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美洛王国,王城。
安诺睁开了眼睛。
虽然说肉体强大,但.他依然能够感受到那股切实的冷意。
向着侧方看去,那个白色头发,拄着一根用木头制成的法杖的魔术师正站在他的身侧。
“怎么了,安诺卿?”
魔术师的脸上带着数十年如一日的笑容,看着身穿白甲的骑士。
“.你脸上的表情,从我见到你的那天起,就没有变过。”
“是吗。”
两人的身后,所站着的,乃是卡美洛的群臣。
而两人的前方——
一个头戴王冠,身披赤红色的披风,看上去高大,但是枯槁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
“.值得吗?”
魔术师的目光从骑士的身上移开,看向那仿佛鲜血染成的红色披风。
“我知道,逼迫自己去接受这一切的感觉不好受,对于你来说,这是个艰难的决定吧?”
面对魔术师的疑问,骑士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王的手中握着一把黄金色的长剑。
“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
骑士的眼眸垂下。
王却抬起了手中的剑。
“我必须”
铮——
王将剑插入了面前的陨铁之中。
“这样做。”
轰——————
剑插入陨铁的一瞬,一股强风以剑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了出去,处于陵园之中的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王转过了身,俯视着下方的臣子们,包括骑士和魔术师。
“这柄剑的名字是【必胜黄金之剑】(Cailbur)”
王的声音在黄昏的陵园之中回荡着。
群臣鸦雀无声的听着。
他们知道,这是眼前这头雄狮,最后一次在这里说出这些话了。
“拔出此剑者,就是不列颠的新王。”
王——尤瑟王一边从群臣的身边走股哦,一边如此说道。
骑士安诺,和魔术师梅林互相向着彼此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跟在了尤瑟王的身后,和尤瑟王一起离开了陵园之中。
剩下的骑士和臣子们,留在原地议论纷纷。
但——
这和已经要死亡的尤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安诺卿,在不列颠所有的骑士之中,唯有你,是我可以放心的将这个国家交给你的。”
王庭之外,尤瑟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这在夕阳之下有些萧瑟的城堡,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安诺说道。
“你有资格拔出那柄剑。”
他忽然转过了身,昏暗的眼睛闪烁出强烈的光芒,死死的盯着安诺。
安诺怔住了。
他自然明白王的意思。
这个国家比起未来雄才大略的亚瑟王,或许当下更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完全掌握住局面的安诺王。
但.自己可以吗?
自己真的能这样做吗?
他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他无法说服自己。
他只能露出了一抹笑容,一抹.苦笑。
“王啊,你知道的我是不会拔出它的。”
“哪怕我有资格。”
尤瑟王眼中的光芒熄灭了。
“是吗。”
他转回了身子,继续向着王庭中走去。
骑士有些无措,只能叹了口气,继续跟了上去,而站在骑士身后的魔术师,则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就是白骑士啊。
除了尊严便没有其他,抛却忠诚只残存苟且,拨开强大意外的羸弱。
“你从十七岁来到这里,现在,已经三十四岁了。”
“这个十七年,你都学到了什么东西呢?”
尤瑟王已经死了。
宫廷魔术师梅林离开卡美洛,和安诺一起踏上了为不列颠培养新王的道路。
至于王城,已经陷入到了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之中。
安诺低着头,看着篝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知道的,安诺,王离世的夜里,你又去了一趟陵园,对吧?”
梅林的目光凝聚在安诺的身上,眼神中带着些许的玩味。
“握住那把剑的剑柄的感觉,如何?”
安诺依旧没有回答。
他一直都自诩为正义。
但现在的所作所为,真的能称得上正义吗?
自己去成为王,没有人会有异议,去培养新王,只会让国家陷入到混乱和崩溃之中。
他的行为毫无疑问是忠诚的,但正义吗?
他所坚持的,无非是尊严罢了。
在梅林的引导之下,来到不列颠,来到尤瑟王的身边成为骑士,因为强大的实力和聪明的头脑,以及面对敌人绝对的无情,很快就得到重用,尤瑟王甚至想要把公主摩根嫁给安诺来完全拴住他,但安诺推辞掉了这场联姻,只为保持自己的纯粹。
然后呢?
到现在.又要如何?
“梅林,你希望我如何做?”
他还是没有回答梅林的问题,只是抛给了梅林一个新的问题。
“我的想法对你而言,并不重要。”
梅林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已经不是那个在我的带领之下来到不列颠的小骑士了。”
“现在的你,想要怎么生活下去能够决定的人只有你自己。”
“再说了这件事,你一开始,不就参与了吗?”
梅林似笑非笑。
似乎什么都没说,似乎又什么都说了。
是啊。
自己从一开始就参与了。
尤瑟王和伏提庚的战斗,自己参与了。
尤瑟王和康沃尔公爵夫人的一夜情,自己打掩护了。
梅林的魔术,自己看见了。
亚瑟的诞生,自己见证了。
他从未脱身事外。
那么留给自己的答案,似乎
也就只剩下一个了。
“那你觉得我是正确的吗?”
安诺再问了梅林一个问题。
他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右手。
右手中带着轰轰的老茧,甚至于关节都是粗大的,但这并非关键。
几天之前,尤瑟死去之后,他孤身一人来到了陵园,然后.就是用这只手,握住了那柄王选之剑。
握住了,但没有拔出来。
“你问我?那我觉得你确实是正确的。”
梅林的脸上带着开心的情绪。
正是如此——
安诺这个人,才是如此的有意思啊。
卫宫士郎透过安诺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一切。
但.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样做,确实是忠诚的,但这个国家的人,他手下的骑士,该如何自处?
这.绝对不是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