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区主任办公室。
沙发上坐着徐敏霞和楚天齐,徐敏霞坐的是三人沙发,楚天齐坐的是单人沙发。
徐敏霞又喝了一口水,说道:“小楚,你这堂堂的开发区大主任可够小气的,这茶叶太次了。”
楚天齐“嘿嘿”一笑:“徐县长,这还是我个人花钱买的呢。县里拨款少的可怜,开发区没钱啊。”
“呵呵,你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徐敏霞一笑,“喝你口水都提钱,俗不俗?这次给你拨下这么多钱还少啊?”
“钱是不少,可是都一分不少的付了征地补偿款,哪还有余钱?平时经费那是少之又少。”楚天齐继续诉苦。
“你就知足吧,不要事事都求圆满。这次如果不能给你按时、足额拨付,你就抓瞎了。”徐敏霞调侃道,“你看到了吧,县里给你出了钱,结果老百姓都买你的好,一个劲儿的喊着‘感谢楚主任’,都快把你当成救世主了。”
楚天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人们非要那么说,其实我已经表明是您和郑县长给拨的钱。”说到这里,楚天齐正色道,“徐县长,再次真诚的感谢您,要是没有您的大力支持,这次就麻烦了。以后开发区走的每一步,都需要您的全力帮扶和支持,开发区全体同仁和广大人民群众都会记住您的大恩大德。”
“少给我灌迷糊汤,我还不知道你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帮你要钱呗。等要到钱以后呢,再像今天这样让我露一小脸,算是对我的安慰,其实也是再一次灌迷糊汤。对不对?”徐敏霞的语气带着调笑。
虽然徐敏霞看似在埋怨、数落,但楚天齐明白,对方对自己这种懂事的做法还是很赞赏的。哪个领导不想要政绩呢?尤其是这种惠及民生的政绩,那就更需要了。楚天齐马上换上了苦瓜脸:“徐县长,我的一片诚心竟被领导说成了这么不堪。哎,好人难当呀!既然领导说我是另有企图,那我*干脆就再提一提,请徐县长帮着再多追加点办公经费,今年可是开发区关键之年啊!”
“是啊,关键之年!”徐敏霞感叹着,然后话题一转,“诶,差点让你给绕进去,我又不是印钱的,哪有那么多钱给你们,你自己多想想办法吧。”
“我上哪想办法呀?又不能偷不能抢的。”楚天齐面上一副无奈神情。
“别装了,你还能没办法?你哪手腕多着呢。”徐敏霞一笑,“小楚,你这兵不血刃,就让财务股长主动让了位,手法该多高呀。更绝的是,没有进行任何造势和动员宣传,只是巧使唤一个人,就把人们积极性调动了起来,你还有什么不能做到呢?另外,这次财政局能这么快把资金拨到你们帐上,恐怕你也使手腕了吧?”
楚天齐一楞,旋即头摇的像拨浪鼓:“县长,可不能凭想象判断事情,你说的事我不明白。”
“想象?我没有真凭实据的话,能这么说?”徐敏霞反问。
楚天齐恍然大悟:“哦,那是有人告密了。”
徐敏霞笑道:“呵呵,不打自招,果然是你小子的手腕。哪有什么人告密?我不过是诈你罢了。哎,我提拔的副股长,现在都叛变给你了,她一说话就是‘主任长,主任短的’,等我一问关键的事,就来上一句‘不知道’,马上就找理由躲开了。”
“啊?真的没人告密?”楚天齐很吃惊。
“你也不用装的那么无辜。任芳芳请假一年,组织部都备案了,我能不知道?好端端的忽然休这么长病假,难道能没猫腻?”徐敏霞肯定的说,“至于‘股’升‘局’的事,我就更知道了,现在光是打探消息的就有好多,更有人直接搬我门子,想要进你们这个未来的副处级开发区。他们自然要按照听说的消息,有鼻子有眼的询问一番。县里没有任何批复,你也没有打上任何报告,这不是你有意透的风又是什么?只不过你的高明之处是没有亲自去说,而只是巧使唤了人而已。财政局拨款只是不满两天就到位,本身就说明了问题。我说的这些对不对?”
楚天齐“嘻嘻”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您,要不我说您德高望重呢。”马屁拍过,他又接着说,“也是没办法的事,时间紧迫呀。”
“是啊,时间太紧了。”徐敏霞也深有同感,然后嘱咐道,“这几招用的确实不错。前几天我派人到开发区悄悄看了一下,他们回去汇报说,开发区现在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工作人员干劲十足,变化之大已不可同日而语。”说到这里,她话题一转,“但任何事情都有利弊。你以后在做事情之前,一定既要利用有利面,也要考虑弊端,并做出相应之策,否则后遗症会很麻烦的。这几天光是找我走后门的事,就烦透了。”
“嗯,我记住了。”楚天齐点点头。
看着楚天齐一副深思的表情,徐敏霞说道:“你先做思想者吧,我参观参观主任办公场所,也多喝点你的自费茶。”说着,站起身来,转到另一面墙的前面,盯着上面的规划图看了起来。
楚天齐笑了笑,继续着自己的感想。
……
楚天齐意识到,看来只要做了,就会有蛛丝马迹。本来自以为天衣无缝,自以为导演和策划的过程无人能知,没曾想竟然被徐敏霞破解了。既然她能破解,也不排除别人能分析出来。
但楚天齐也明白,徐敏霞身兼开发区党工委书记,又有人为了走后门而向其描述传言,也不排除庞大海的妈妈向她透露过只言片语。所以她能分析的更透彻一些,也在情理之中。而其他人不具备像徐敏霞一样在开发区上的优势,自然也就未必能分析的那么深、那么透彻,未必就那么容易破解自己的“得意之作”。
其实,那篇所谓的《“股”升“局”报告》,就是楚天齐刨制出来的。当然,也并不是凭空想象、毫无根据,而是他准备切实实施的一个方案,只不过变相的早点曝光而已。本来,应该是相应项目、建设达到要求、规模后,才可以申请启动“股”升“局”。但现在楚天齐要利用“股”升“局”对大家的吸引力,来调动大家的干劲,为相应项目的引进与建设创造条件。当项目与建设达到规模、达到质量的时候,“股”升“局”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那时,有了这个想法后,楚天齐就想到了借力,想到了做局。做局的好处是,既能让人知道是自己有这个计划,也不能因为提前暴露计划而带来不必要麻烦。他想了多天后,决定巧使唤人,要让对方自愿上钩,而不需要自己任何交待。
庞大海那几天几乎每天都出入主任办公室,再加之庞大海爱耍小聪明,自然就成了不二人选。果然庞大海在楚天齐设计的时间来了,果然庞大海看到了那份计划,果然庞大海如获至宝,后面的发展基本都是按照楚天齐设计好的剧本展开的。
尽管自认设计的很高明,只是当时出了一个小状况,差点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就在庞大海在办公室专心致志看报告的时候,躲在卧室的楚天齐忽然嗓子发*痒,虽然尽量控制,却仍然咳嗽了一声。所幸庞大海应该并没有发现自己在卧室里,而是迅速如惊弓之鸟似的,跑走了。
……
“楚主任,你还真是旁若无人啊?你做思想者,也不能把我一直甩到一边吧,我好歹还是常务副县长兼开发区党工委书记嘛!”徐敏霞已经又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听到徐敏霞这么一说,楚天齐马上正色道:“徐县长,我可不敢。只是您对我和开发区一直很支持,我不光把您当成领导,也当成自家长辈,在长辈面前我就随便了一些。”
徐敏霞手指着楚天齐:“哟哟哟,我今天才发现,你这嘴真不是一般的会说。怪不得全县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小宁书记,都被你骗到手了,原来你这嘴上抹蜜了。”说着,她站起了身,“我还是快走吧,你这又开始灌迷糊汤了,说不准又提什么事呀。”
楚天齐也赶忙站起来,笑着道:“您不提我还忘了。徐县长,六月份的时候又该付第二批了,您可还得帮我惦记着点。”
“你这还没完了?今天就是吃了你一顿食堂工作餐,喝了一杯便宜茶,而我已经帮你解决了第一批的钱,你却又提到了第二批。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徐敏霞一副温怒表情。
知道对方是故意的,楚天齐也马上换上了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不敢,我哪敢呢?只是看似还有三、四个月,可一百来天时间转眼就到,这得提前早做打算呀。”
徐敏霞摇了摇头,面色一整:“小楚,这恐怕我可帮不了你多大的忙。你想啊,这次付了欠款的百分之二十五,也就是相当于总款的百分之二十多,加上原来已经拨出的一半多,这已经将近百分之八十了。就是第二次全拨给你的话,离百分之三十五还差一半呢,再说也不可能一次都拨完呀。”
“啊?可是,可是以前的那些拨款,百分之四十都被前任挪作他用了。”楚天齐满脸焦急。
“那也不能让政府填这个黑窟窿呀,你还是自己多想办法吧。”说着,徐敏霞向外走去。
“这可不是小数,我上哪去想啊?”楚天齐紧跟在后面,诉苦道。
“那就是你的事了,你可是管委会主任。”说到这里,徐敏霞转回头,“而我只是兼管党务而已。”说完,“哈哈”笑着,快步走去。
楚天齐叹了口气,紧紧跟上,送县领导下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