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成一般人,估计会以为仲孙沅在危言耸听,但姜阮对她却有着没由来的绝对信任!
“我有点心慌,似乎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仲孙沅努力压下内心的慌乱,眉宇间带着凝重之色。那种感觉十分玄奥,明明已经触摸到边缘,却始终无法窥探核心。
“急不得,慢慢来,我会一直在的。”对方的手心冒着冷汗,甚至连手指都在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姜阮安抚仲孙沅,宽大修长的手握着她的手,似乎想借此将勇气传递给她。
夜风徐徐,带着一股股透骨的寒意,仲孙沅这时全身冒着冷汗,被风这么一吹,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按理说以她现在的实力,就算会有正常的生理反应,但也百病不侵才对。
可不知道是最近太累了,还是精神疲倦,仲孙沅被夜风这么一吹,竟然觉得头昏脑涨。
“……阿阮……我有些难受,你能喊一下阿琢过来……”
仲孙沅话没有说完,腰间一紧,整个人向着姜阮倾了过去,大幅度的动作让她生出些许反胃的生理感觉,等她将那种感觉压下去,整个人已经窝在姜阮怀中,被他带着带入屋内。
虽说仲孙沅健壮得像头披人皮的级异兽,可冒冷汗吹冷风,稍微生个病,也令他揪心。
“你这也太大惊小怪了。”仲孙沅有些难受地动了动手脚,这时代的床被都十分轻薄,几乎感觉不到重力,然而被姜阮用这种被子裹成一团,她也会觉得不舒服好么。
“别说话,躺着。”
姜阮严肃蹙眉,这个时代,基本是常年不生病,一生病就是来势汹汹的大病。
好吧,仲孙沅别过脸,不想看姜阮一副教导主任般的表情,太伤眼睛了。也许周围的环境让她潜意识中觉得安全,仲孙沅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在医疗队伍过来之前已经沉沉睡去。
而紧赶慢赶才赶过来的一群医生也是纷纷觉得握草,为何看个病还要被喂狗粮?知道你们小情侣在暧、昧时期啦,但也用不着整天腻在一块吧?感情那么好,直接把所有事情办了呗。
怀着这种心情,医疗队伍承受着姜阮的低气压,给仲孙沅做了检查,结论是……没病。
没病?没病会冒虚汗,没病会体温虚高,好像烧了一样?逗他呢!
主治医生和仲孙沅接触不少,他自然知道内情,不得不低声解释道,“这属于正常范畴,仲孙小姐的基因序列呈现不安分的波动状态,隐藏的那段基因序列和本身主体基因有冲突。”
一般来讲,这都是要人命的好么?现在只是稍微闹点儿小波折,已经要庆幸了。
这么一说,姜阮也突然想起来,仲孙沅身体隐藏的那颗定时炸弹。她的隐藏解锁……
“能控制么?”姜阮口中略涩,同样压低声音,“控制在安全范围,这事情暂时别说。”
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可以说已经展到至臻化境的地步,曾经困扰所有人类的疾病都被一一攻克,但时至今日,他们对基因领域的探索依旧处于停滞状态。
“这没问题,目前还能用药物调节。”医生忖度着,给姜阮打了一针预防针,“不过这治标不治本,随着基因解锁能力的增强,冲突会逐日剧增,到时候就不是普通的药物能调节了。”
姜阮沉默半响,抬手一挥,示意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去,“我知道。”
对于这些,仲孙沅是浑然不知。她对姜阮的信任,不知不觉已经越过了某个坎,有他在的地方,她的防备总比正常时候要薄弱一些。加上身体方面的问题,她已经没精力顾及外界。
……两处起始之地,一曰故人,二曰盟友……
朦胧之间,脑海中有无数画面闪烁,她直觉知道这些熟悉的记忆和她深思的事情有关,说不定就是解开秘密的关键之一。可不管她怎么回想,画面不但没有清晰起来,反而越模糊。
昏沉一夜,醒来的时候,整个身子像是被磨石滚了一遍,全身骨头没有哪块儿不酸的。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好几天,直到仲孙沅和太叔妍将太叔妤瑶的“遗体”扶灵回家族主宅,才稍稍好转。收到太叔妍私底下递给自己的一叠厚厚检验报告,她勉强打起精神。
“多谢。”稍微翻看里面详细数据,都是那具假遗体的检验内容,可惜现在不能公之于众。
太叔妍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仲孙沅,良久才道,“我叫太叔妍,你这一声感谢,不该给我。”
“你误会了,我不是将你当做外人,而是在某种意义上,‘我’才是外人,所以这一声感谢必须的。”仲孙沅摇摇头,只是她的解释反而令太叔妍更加迷惑。
葬礼早已经举行完毕,现在要做的就是主持将“遗体”葬入先祖陵园。这些都有现成的章法,仲孙沅只需要按部就班执行就好。对于她来说,开祖祠,请家谱才是重中之重。
太叔婧,曾用名(君沅),太叔氏妤瑶之女,系xxxxx代子孙。
族谱一般都是大长老代笔,不过仲孙沅婉拒了老人家的提议,在对方憋屈的注视下,自己提笔书写。族谱可是要一直流传下去的东西,字迹要干净整洁好看,不能有涂改错字的!
在一水白袍长老和吃瓜族人的围观下,仲孙沅伸手提笔,用笔尖沾饱了墨汁。
太叔家族的族谱是一张巨大的卷轴,仲孙沅看到几位长老恭敬从祖祠请出族谱的时候,也暗暗惊了一下。因为这张长达数百米的卷轴原料不是其他,正是号称万年不朽的圣书页!
仲孙沅手里那几本蛊书就是以圣书页为原材料裁制而成的,她那会儿还一惊一乍。
现在看看太叔家族的族谱,她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了……这么一张族谱卷轴,可以裁剪制造多少本蛊书啊?要不是这东西是太叔家族的族谱,她真想拆了废物利用=_=
啧,不过从族谱也能看出来,太叔家族在修真文明鼎盛的上古时代,估计也是显赫非常。
不过话说回来,没点儿底子,有什么家族能延续十数万年,从一个文明延续到另一个文明?
不仅是族谱,甚至连书写族谱的笔墨,也都不是凡品。仲孙沅粗粗一看,就知道它们的来历,放在沧溟界都是异常珍贵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用这种墨汁书写的文字,保存时限比圣书页还要夸张,两者强强相加,也难怪太叔家族从始至终只用这么一张家谱卷轴。卷轴暗含乾坤,估计再用十数万年都没问题!
仲孙沅的字当然算不上大家,但多年功底放在那里,加之她的性格又是规矩中带着放荡不羁,连带笔下的字也带着三分特殊味道。字迹风骨魁奇,飘然洒脱,整体收合自如。
光是字迹,就将这部分族谱的其他“人”比了下去。
因为文化传承,在如今这个时代,除了几位长老之外,很少有人会学习用毛笔。哪怕是这些长老,也就学个毛皮,只要保证族谱上的字迹都是一个风格,没有错字让后人笑话就行。
然而……仲孙沅这么一写,几个长老隐隐觉得自个儿的脖根子都在红。
如果族谱上的字会说话,估计都会委屈指着仲孙沅写得那些,说——我们中间出了叛徒!
写完最后一个字,仲孙沅收笔,这时一位长老嘀咕道,“不用写上叶先生么?”
在外界看来,太叔婧可是叶长生的女儿……尽管没几个人相信这则八卦。
她默默看了对方一眼,反问道,“自欺欺人有什么好的,把不该写上去的人写上去,问过叶长生的意见了?真正有资格写上去的人,又不能写。母亲那一栏的配偶不也是空着的?”
几位长老,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另外几个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仲孙沅。
他们能说,太叔妤瑶配偶那一栏之所以是空着的,完全是某位用强权压着他们不让写么?
闺女和母亲一样任性,能不能尊重一下老人家的意见?
哪怕有一肚子意见,长老也不敢提。面对太叔妤瑶,几位长老压制不过,她要做什么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对仲孙沅,他们没这个资格,家族领的权限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纵观古往今来,太叔家族哪一任长老能比他们更加憋屈!
“多谢……”仲孙沅看着大长老神色恭敬地合上族谱,然后一方焚香净手,将其放回祖祠正堂,默默低声道,“这样一来……君沅、太叔婧……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因果好欠不好还,时至今日,才算真正了解一桩因果纠葛。
依照仪式祭拜,漫长仪式之后,仲孙沅才真正得到了“正名”。
当祖祠大门关上,心中仿佛放下了什么负担,睁开眼,眼底依旧是一片澄澈和坚定。
仲孙沅问大长老,“联邦边境有万景宸上校的消息么?”
“暂时还没有……”大长老端着方方正正的步子,看着巍峨正义,骨子里却奸诈得很。
她蹙眉,“如果接到总教官回来的消息,让人把之前那张帖子闹开……闹得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