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讨厌你。”
“仅此而已。”
法斯理听了歌德的解释后,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那眼神要表达的含义太多,但歌德却从中读到了认同和感激。
他感激歌德,至少歌德不认为他就一定是毒杀鲍里斯的凶手。
虽然他所有的同僚都不理解他,或者理解他却没有站出来为他发声,为他不平。
但在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理解他的人…歌德。
虽然他不是联合会的人,但他至少安慰了自己。
这就够了。
他斜睨了维克多一眼,淡然地说道:“我要说的,只有一点…我没有对会长下药,我无罪。”
维克多深吸一口气,对恩格特说道:“把他押下去,关进地牢里,按照长老的正常标准为他提供三餐。”
恩格特面向维克多,微鞠一躬,恭敬地说了声遵命,便招呼了几个同僚,一同将法斯理押了下去。
毁灭者2号仍在仔细观察着场上发生的一切,他发现,恩格特和他招呼的吗几个同僚,都曾投了法斯理一票,且只有一个没有被标注“可疑”的字样。
法斯理被带走后,维克多重新登上指挥台,大声宣布了解散。
老查理则走了过来,对歌德略微躬身,致谢道:“非常感谢您,阁下,你们不仅治疗了我们会长,还帮了我们联合会这么大一忙。我们联合会是有投票传统的,我们都很清楚,统计一千多张选票,还要甄别不同的结果,是多么繁杂的工作量。”
歌德则笑了笑,指着尼亚说:“你们应该感谢N,哦,就是那个孩子,如果没有他,统计工作不可能这么顺利。”
老查理点了点头,走到尼亚面前,向他致谢,尼亚笑了笑,摆了摆手,客气道:“顺手之劳而已,您客气了。”
歌德看着踌躇满志的维克多,仔细认真地考虑着措辞。因为作为外人,他不能直接提出自己的意见,这可能会被联合会的成员们视为对他们内部事务的干涉,从而引起他们的不满和反弹。尤其投票调查还是自己的提议。
但如果什么都不说,那么法斯理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他走到维克多身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委婉地提醒道:“虽然法斯理被你们关押了起来,但他未必就一定是真正的凶手,你们要小心。”
维克多笑了笑,说:“歌德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投票是大家的行为,投票结果同样是大家的意志,即便它有可能错误,我们无权干涉,也无力干涉,能做的只有执行,不是吗?”
面对维克多冠冕堂皇的一番话,歌德没有反驳。当然,他可以举出上百个例子来驳倒他的观点,但却无法扭转他们对法斯理的态度。毕竟自己没有真正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法斯理无罪,而他们要选择的,也只是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而已,不是吗?
讨厌,就是法斯理最大的原罪。
歌德无奈地点了点头,面对他们一整个集体高度统一的意志,自己很难改变他们,既然多说无益,他也没有就这个问题再纠缠下去。
投票正式结束,此时太阳已经落下,月亮正在升起,夜幕降临了。歌德等一行人又来到了鲍里斯的卧室门外,准备探望一下鲍里斯。正巧,鲍里斯夫人也赶了过来。
双方打过招呼后,南丁格尔和阿诺从卧室里推门而出。鲍里斯夫人连忙上前,向南丁格尔询问起了鲍里斯的病情。南丁格尔笑了笑,说:
“鲍里斯先生正在恢复之中,大概这几天就能醒过来。”
对于这个回答,鲍里斯夫人微感惊讶,然后又欣喜若狂,询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南丁格尔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鲍里斯夫人向南丁格尔深鞠一躬,然后走进了卧室,站在鲍里斯的床边,静静注视着他。
窗外有寒风沿着缝隙漏了进来,吹拂在灯台上烛火倏忽不定。闪烁的烛光照映在鲍里斯夫人的脸上,伴随着烛火的摇摆,一瞬光明,一瞬黑暗。
鲍里斯夫人静静注视着她的丈夫,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她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丈夫的脸,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柔,而当指尖看似不经意般划过他鼻孔下的人中时,一股有力的鼻息从鼻孔中喷射而出…如此健康的呼吸,这是他丈夫身体恢复正佳的明证!
这一瞬间,强劲的寒风透过窗缝涌了进来,狠狠吹拂在烛火上。烛火倏忽闪烁,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一般,而与此同时,鲍里斯夫人的脸庞,也被黑暗笼罩。
黑暗降临的那一刹那,夫人脸上美丽的微笑瞬间凝固,仿佛结冰一般,隐忍、寒冷、阴狠、恶毒。
宛若黑暗中妖娆的魔鬼,竭尽全力隐藏自己的杀意。
就在此时,南丁格尔的声音突然响起:“夫人,你丈夫恢复得很好,斗气也在缓慢地复苏,只是行动可能会受影响,很可能下半辈子都可能早在轮椅上度过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南丁格尔说完,便将窗户关紧。此时风已止,烛火不在摇摆,光明随之降临。
在烛光的照耀下,鲍里斯夫人的微笑显得那么阳光、温柔、亲切、动人。她转过头,微笑致谢道:“谢谢你,南丁格尔大夫,如果不是你,我丈夫恐怕已经死了。谢谢你。”
她说完,再次对南丁格尔深鞠一躬。
南丁格尔连忙扶起鲍里斯夫人,摇了摇头,说:“不用谢,我只是做了一个医生应该做的而已。”
鲍里斯夫人看了看窗外,感叹道:“时候不早了,大夫,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南丁格尔笑着点点头,说:“晚安,鲍里斯夫人。”
“晚安,南丁格尔大夫。”
而与此同时,在联合会的秘密地牢最深处,法斯理看着铐在手腕上的镣铐镣铐,面色淡然,而口中,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歌德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他们只是讨厌你。”
“仅此而已。”
即便法斯理再如何愚蠢,他的思维再如何迟钝,就在对这句话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中,他咀嚼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他们只是想杀了你。”
“仅此而已。”
他突然想明白了。
是的,联合会的领导层架构是由一个会长和他麾下的三大长老所组成。鲍里斯在联合会中威望无俩,只要他活着,就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领导地位。
除非他死。
只要他死了,那么他麾下三大长老最有声望的一位,就会顺利上位,现在看来,也只有维克多符合条件。
维克多想上位,鲍里斯就必须死,但又不能死得太快。他如果瞬间暴毙,那么整个联合会就会因他之死分崩离析,人心涣散、组织崩溃的联合会,根本没有攫取权力的价值可言。所以下毒者控制了毒药的剂量,没有达到致死量,而是达到重伤量。重伤量的毒素导致他一直处于昏迷垂死的状态,而维克多则授意鲍里斯夫人对外宣称正在治疗中,以维持联合会的基本架构不垮。
如此看来,鲍里斯夫人也有巨大的嫌疑。
虽然鲍里斯已经昏迷,但自己一直以最坚决的态度强烈请求面见会长,而鲍里斯夫人一直捂捂掩掩,如此一来,就严重阻碍到他接管联合会的所有权力。
所以维克多请出了南丁格尔,为会长延续垂危的生命,为自己争取更多…接管权力的时间。
现在鲍里斯会长生死未卜,接管会长职能的只有三大长老。维克多需要时间熟悉会长职能,巩固自己的权力,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并清除异己,所以自己会被投票“调查”,从而成为所谓投毒的“凶手”。
而老查理和维克多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只剩下他们,那这联合会所有的权力,都被他们两个顺利攫取…
到手。
原来这一切,都是维克多和老查理在背后策划。
接下来,维克多为了接管联合会,他要做的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让鲍里斯…永远再没有醒过来的可能。
想通了90%的关节后,法斯理长叹一声,绝望地低下头。现在,根本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他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有10%的疑点,没有得到答案。
就在这时,地牢走廊黑暗的一角,突然窜出了一道黑影,那黑影似曾相识,如无声的风迅速穿过整条走廊,并打晕了正在桌上喝闷酒的狱卒!能完美的藏匿于黑暗中,并在不惊醒任何人的情况下打晕两个敌人,这正是B-级潜伏特长的特征之一!
法斯理定睛一看,发现那黑影竟是一个秀丽俊朗的银发少年。
爱德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