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犹如娃娃的脸, 说变就变,秦铭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前方天空开始像做灰色棉花糖一样卷起大量云层, 道路两旁的树枝随风起舞, 偶尔从眼前滑过一道闪电, 头顶响起阵阵轰鸣的雷声, 天黑得很快, 刚才夕阳的余辉照万家,这会儿却有伸手不见五指的趋势。秦铭的车已经上了高速公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只能不怕死的继续往前开。
Max见窗外风云突变,乌云笼罩, 很是新奇, 趴在窗口朝外张望, 还想打开窗户,被秦谭柯制止了, 于是仰起脖子问身后的秦谭柯,“喂,小坦克,你说是不是要下雨了?”
秦谭柯点头,“嗯, 你乖点别乱动, 小心被雷劈着。”
Max踹秦谭柯一脚, “你才会被雷劈呢, 劈焦你, 哼。”刚说完一个炸雷“卡啦啦”响彻云霄,Max吓得呆了几秒才抱住头, 埋到秦谭柯的腿间,嗦嗦发抖。
秦谭柯环住Max的头,轻轻地拍打着Max的肩背安抚,心里有些想偷笑,原来是个怕打雷的胆小鬼,凭时还喜欢装天不怕地不怕。
秦铭被这么一个雷搞得也有点心绪不佳,唉,早知道就在家里随便将就算了,开了CD想放音乐舒缓下神经,却全都是跟炸雷有一拼的重摇滚,秦铭又关上,准备调个电台频道,信号还不好有“嗡嗡嗡”的杂音,秦铭气得用拳头在播放机上猛力一击,更不划算,手疼。秦铭这人的确是情绪变动起伏很大的,如果搁在古代江湖武林,心情不好估计杀人放火,掳杀抢掠也做的出来,此刻秦铭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开嗓子像只老虎一样狂吼一气,“嗷”得后座的Max还以为这雷真要劈到自己身上了,更加害怕。
秦铭发泄过后,心情爽了那么一点,转过头问秦谭柯:“你们两个怕不怕,要不坐到前面来?”
秦谭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还是离哥哥远点比较安全。
雷还在持续不断的炸,闪电一道接一道的闪,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灭了,豆大的雨点瀑布一样砸在车窗上,秦铭下了高速公路,离村庄不远了,但是路却更难走了,汽车在泥泞里像蚯蚓一样滑来滑去,本来二十分钟可以到的路程,秦铭开了四十分钟还没看出矛头,终于,车子淹没在一片水稻中间的泥路上,秦铭悲哀的承认,他迷路了。
这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纵使有最先进高级的导航定位系统也是白搭,秦铭被困在车上,刚拿出手机准备求救,车窗被人敲响,乍一抬头,还以为是孤魂野鬼之类的,一束灯光射在车窗上反射出去,显得恐怖阴森,秦铭定神再仔细一看,自嘲的想,真是吓糊涂了,这地方怎么可能有鬼嘛,摇下车窗。
外面站着的的确不是鬼,只是附近村里干完农活准备回家的农民,身上披着雨衣,因为看见路中央停了辆车,又不确定车里是不是有人才敲了窗户,见车里半天没回应,两个黝黑的小伙子便准备转身离去,车窗里却传来声音,是秦铭在问:“喂,你们知道这是哪吗?离XX农家乐还有多远?”
农民停住步伐,回过头又用手电筒照了照车里,看清秦铭的同时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又朝前走了几步,说:“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秦铭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运气还不算太差,“哦,两位……”秦铭在想该怎么称呼两个跟黑熊一样的男人,停顿几秒后说,“呃,两位帅哥,你们能帮忙带下路吗?”
小伙子们被雨水打湿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点点头,秦铭于是拉开另一边的车门,让两个男人上车来,农民绕过去,连雨衣也没脱就往车里钻,秦铭也没心思喝止,下一秒,秦铭却被人制住了手脚,用麻绳捆了起来。
“操/你妈的,你们想要干什么?我报警啊!”秦铭受制,嘴上却不老实,骂骂咧咧的又挣又叫。
两个个农民制服了秦铭,又在他嘴里塞上毛巾,其中一个大眼睛的抬手拍了拍秦铭的小脸蛋,露出不算凶神恶煞的嘴脸,说:“吵什么吵,今天你落到我们手上,活该!”
另一个小眼睛的发现后座还有两个孩子,说:“大强哥,这后面还有两个小孩,怎么办?”
大眼睛看了后座抱在一起簌簌发抖,一声不吭的孩子们一眼,“小强,你回去多找几个人过来,绑着这混蛋就行了,把小孩抱回家,让他们多带几把伞,别让孩子淋了雨。”
小眼睛应声走进了雨中,没过多长时间,来了一群人,聒噪得犹如一群鸭子,男人女人都有,全副武装,手上有的拿铁锹,有的抗锄头,像是来讨债一样。大眼睛看到这阵势好似很满意,点了点头,指挥了两个妇女过来抱小孩子,妇女看起来很和善,秦谭柯和Max倒也不那么惊恐了,趴到妇女身上,Max低声问秦谭柯:“小坦克,他们为什么要把秦铭哥哥抓起来啊?”
妇女耳尖,听到了这话,于是对Max和蔼可亲地说:“好孩子,因为他是大坏蛋。”
Max不理解,“秦铭哥哥哪里坏了?阿姨,我想回家,我肚子饿……”
秦谭柯趴在另一个妇女背上,伸手在Max脸上擦了一把,“你不是说你是男子汉吗?不准哭。”
于是刚洒了几滴眼泪的Max硬是红着眼睛把泪水又往回咽,“我……要爸爸……”
妇女们把秦谭柯和Max领回了家,又重起锅灶烧了好鱼好肉招待,Max有吃的也就暂时忘了是在陌生人家里这件事,秦谭柯和Max面对面坐着吃,听周围的农家主妇都在讨论他和Max怎么长的如此俊俏,不像是有恶意,那为什么要绑架哥哥呢?秦谭柯也想不通。
大眼睛和小眼睛从秦铭身上搜到一个钱包,一部手机,钱包里有将近一千的零钱,农民们自行分了,一人一百,又在秦铭的车上搜到两把枪,起先以为是真枪还吓了一跳,后来发现是玩具枪,有个上了年纪的揽入怀中说回家给孙子玩,东西都抢完了,秦铭则是被几个壮汉拎到了一间草房里五花大绑起来,许是地方偏僻,也不在乎秦铭的大吵大嚷被人听见,大眼睛扯掉了秦铭口中的毛巾。
秦铭喘了几口气,开始破口大骂,骂了半天又采取怀柔政策说:“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想要多少,开个价,老子付的起!”
大眼睛走上前就踢了秦铭一脚,“是啊,我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在你们这些奸商眼里除了见钱眼开就没别的了,你把我们种田的地盖了楼房,我们吃什么去?!喝西北风啊?今天路过的要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我们肯定会好茶好水的招待周全,谁让你是秦峰那狗/日的儿子呢?你跟你爹一个样,以为有钱就万能了,好啊,这次我们还就要钱了,倒要看看你这个儿子值多少钱!”
小眼睛跟其他农民都没什么文化,不过觉得大眼睛这话说的在理,全部拍手就好。
秦铭知道这次是踩着地雷,如被网之鱼,毫无退路了,平时他也算作恶多端,虽然上纲上线的大罪没犯过,不过心狠手辣倒是真的,被楸着尾巴威胁也不是第一次,但栽到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手上还是头一回,他心想农民嘛,本性应该都还是善良的,于是软了话语放低姿态说:“我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无恶不作,十恶不赦啊,用了你们的良田也是帮助你们这里发展经济啊,我猜你们现在的收入肯定比光种田高是不是?”
农民们被秦铭这么一反问,全都戳中了肋骨,的确,现在很多人来村里度假,当地的村民不用光依赖种田,有了额外的收入,主妇们也不像过去吃过中饭就只有搓麻将这一件事可干。农民们有些心虚,互相对望,大眼睛看大家有心打退堂鼓,心有不甘,好不容易捉到的,怎么也要玩他一玩,耍他一耍,他们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就单是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放了秦铭,但痛打一顿也不很解恨。
小眼睛看大眼睛犹豫,提议说:“大强哥,要不给他爹打个电话吧?我看电视里都是这么干的,嘿嘿。”
大眼睛傻呵呵一笑,夸小眼睛道:“小强,你这个建议好。”从裤兜里摸出秦铭那限量版的IPHONE,但是不会开,其他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好奇凑上前去,摆弄了半天也没摸出门道,最后还是在秦铭的指导下知道怎么拨打电话。
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手机却自动响了,农民们慌了手脚,战战兢兢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好像手里握着的是个烫山芋,你推给我,我丢给你,最后还是小眼睛大着胆子“咳咳”两声,说:“我来接,我知道怎么接。”其实他是电视看多了。
小眼睛触动屏幕,点了几下,手机才终于不响了,把手机举到耳边,小眼睛用方言很重的普通话说:“喂……喂……喂?你是谁?”
小眼睛这话一出,他身后的一群人全都捂嘴笑了,大眼睛拍了小眼睛的脑门一下,“你怎么还是一紧张就结巴!”
“我……我……”小眼睛委屈的看一眼大眼睛,“大强哥……我……”
“别‘我’了,听电话里面说什么!”大眼睛又对着小眼睛拍了一巴掌。
小眼睛揉了揉脑门,“大……大强哥,你……你别老打我头,我……我……”
潘锐在电话那头确认了一遍号码,是秦铭的没错啊,怎么接电话的是个陌生人,难道秦铭遇到了什么意外还是手机被偷了?
Max没回家,家里老太太和老爷子可急死了,骂了司机一通,催命一般把潘锐叫回家,说Max不见了,潘锐虽有律师惯有的冷静,但面对老太太和老爷子的控诉也心慌意乱,先打电话问班主任老师,老师说看着Max出的校门,不回家能到哪里去?潘锐又去学校找了一圈,果真一无所获,最后万不得已之下,打电话给沈良,想知道他那里会不会有什么消息。
沈良说:“啊?Max没回家?下午秦铭给我打过电话,我让他接Max回家的啊。”
潘锐一听到秦铭这个名字,火气直冒,天天骚扰他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把苗头指向自己儿子了,把逃不了干系的沈良也牵连着给说了一顿,挂上电话就另拨号码打算质问秦铭,谁知道冒出个结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