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尽欢番外朋友圈
尽管相处多年,卢琪和路衡的朋友圈并没有过多的重合。知道他们真正关系的人,也仅限于家里的至亲和非常亲密的朋友如苏珊等。这几年随着路衡事业的步步攀升,卢琪深知两人的关系更需要小心谨慎地维护,尤其是在国内这样的环境下。
路衡虽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公众人物,但由于他的家庭以及他的职业,还是多少与政治沾边儿,因此卢琪这几年几乎从没有跟随路衡出席过一次正式或非正式聚会,也许这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另一种默契了吧。
其实这种情况,并不是那么真正的让人愉快。对于路衡来说,他习惯于掌控一切,知道他们两关系的周围亲友碍于他的身份,他们并不会直接在他面前陈述这些弊端,而会在好脾气的卢琪面前碎碎念这些事情,尽管卢琪内心理解这样的情况——他深知这是他们当初选择在一起必须面对的问题,也从来不会为此生气,但是他这样近乎“逆来顺受”的态度却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激怒了路衡。
于是——有一天,路衡在收到一个颇具分量的创业创新颁奖大会邀请函之后,打了电话把最近不知是刻意装作忙碌还是真的被诸多事务缠身的卢琪约出来吃饭,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卢琪此时还在事业上升期,这位新晋合伙人最近为了一些订单忙的彻夜不休,晚上都直接在公司睡觉了。
“晚上出来吃饭。”路衡的电话总是这么简单,卢琪完全可以连回答都省略。
在公司楼下的潮汕菜馆,点完菜后,路衡锐利的眼光地打量着这几天几乎没时间见面的伴侣:穿着随意的T恤和休闲裤,色调清爽的打扮多少掩盖了眼底的疲惫和倦色,宽敞的座椅下随意放置着一双长腿,只是略微拘谨的坐姿,显示了身体因为持续加班造成的僵硬。
卢琪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才注意到路衡从刚才一直没离开过的目光。在一起这么久,他不至于经不起他这样的打量而脸红,只是确实觉得路衡的“眼压”很大,他心里叹了口气,抬眼看着爱人,鼻子上略微下滑的物体让他意识到他还戴着防辐射眼镜,他边心想“原来他看的是这个吗”,边把眼镜摘下来,捏了捏鼻根,轻笑:“抱歉,这几天确实很累,这样是不是有点失礼。”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绝对谈不上多讲究,公司有休息间带浴室,也有换洗衣物,但这几天老盯着电脑他的眼睛也是有点吃不消了。又酸又涨的感觉,让他在眨了好几次眼睛后才与路衡的对视。俊秀的眼睛瞬间装下了一位成熟英俊的男人,路衡肯定是从办公室直接开车过来的,高定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早已解开,袖子也卷了上去,全身还是不变的黑白搭配,凌厉的气质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加而有所减弱,还是那么有存在感,只要在他身边,四周总是弥漫着一种低气压的感觉。
路衡还真没看过戴眼镜的卢琪,从年龄上来说,卢琪今年也才二十有八,在大城市就是研究生刚毕业工作没几年的大男孩而已,戴着这样的眼镜多少遮掩了他出色的五官,却也让他看着带上了一份柔和的稚气。
看路衡没说话,卢琪倒也不紧张,相处四年多,他早已熟悉路衡的脾气,最近路衡的工作上似乎会有一些变动,他几乎已经忙得脚不点地,晚上通电话或者视频好几次都在半夜,卢琪也颇有些意外他今天会来找他,他本来打算第二天晚上回家看看运气。没想到路衡今天主动把他叫出来了,这段时间知道路衡在接受组织考察,这敏感的节骨眼上卢琪很自觉地把生活重心放在了工作上。
他不是惧怕什么,只是觉得这是他应该为路衡做的,他不担心他们关系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变动,他相信路衡能够处理好,也觉得目前这样的模式也挺好的。看到路衡手机下面摆着一张考究的请柬,卢琪随意看了一眼标题,心里多少有些了然,全国最大的财经类杂志主办的年度盛事,想不知道也难。
还是这个事情啊。他心想,又有些无奈,不知道如何宽慰对方。
他无法跟着路衡出席任何形式的公众聚会,路衡更无法大方跟别人介绍他的身份,除了那一次带他跟老友去打高尔夫——还是以路衡非正式“助理”身份,以路衡的性格,这已经是非常出格了,因他一向把工作和生活的界限分得很清楚,即使当初卢琪是KT的销售,路衡也没有在那个单子投标上照顾过一分。
卢琪十分了解路衡的风格,加上他这个人性格淡泊,本就对于出席这些场合兴趣缺缺,也不是那么在乎他们关系是否需要经过公开认证,对于这条线,他一向是从不越过的。一开始他们都觉得这样挺好,路衡在国企担任要职,但私生活保护的特别好,虽然他离婚的事情也慢慢为人所知,毕竟他的前妻与商界另一位富豪的结合在圈内也为人津津乐道,也算是有一定名气的名媛。但路衡之后再婚的事情几乎就是他身上的谜,知道他再婚也是因为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同行和下属对他的印象也是出了名的严苛的工作狂,前些年那些莺莺燕燕的绯闻也早就成为江湖往事,没有人会不识趣去再去提起这些。
两个人都是十分低调的人,自然不会觉得这样的状态有什么问题。平时该度假也一样度假,出入公共场所也没有刻意遮掩什么,就是很自然走在一起,很多次都带着孩子,更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卢琪想起来上次在杭州一家私人茶庄碰到了路衡的生意伙伴王总,那次家庭小聚,双胞胎姐妹也在,本来是半公开半隐私的隔间,窗边风景美不胜收,孩子们在榻榻米上玩的开心,不时将靠枕投在卢琪身上,或者像无尾熊一般贴在卢琪身上,正被她们淘气弄得应接不暇,听到路衡轻斥她们“坐没坐相”后,吐着舌头端坐下来,卢琪刚接过路衡递过来的功夫茶,就听到有中气十足人声在门口传来:“路总!”
“王总,真巧。”路衡站起来与对方寒暄,对方身边站着一位中年美妇,一身贵气,卢琪自然也放下茶杯,站起身与对方微笑颔首。自然免不了介绍身边的人,路衡介绍了两个孩子的名字,看他们俩看着卢琪,正要开口,卢琪满脸笑容,很自然地接口:“您好,我是堂弟。”反正他们辆的姓,听上去也差不多。王总心想这家庭组合有点奇怪,看着卢琪出色的外表和从容气度,却又觉得没什么违和之处。路衡看了他一眼,卢琪态度自然,似乎对这种场合应付有余,对方也没有任何怀疑,聊了几句,也就说不打扰就离开了。他们走了以后,路衡沉沉目光看向端着茶杯喝茶的卢琪,口气冷淡隐含怒气:“堂弟,嗯?”
——卢琪的思绪转了回来,他想起了“堂弟”的那件事,也就自然明白现在路衡不愉快的点在哪了,
不可昭告的关系,维持的好本来是默契,如果刻意被迫点出来,就显得有点……尴尬可笑。路衡心气那么高,肯定诸多不爽,卢琪虽不在乎旁人看法,路衡的心情却不得不顾及。
古灵精怪的双胞胎姐妹看气氛不对,互相对视一眼,倒也没作声,只是在榻榻米上,往卢琪的方向爬了几步,卢琪看一眼她们,把要解释的话吞下去了,碍于场合只是轻轻对路衡吐舌笑了笑,微含着几分安抚和歉意。
路衡自然十分熟稔如此表情,看着卢琪露出微微酒窝,看他露出如此求饶表情,自然也没有再继续发作。
说实话,卢琪心性单纯,但情商极高,对于路衡的工作是极其支持自不必说,对于一对女儿更是尽心,从不在她们面前有任何逾越之举,他明白完全是考虑到她们未成年的属性。在她们面前,卢琪一向是一种朋友的态度,从未摆出一点长辈的架子;对于路衡,卢琪更是兼具爱人和知己的角色,善解人意,很少有什么要求,路衡虽然明白和他在一起十分舒服,这么几年过来,没有料到卢琪从未恃宠而骄,一言一行都以家庭为重,更以他为重。
这种分寸对于他这样年纪的人来说,却是十分难得,有时候路衡却也觉得他是过分懂事,有时候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个年纪,没有一点浮躁,没有一点争之心,是性格使然还是后天忍耐所致?路衡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他深知一个人,不管是男人女人,能做到这一点,都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品性。路衡虽然如母亲所说,从小性格内敛冷淡,看透人事,他不是没有过浪荡的阶段,阅人无数,因此他内心更觉得想给卢琪更多。
当听到卢琪若无其事的说出自己“堂弟”的身份时,与其说是生气,还不说是一种无奈的心疼,在物质方面路衡自认没有委屈过谁,他对自己有很高的要求,决不让身边人为经济所愁,而且不依靠别人一分一毫,而在情感方面,他确实觉得,卢琪是委屈了。
虽然嘴上没拌嘴,没争论,晚上卢琪又被路衡在床上折腾到半夜,到后来一直嗓子哑了求饶都没用了。
卢琪有种无力感,他没有不快,路衡一直是这个性子,有些话他不愿意说出来,落实到炙热的感情上,那自然就是加倍加倍的□□。卢琪不是什么圣人,当初选择了这条路,他就深知这不是一条多么宽敞的路,少数人走的路,肯定要承受很多,只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能一直逼自己走过来,并不是没有情绪没有委屈,但他告诉自己他是一个男人,不是什么弱女子,他虽然是路衡的伴侣,比他小,阅历没有他深,但他自认他能解决好自己的问题,也许悲春伤秋也不适合路衡这个人,他一向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直截了当;而路衡本身的位置,就不能在这方面如此任性。毕竟当初路母乐冉告诫过他们,如果选择要在一起,就要自己做好自己的角色,不能为了性子去破坏平衡。卢琪只能把很多事情暂时放下,投身于工作中,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工作越忙他能想的越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卢琪自认也不是什么想法太多的人。
而这个过程中,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有些东西是无法掩盖,也是无法去弥补的,一段正常的关系必须保持一定的亲密感和获得感,如果有一部分缺失了,另一部分又太多,压力自然无形中越积越多。
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卢琪所在行业这次也分到一个名额,刚好他晋升为合伙人级别,老板正巧赶国外谈项目去了,临走前把请柬放在卢琪桌子上,卢琪打开一看,叹了口气。
怎么办?
既不能选择不去,毕竟是老板交代的公事,去露露脸结识一些人脉也是应该,老板的用意业本身在于此,特意安排卢琪参加的用意也很显见,他一直说卢琪是公司的活招牌,像他们这样体量不大的公司,在行业里混全靠口碑和老客户扶持,这次机会也得益于一个老顾客的提拔。
如果去了,万一遇到路衡怎么说?如果提前告诉路衡,以他的性格很难不把他一起拽着参加,那他们两个……实在也不适合携手出现在这样的严肃场合。
卢琪想了想,给表姐华璐打了个电话:“姐,最近有个聚会,你当我女伴给我应个急呗?”
其实这已经不是华璐第一次以女伴身份给卢琪应急了,她一口答应了,问了哪天什么地方。卢琪一说,她“啊”了一声,卢琪心道不好。“小琪,那天……梁含那家伙似乎也要去这个地方。”表姐歉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