
正如顾几所预料的那样。
快艇驾驶员和几名士兵还真被边境水上巡逻队的人给吓住了，毕竟他们这点儿装备，欺负欺负只有轻武器的警察还行，可跟正规编制，拥有重机枪的水上作战队根本没法比。
高个子手下一时犹豫道：“白营长，夏国作战队已经发出警告了，咱们……”
“咯，他妈的猪脑子，这帮人还没游到夏国境内，咳咳咳！”
白明亮被手下气得开始剧烈咳嗽，突然呕出一大口血。
看到这一幕，高个子手下瞬间慌了，急忙将他扶起。
“白营长！你没事吧！”
“嘶！别动！别动！我的肋骨好像断了，扎到了肺，先别管我，赶紧抓人，只要不越边境线，他们绝不敢开枪！”
白明亮疼得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惨白一片，可即使如此，仍不忘催促着手下追击。
“哒哒哒……”
后方枪声突然一响，子弹擦着顾几几人的身形，射进河水中。
“不要停！继续游！”顾几抓着吴康换气的功夫，拼命大喊提醒周围的几人，现在白家边防营已经被水上巡逻队作战艇的探照灯锁定，在强光持续照射下，根本不可能看清隐藏在水中的他们。
其实不用他多说，高博他们也会拼了命的游。
只是几人根本无法与快艇的速度相比。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白明亮已经隐约能看到顾几他们游动的背影，肋骨传来的剧痛，令他浑身筋肉颤抖，脚趾发力，恨不得将面前这些警察揉碎在手中，于是狠厉道：“给我开枪打死两个警察，快！”
“啊？白营长，这会不会惹怒夏国边境作战队……”
“我他妈让伱马上动手！咳咳呕——！”
情绪一激动，白明亮又咳出一大口血。
高个子手下咽了口吐沫，举起手中的机枪，颤颤巍巍地喊道：“停，停下！否则我开枪了！”
“还说你妈！快动手！！”
“哗啦啦……”
就在白明亮催促高个子手下下手的那一刻，河道内拐弯处终于浮现出两道黑影，顶着月色，只见一艘10米左右的黑色刚性船体充气船，与两艘黑色战斗橡皮艇正呈蛇形袭来。
其中船头船尾各安置了一挺配备重型枪管、钢板防护以及战术探照和激光指示器的QJB-95式班用轻机枪，船身上余下三名特警全部佩戴黑色鲨鱼服，手持满配95-1步枪，其中两人身背银色双钢瓶水肺，透明面罩。
而后方两艘战斗橡皮艇的特警则是直接贴趴在船头左右，同样将枪口对准追来的白家边防营士兵。
与此同时，天空上的直升机也盘旋在夏国边境密林上空。
舱门打开，一名手持CS/LR4高精度狙击步枪与95步枪的特警，分左右将枪口对准快艇上的敌方目标。
一时间，无数可见激光纷纷落在了那名高个子手下的脸上。
红点就从他的额头与眼眶周围来回晃动。
“这里是边境水上巡逻队，最后一次警告！你们正在侵扰夏国边境，请立即停止并驶离，否则我们将采取严厉手段回击！！”
“白，白营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高个子手下被吓得牙齿直打颤，可询问了几声，始终也没听到白明亮的动静。
直到慢慢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白明亮已经彻底昏死。
“咕嘟。”望着指向自己的无数架黑漆漆的枪口，高个子手下咽了口吐沫，壮着胆子喊道：“别，别开枪！我们后退！快，快后退！”
顾几刚游动到边境河内，听到这句话，“哗啦”一声停下。
众人回头一看，那帮白家边防营士兵果然开始挂倒档撤离。
“哈哈哈，终于结束了！”
“还是咱们公安牛逼啊！这装备配置，武装分子吓都吓死了！”高博一边咧嘴打趣，一边靠向作战艇，被两名特警搀扶着胳膊拽起，捞上了船内，一屁股躺下。
顾几看到支援过来的人员装备配置，也微微有些吃惊。
正常来说，普通水上巡逻队，在内陆支流小河，能配备橡皮作战艇，就已经算不错了，而这帮人非但拥有专业级刚性快速作战艇，两栖作战服，甚至还配备了火力更猛的班用轻机枪，简直相当于“小海军陆战队”了。
这不禁让他联想到了滇云水上巡逻总队中的精锐：
两栖特战队！
2018年公安现役部队改革转制后，原先纳入武警序列的特殊单位部队，一部分就近划转武警，一部分则转为公安部门或消防救援部门，其中就有滇云水上巡逻队。
它的建立主要是应对公沧河流域错综复杂的犯罪武装势力，维护航道平安，均由退役军人、武警和精锐公安组成。
其中，两栖特战队更是整支总队精英中的精英，主要负责武装巡逻，水域应急处突救援，以及在夏老缅泰四国合法框架下打击各类犯罪活动，堪称“金三角利剑”！
而天上盘旋的直升机也不简单。
顾几注意到狙击手的肩章是一头燃烧着火焰的豹子，赫然滇云顶尖反恐力量：云豹突击队！
李瑞麟跟雷万山还真舍得下本钱。
加上折返回来的龙虎突击一队，竟然一次性出动公安三大顶级力量来支援接应他们，足以证明上级对他们的重视，心中不由得一暖。
被拽到船上后，顾几立马转身看向吴康。
此时吴康刚微微睁开眼，呼吸非常薄弱，旁边其余人也急忙围上来。
“吴康中枪了？”
“正中护胸位置，没有射入或穿透伤，没有贯穿，我检查了有脉搏，呼吸微弱，有可能是呼吸系统被震麻痹了，吴康，吴康能听到我说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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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几将他扶起靠在船边，并拆下步枪战术手电，扒开吴康的眼皮照射。
或许是受到强光刺激。
吴康瞳孔骤缩，像是打呼噜一样，忽然抽上来一口气，接着胸腔开始上下起伏。
“太好了，呼吸恢复了！”
高博松开攥着的拳头，张文军也长舒了一口气。
顾几接着开口询问，检查吴康的思维意识是否恢复：“吴康，你能听到我说话么？回答是或不是，说不出话就点头回应。”
吴康微微点头。
他接着又问：“你知道自己中枪了么？”
吴康又点了下头。
“我跟高博谁更帅？”
听到这个问题，吴康微微一怔，跟顾几大眼瞪小眼了半秒，旋即咧嘴一笑，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还是你更帅……”
“哈哈哈哈！”
刘维军跟赵柏被逗得哈哈大笑，高博特意接了句茬儿：“吴康，你小子不会是撒谎吧！”
见吴康能开口说话，顾几也笑了笑，就知道他肯定没事了。
一旁的张文军这才转身，跟两栖作战队的指挥组长握手告谢，同时也没忘记对天上的云豹突击队摆手致意。
顾几则忙着清点人数，向指挥中心报告情况。
可数着数着，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除了周洋、赵华、敏苏瑞和另一名滇云警察被拉到了后方的橡皮艇上，其余所有人应该都在船内，而这艘作战艇最多也就10米长，还站着6名两栖作战特警，再加上8个人，应该非常拥挤才对。
“张中、高博、吴康、和尚、赵队、朝军，汪……”
顾几环视一周，忽然发现，汪学明跟潘新丽两人竟然不见了。
与此同时，赵柏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汪学明哪去了？你们谁看到了？汪学明！周组长，麻烦先停一下船，我们还有人没……”
“咳咳咳！赵队，不用找了，他应该是跑了……”
坐在船尾的朝军，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人怎么会突然跑了！”赵柏听完一翻眼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次任务虽然成功抓捕白茂良，但想要破案，还需要进一步提审。
这就不得不需要证据和证人。
而汪学明作为金元集团督导部部长，核心成员，手里自然掌握着白茂良的诸多犯罪证据和线索，现在人跑了，等于直接拔高了他们的审讯难度。
“咳咳……我也不清楚，但就在几天前，他突然找上我，交给我一个U盘，说里面都是白家这些年的所有犯罪记录，然后今天我突然注意到他身上套着一件军品战术背心，这东西在缅北绝不是普通路子能搞到的，我怀疑……他可能暗中已经找好了新东家。”
说着，朝军就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U盘。
赵柏蹙着眉头，边走边琢磨着，“新东家……等等！顾几，你的那部存有电诈核心资料和黑钱账户的电脑呢？”
“可能是掉水里了。”
顾几现在倒是没心思去管什么电脑，那东西本身也只是游戏安排的任务，或者危机时刻的谈判筹码，现在人都安全了，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反而，他倒是觉得朝军的脸色有些不对。
不但嘴唇毫无血色，从刚才朝军开口说话，到现在一直在咳嗽。
等赵柏准备拿走U盘的时候。
忽然间，朝军“呕”地一声，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朝军！！”
“快拿急救箱过来！”
赵柏面色骤变，一旁两栖特战队的周组长急忙指挥队员过来救人。
朝军本想摇头拒绝，却被顾几跟作战特警安抚住，然后慢慢掀开防弹背心，防弹插板已经严重变形，并未发现衣衫有出大面积出血的痕迹。
可这往往意味着更加严重。
因为一旦到达呕血的地步，就说明内脏已经出现破裂，血液灌入气管、消化道或胃部，才会引发咳血。
特战队员掏出剪刀，剪开朝军的衬衫。
发现朝军的右上腹季肋区已经完全紫青一片，并出现了大面积水肿。
特战队员刚伸手轻轻按压，没想到“水肿”竟然松软无比，直接凹陷下去。
“呜！”朝军瞬间疼到五官狰狞，又呕出了一大口血。
“别动了！他的肋骨已经断裂，刺到了肝脏，现在腹腔正处于出血状态，需要马上送医院急救，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只能让直升机帮忙运送了！”
顾几急忙喝止住特战队员，请求让云豹突击队的直升机送他去医院。
“怎么会这样！”赵柏急得满头是汗，眼眶瞬间湿红。
眼见顾几正在呼叫直升机降落。
朝军强忍着剧痛，一边咳血，一边说道：“不，不用了！我感觉自己已经撑不到医院了，谢谢你，顾警官，咳咳……今晚要不是你们龙虎突击队的同志愿意帮忙，我跟赵队估计早就折在白家庄园了，谢谢……”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几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朝军在不停咳血，甚至连屁股下面也渗出鲜血，说明他的腹腔已经严重大出血。
尽管两人表面上毫无交集。
但对于顾几来说，他毕竟跟朝军在地下大厦关卡亲身经历过一场生死合作，尤其是当他得知朝军作为警察，甘愿冒险卧底白家多年，只为捣毁这个危害国内的反组织时，心底里对他还是非常敬佩的。
“朝军，朝军你别吓我……”赵柏捧着朝军的脑袋，已经控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
“咳咳！赵队，U盘你拿好。”
朝军张开手，然后强忍着身体剧痛，把U盘递给了赵柏。
下一秒，他眼前的场景仿佛发生了变化。
似乎是滇云市局的大会议室，周围一片红。
红地毯，红花，红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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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站着同事，领导，还有父母，而自己穿着警服，光明正大地站在象征着荣誉和威严的警徽下。
朝军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右手搭在头侧，身体便不受控制开始抽搐，咧嘴呕着血笑道：“滇云边境缉毒大队警员，王朝阳，顺利完成卧底任务，请求归，归队！”
“朝阳！王朝阳！！”
伴随着赵柏撕心裂肺的呼喊，王朝阳彻底失去了意识。
吴康捂着胸口，心中难过的同时，也看了一眼顾几的背影，如果不是顾几关键时刻冲上来救自己，恐怕他的结果也跟朝军一样。
不知怎么。
顾几看着王朝阳牺牲前咧嘴的笑容，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他说出的“谢谢”这两个字，竟莫名感觉脸颊有些刺痒。
朝军一定是在最后那波交火，扑倒赵柏的时候，被子弹连续击中同一区域，引发肋骨断裂。
又因为他下令所有人全速游到边境河内。
或许是因为肾上腺素分泌，朝军没有感觉到疼痛，又或许是为了不拖累大家，他强行游动，身体动作幅度过大，才引发肋骨进一步刺伤肝脏。
也就是说。
王朝阳的牺牲，他也有一部分责任。
“呼……”
顾几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战术耳机对讲按钮，“报告指挥中心，这里是龙虎突击三队，我们已经登上接应船只，牺牲警员三人，缅方警察部队两人，我方一人，代号3.24行动……就此结束！”
“指挥中心已收到。”
雷万山平冷的嗓音，如期而至。
李瑞麟望着画面中的顾几、高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禁开始怀疑，让这些这些年轻孩子过早面对这些世界的黑暗和血腥，是否是个错误。
这时候，顾几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
一回头。
是张文军。
他微微走过所有人，来到赵柏身旁，扶住他的肩膀，虽然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表情都有些默沉，但顾几明白，张文军是最能体会眼前这种感觉的，没有人比他更能感同身受。
否则，张文军就不会看出顾几心中的那份自责，特意安慰一下。
被张文军打断的赵柏，低着头，看着怀中，他当初亲自挑选的缉毒队精英，终于反应过来，不知是哭，还是笑，嘴里呢喃了那么一句：
“准许归队，走，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