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琛瘦削的身体托着沈良显得有些吃力, 旁边董仁辉想扶不敢扶的自我斗争着,梁琛甩了下前刘海,“董大爷你倒是搭把手呀!”
董仁辉把沈良的一条胳膊揽到自己肩上, 左手探到后背捏在沈良腰眼处, 沈良被戳中笑穴笑个不停。
梁琛拍了下沈良的头, 沈良大着舌头冲梁琛嚷嚷:“你……你打我!”梁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毫不畏惧, 回嘴道:“打的就是你!别笑了,跟鬼哭似的。”
董仁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一个沈良外加一个梁琛弄上车,看梁琛和一个醉酒的人也能啰啰嗦嗦吵个不停觉得挺有意思。
梁琛用食指点点董仁辉后背, “怎么着呀?这么想和旧情人呆一块,都舍不得开车啦?”
董仁辉回过头, 捉住梁琛的手轻啄了一口, “你没发话, 我哪敢擅自行动?”
梁琛满意地笑了,沈良听到“旧情人”这个词却不淡定了, 坐在后座上扭过来扭过去,骂道:“妈的,旧情人都去死!”
“非常同意。”梁琛笑嘻嘻地接话。
董仁辉……得,他还是当个称职的司机吧。
沈良后来吵着吵着有点困,小憩了会儿, 到小区被梁琛推醒的时候居然酒也醒了七八分, 梁琛和董仁辉不辜负潘钧的重托, 还是坚持把人送到楼上。沈良为了弥补酒后失态可能筑成的不良后果, 挽回损失, 亲自给忙活了半宿的梁琛和董仁辉下厨煮了两碗热腾腾的面条,两人吃饱喝足准备告辞, 沈良还怕招待不周,想起来董仁辉喜欢喝茶,家里又有上次潘妈妈送过来的极品毛尖,问梁琛要不要带点回去。
梁琛心想不拿白不拿,站在玄关口说:“行,那你去拿吧,我们在这等着。”等沈良跑进一个房间,梁琛吃味地问董仁辉:“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喝茶?”
董仁辉摸摸鼻子,“以前上学的时候喜欢喝。”
“那现在呢?”梁琛又抛了一个球过去。
董仁辉没接,而是重接发了个球,“你说呢?”
沈良踏进潘钧的书房,这房间他很少不请自来,不是潘钧不让,而是他不想过多的涉及干预潘钧的私人领域,这一回实属迫不得己,他记得潘钧好像提过说潘妈妈带过来的值钱东西都搁这屋了。
书房干净得像是展览馆,一边墙壁上挂着沈良理解不能的裸体艺术画像,另一边是整墙的书柜,透着淡淡的木香和书香,窗前摆放着之前在卧室的画架,最上面一张是刚勾勒了几条线的未完成画,画笔搁在画架上,显然还在创作中。沈良记起初次来这里时不小心目睹过的数张姚肖的素描,心里替自己小小的悲哀了一下,实在没有勇气走过去一一翻阅,原来姚肖一直未曾离开。
耳边传来梁琛的催促声,沈良收起思绪找茶叶。
开始梁琛喊一句“快点”,沈良还应一声“马上”,之后梁琛隔几分钟一次不耐烦的催命符都石沉大海。
梁琛重新换下鞋子,走到书房门口打算告诉沈良“找不着就算了”,董仁辉也不是非要喝,说不定现在改喜欢喝咖啡了呢?“L哥?”梁琛看见沈良像个木偶一样呆呆的站在书桌前,脸色煞白,快走几步过去想要拍拍沈良的肩膀问他有事没,见沈良死盯着拉开的抽屉,手握成一团想拿又不敢拿,抖的厉害,于是也低头看,这一看梁琛同样被吓的不清,暗红的本子中央,清清楚楚的三个字——“离婚证”,梁琛碎语一句,“靠,潘钧什么时候结的婚?”
“谁结婚了?”董仁辉动作慢,只听到个模棱两可的结尾。
“L哥?你没事吧,这……这肯定是个误会啊,潘钧不可能结过婚!”梁琛不是要替潘钧辩护,不过这个事确实匪夷所思。
沈良很镇定地说:“我知道。”这当然不可能是潘钧的离婚证,但是潘钧的手里存放着谁的离婚证不是显而易见吗?也许这个房间所有的物品都有关于那个人的印记,如果可以,沈良多么希望从来没有进来过。
“那是谁的?”梁琛说话的同时已经取出离婚证,翻开,又迅速放回原处,抿了下口水,准备开始长篇大论让沈良宽心,果然是出事了啊,还是了不得的大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乌鸦嘴起了作用?
沈良觉得浑身虚脱,又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脑海里闪出跟潘钧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然而一想到这个男人跟自己在一起的同时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人,一股从未有过的恶心感在心底蔓延发酵。
董仁辉仍在自行分析事态严重性中,不敢轻举妄动,忽然“砰”的一声关门声,把所有人都震住了,董仁辉还疑惑刚刚明明没有开门啊,怎么……就看到气势冲冲的潘钧火一样的烧过来。
潘钧见到董仁辉,招呼没打,声音霹雳火爆地问:“沈良呢?让他出来见我!”
梁琛想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今天什么日子啊,个个火气这么大,在书房吼:“小潘你吵什么吵,先看看你自己闯下的祸吧!”
潘钧走进书房,见沈良呆站着不动,目光冷冷的扫向自己,心知偷藏离婚证败露,有些心虚地嘟嚷,“你……不是从来不进这吗?”
“我说小潘,你不能这么欺负L哥啊?”梁琛打抱不平。
潘钧忽然话题一转,声音提高,从口袋里甩出一个黑色的物品,“那你先让他解释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什么啊。”梁琛蹲地上捡起,“手机啊?小潘你傻了?”
潘钧脸色铁青,“沈良,我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那里?你偷的?还是说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装傻充愣引我上钩?”
梁琛听潘钧这么一解释明白过来了,改暗骂沈良傻,这么个罪证当初怎么就不销毁呢?
事到临头,沈良倒显得很平静,又觉得好笑,“我勾引你?呵呵,是啊,你被姚肖甩是被我逼的,你跟那什么姓秦的上床也是我促使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行不行?你满意了?”
“好啊,你现在跟我翻旧账!你以为除了我,还有哪个傻叉会看上你?”潘钧气得口不择言。
梁琛嘴角抽筋,潘钧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吗?
“看不上就分手呗,反正你的逍遥哥哥现在单身了,想复合犯不着拿这个当借口,我这个第三者退出总成了吧?”沈良说的满不在乎,手脚却早已冰冷。
潘钧见沈良想走,一把抓住沈良的手腕,“你没解释清楚就想走?你他妈早知道我和姚肖在一起过,还装什么都不知道!我靠,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演技这么好呢?”
沈良冷笑,“现在发现不是也不迟吗?”
“你……”潘钧气得想动手,举起的右手刚要落到沈良脸颊,被董仁辉挡住,潘钧放开抓着沈良的左手,“你别觉得自己多高尚,我看我们顶多半斤八两,也行,我也成全你,分了好让你赶紧和你的……”眼神看向董仁辉。
沈良要不是懒的和潘钧计较,铁定回嘴一句,你臆想症又发作啦?无视潘钧的话语,沈良朝卧室走去。
潘钧寸步不离地跟着,心里阴笑,哼,还不是舍不得走。进到卧室看见沈良在收拾衣物,才知道沈良这次不是闹着玩,动真格的呢,“好啊,收拾了东西赶紧给我滚!”
沈良加速把衣服塞进行李箱里,收拾妥当,直起腰自嘲地笑,“滚就滚。”见梁琛和董仁辉还等在客厅,沈良说:“琛哥,麻烦你再送我一趟。”
“你真走啊?”都说劝和不劝分,梁琛也是个心软的人,此刻看不下去这场面仍在试图拉拢两人和好,“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事情还没弄清楚,现在分什么手,搞清楚了再分也不迟啊!小潘,那手机的事不怪L哥,其实吧是那么回事……”
“停,停,你们都给我滚!”潘钧听不进只言片语。
这口气,梁琛要不是看在认识潘钧多年,也想揍这个人,气呼呼地拽上董仁辉,走人。
风止了,天晴了,昨夜的那场雨并没有下下来,倒是他和潘钧之间遭遇了一场洪灾,沈良无聊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昨天还好的非君不嫁,今天就反目成仇,这其实不是什么稀罕事,多了去了,梁琛这个向来游戏草丛中的人看的有多开就更别提了,不过当下看着沈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挺同情的,安慰道:“你们现在都在气头上,等过几天冷静下来就好了,那……手机的事你放心,我会给小潘解释清楚的。”
沈良心想,你怎么解释,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对梁琛歪了歪嘴角,笑得惨不忍睹,“琛哥,谢谢你,不过真的没必要了。”谁对谁错也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要真说错,那就是错在他不该捡到那部手机。
谢绝梁琛作陪的好意,应允好好睡一觉不会多想,沈良迈着沉重的步伐,拖着厚重的行李箱再一次回到了原点。沈良不知道潘钧是怎么会翻到那部手机的,房间里并没有呈现灾难现场的画面,也许是天意?沈良受不了自己这么忧伤矫情的鬼样子,骂骂咧咧把衣服脱了个精光,站在淋浴下冲洗掉所有的不快和烦恼。
洗完澡躺在床上几秒又猛地爬起来穿西装打领带,既然跟潘钧分手了,那就去把辞职手续也给办了,别跟姚肖似的,藕断丝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