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枰座,正如它的名字,通常恨讲究公平……”路漫漫说到这里刻意瞟了一眼已经换上认真神色的银时,才慢悠悠地说:“不过这些都是浮云。”
“真正的天枰座,看起来浑身都散发着慵懒的贵族气息,其实非常的……”她说到这里,脑子里迅速滑过“逗比”“十三点”等词,最后终于选了一个符合松阳老师温柔气质的词语。
“——蠢萌。”
银时的脸色果不其然白了一白,刚准备开口争辩一下,却不想路漫漫打蛇随棍上,又补了一句:“另外,还很迷信,对于鬼神幽灵之说虽然口口声声不相信,但身体却非常老实呢。”
这话一出,银时就想彻底被点了哑穴一般,只能瞠目结舌了。
“……老师,银时蠢不蠢我们倒是不太清楚,但是他应该不会怕这些神啊鬼啊的吧。”
桂小太郎一本正经地说:“对呀对呀,三三你说过你就是在乱葬岗里捡到银时的呀,银时应该不害怕这些东西吧?”
许多孩子不相信,在他们眼里,银时是除开松阳老师之外最牛最厉害的人物,虽然平时很少不练剑,但在比拼剑术的时候从没输过,连胧都只能排名第二。
银时却始终一声不吭,只有他自己知道吃了那些贡品之后,所做的恐怖怪诞的噩梦和频繁发生的、让人毛骨悚然的鬼压床。
路漫漫悄悄打量银时的脸色,看来是真的了。以前看《银魂》时,对于银时在床上摆着销魂的姿势,其实是被鬼压床的那一段印象尤为深刻。
不过,银时小包子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也不是闹着玩的,她知道见好就收。
路漫漫勾起唇角,一丝温和的笑意微微荡漾:“不过呢,我也只是按照听来的说而已。我们的银时当然不是普通的天秤,对吗?”
路漫漫站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哦,对了,”她云淡风轻地站住脚,转回身问道,“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孩子们齐刷刷地摇头:“不知道!”
路漫漫似乎早有预料,唇边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记住了,今天可是盂兰节,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鬼节’。记得早点睡觉哦,晚上别到处乱跑,当心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路漫漫笑着转回身的时候,眼角瞥到银时如同深秋落叶一般风中摇晃的身影。
她回到自己的帐篷,抱着枕头却并没有立刻躺下,临走之前放了一个重磅**,她自然知道按照那些熊孩子的脾性,肯定是不会“早点睡觉”的。
果然没多久就听到孩子们的小小的欢呼声。
“我们来讲怪谈吧!盂兰节要是没了怪谈,就好像吃饭没有味增汤,太没意思了!我们每个人一个!一起讲怪谈故事,一起讲到天亮好不好?”
“好——!”
“嘘,我们声音要小一点,”桂小太郎竖着食指提醒大家,“松阳老师累了一天了,让他早点休息吧。”
所有的孩子立刻都放轻了脚步和声音,去找了自己的枕头来抱着,然后欢欢喜喜地围坐在火堆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诡秘而兴奋的笑容,对于分享自己从爷爷奶奶那里听来的怪谈非常跃跃欲试,简直迫不及待。
只有银时,一个人远远地站着,既不靠近,也不走远。
桂小太郎因为颜值颇高,又一直是被老师夸奖的乖娃娃,一直深受其他孩子的喜欢,这时就挥着手招呼银时道:“快过来啊银时,你不想听怪谈故事吗?”
高杉晋助酷酷地端坐一旁,冷淡地说:“哼,银时肯定像老师说的那样,害怕怪谈,所以才不敢听。”
……对啊,我是不敢听啊!我特喵一点都不想听啊!!!
银时抱着那把长刀,努力撑住脸上镇定冷傲的神情,内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咆哮。天知道他听了什么样的怪谈就一定会做什么样的噩梦,而且绝对不会一下就被吓醒,而是要不断地逃来逃去,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还要被鬼压床!
呜!想想那样的明天,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银时想了想,决定趁着大家还没有开讲,先行开溜,淡淡地说:“你们讲吧,我没心思听。今天老师让我起得太早了,现在困得不行,我要先去睡了。”
说完,还特意打了一个声情并茂的呵欠,揉了两下眼睛。不是影帝,胜似影帝。
“哎呀,要是我没记错,今天是我早起做的饭收的包裹,当时因为无论如何也叫你不起来,我还差点把你裹在被子里一起打包,忘记了?”
路漫漫掀起帐篷,走了出来,一年一度的盂兰节早早地睡了未免太过无趣,不如趁此闹一闹,这也是她她保留到大学的一个习惯,及时会被郝佳佳吓得嗷嗷直叫,但她还是要听那些可怕的故事。
银时回头看到微笑着走过来的路漫漫,胃部顿时一阵隐隐的疼。
“所以,我和银时也加入你们的怪谈会吧。”
她按着银时还很单薄的肩膀,一起坐了下来,手还温柔地拉着银时有点冰凉小手。看似安抚,实际上却有点拉着不让跑的意思。
银时跟了吉田松阳好几年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此刻敢怒不敢言。路漫漫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脑袋,以令人不寒而栗的语调缓缓说:“银时肯定也敢听的,对不对?”
特喵的,老子当然敢了!
于是,以小太郎为首,孩子们开始了怪谈接龙。孩子们以为的恐怖,要么是掉脑袋,要么是长舌头,再或者断胳膊断腿,有的孩子听得睡意连连狂打呵欠,只有路漫漫身边的卷毛小包子一直在瑟瑟发抖。
低眉一看,银时果然紧紧抱着长刀,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孩子,也太怕这些东西了吧。路漫漫这么想着,觉得银时小包子也的确被吓得有点可怜,就把手扶到他头顶上,轻轻揉了揉那一头银白柔软的头发,希望掌心的温度能够传递一点给他。
“晚上,挨着我睡。我会叫你的。”她把嘴唇凑近银时的耳朵,小声地说。
银时抬起毛茸茸的脑袋,看了她一眼,又立刻把视线收了回去,第一次看见他脸蛋红扑扑的。
讲了一轮,终于轮到路漫漫了。
路漫漫瞅了一眼吓得几乎要炸毛的银时,轻言慢语地开口道:“这个故事很简单,是我很久以前从一个朋友那里听来的。”
没有人发出声音,昏昏欲睡的孩子也被旁边的同伴摇醒,正愣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听着。空气仿佛凝滞的寂静之中,个别胆小的孩子甚至偷偷地咽了下口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睡到一半的时候会突然惊醒,然后听到一片沉寂的黑暗房间里,传来非常轻微的一些声音。”
这样的经历谁都有过,午夜梦回的时候尤其可怕。孩子们大张着眼,喉咙也仿佛被卡住一般,不自觉地相互抱在一起。
“万籁俱寂的时候,即使声音很细很碎,你也能听得清楚。”
“像是……刻意压低、不怀好意的脚步声,”路漫漫整个人都仿佛被镇定和神秘融透了,音调冷清,带着淡淡的森然,温和而令人悚然。
“我的那位朋友有一次午夜醒来,也听到客厅传来断断续续的鬼祟脚步声,他忍无可忍,终于悄悄地爬起来,从睡房的门缝往外望去。”
神经总是慢半拍的桂小太郎吓得抱住了高杉包子,更加难得的是,高杉包子居然没闹别扭推开他。
看吧,怪谈和恐怖片有相同的效果呢,都能促进感情交流呢。
“外头黑糊糊的,看不太清楚有什么,但却始终听到那个声音就在房门的前面。他使劲睁大眼睛,终于看见在屋子正中央有一个东西。”
孩子们的小脸蛋已经是齐刷刷的惨白,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那是他自己的木屐。”
“木屐,在睡觉之前都是留在屋子的最外面的,怎么会到了睡房前呢?”路漫漫轻轻打开折扇捂住嘴,双眸中流转着浅淡的不怀好意的神色,继续说,“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木屐——自己动了。”
路漫漫意味深长的停顿之后,突如其来吐出的几个字让所有孩子的心脏都停跳了几秒,舌头被什么冻住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扇子依旧掩在她唇前,路漫漫双眸中的神色依旧不温不火,带着蛊惑人心的神秘和危险:
“木屐似乎被什么穿着,一点一点,向他的方向靠近。”
“他用力眨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黒糊糊的房间里,他的木屐无人自动,动得非常缓慢,似乎踩在他心跳的节奏上,但的的确确,缓慢而恐怖地向他的方向而来。”
“在四周的漆黑一片中,那双木屐不复白日所见的普通,而是如同一双诡异的嘴巴,一开一合,慢慢噬咬着他的神经。”
“……踢、踏、踢、踏……”
“……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