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提灯推开了门扉,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来吱吱呀呀的声响,室内光线阴翳,暗淡的烛光摇曳着点不亮这破败的处所。
听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我才注意到角落里的人,提灯走进带去几分光亮方才看清了她的面容,许是病了很久了,在阴翳里我也已经可以看出她脸色白得可怕,可依旧遮不住她俏人的模样,我想知晓因为怎样的过往才让这个原本明媚的女子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我将手里的萧递给她,她犹豫着接过摸了许久,最后竟然哭了出来。“有人让我把这萧交给你”
她一下子扑在我的身上,我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她已经病这副模样,我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样大的力气“他人呢,咳咳咳...阿城他人呢!我要见他”
我看着她居然生出几丝怜悯,可我应该恨她的,不,我嫉妒她,所以恨他,我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些许惆怅。
“他走了”
她一下子突然失去了所以得力气,倒在床上止不住的咳嗽,我怜她,可更嫉妒她,也羡慕她。
那晚她用断断续续的声音给我说了一个故事,关于她和南城的故事。
雨淅淅沥沥下着笼罩了整个小镇。
她带着斗笠轻轻摇着桨,顺着萧音而去。
萧音婉转有着南方独有的韵味。
一 路摇到城尾,才寻到了音的出处。
那男子站在这寂寥的江边,吹响这江南小曲,风带起他的衣袂,显得无限孤寂。
她忍不住应着曲子唱了起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男子这才看到船上的她,跟着他的曲调一路吹着。
一曲终了,两人会心一笑,都只叹知己难寻。
殿内室烟袅袅,那伊人却是失了神,她唱着小曲,不由忆起散落的往昔,忆起了他。
“常在有这么一副好嗓子,还怕无帝眷顾?”
她却是红了面颊“娘娘谬赞”
主坐上的人拂袖提音“本宫从来不会走眼,你且过来”
她走过听着那人的话语,面上的表情一点点惊喜起来,敛衽跪下“娘娘此番恩情,静婠定不负”
第二日,一常在封贵人的消息传遍后宫,众人皆道宫里出了位“妙音娘子”,南音唱得极妙
烟雾渐散雨淅淅沥沥的停了下来,她摇船靠岸,那男子伸手准备扶她一把,她娇羞着脸隔着娟帕搭着他的手上了岸,脸透着几分绯红
“这里沈南城,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姓斐,名儿静婠”
“原是斐小姐”他拱手“久仰”
“沈公主萧音静婠仰慕多时,不想今日竟有缘与公子合音”
她是城北出了名的妙音,他是城出了名的萧师。好一对可人儿。
南音起,唱响了整个养心殿,殿内的男子听得舒心,殿内的女子却思绪飘散想着记忆里城南的他吹的萧音。她被圣上一把抱在怀里,用着柔柔的音调能把人的心化开“婠儿总是叫人舒心”
她娇笑却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苦涩,倚在那人怀里“圣上若是喜欢,那妾天天给圣上唱曲可好?”说着这话却想着城南的他,他也说她的曲儿听着叫人舒心,当初她便是如此回应。
圣上笑了,笑得舒心,宫里的女子个个都好,就是都怕他,也是难得听到这样的话,他连声应着,对着怀里的人也是加了几分疼惜。
萧音起她提音而唱,亭外雨淅淅沥沥,和着这歌声萧曲也不显得突兀,反而更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阿婠的音是越发妙了”
“应是阿城的萧吹得越发动听了才是”她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糕点“来尝尝看看可喜欢?”
他拿出里面的糕点“只要是阿婠做的,我都喜欢”
食了一口糕点点了点头“婠儿不仅歌唱得好,这糕点也是一绝”
“ 圣上喜欢便好”
他拿起一块糕点准备喂进她嘴里,她凑近却觉着想呕,她蹙眉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妾...妾失礼了”
他不恼反喜,叫人唤来太医,当真是孕了,当即晋位为嫔,并赐字“姝”
她抚摸着小腹看着殿内各处送来的物件笑开了花,就快就能成功了呢。
“姝嫔近来可是风光得很呢?”
忙敛笑礼之“妾请良妃娘娘安,娘娘长乐未央,妾不知娘娘前来,有失礼数,娘娘莫怪”
“本宫可不敢担待姝嫔如此大礼,看着姝嫔这势头,改日可是得本宫请你长乐了?”
“妾不敢,静婠的一切皆多亏了娘娘,娘娘如此,折煞妾了”
好容易送走了那人,她坐在凳上失了神色,寒风瑟瑟吹起冰冷入骨她也不觉。
“ 阿婠在想些什么,怎这般出神?”
看到他来她便哭了起来,虽今日她未等多久,却好像久到一生“阿城怎么办,我爹娘...”
她说到这里便哽咽了起来 ,感受这她的抚摸她更是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听到她的话语“我爹娘要我入宫”
听着她哭他本就心疼,虽然对于她说这番话也已经有了几分准备,真的听到却也是说不出话来,半晌他 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我等你,你的阿城,在这里等你”
她好似下定了决心,踱步到了关雎宫,入了殿便言“娘娘可想那芍药花谢?”
言外之意明了,如今六宫无主,若贵妃失利,便只有她良妃
“哦?娣有法子?”
“妾愿以腹中子助娘娘”
“你也舍得?”
“报娘娘当年之恩”
不日,姝嫔用贵妃送来的瓷盏饮水,不幸失子,帝大怒废其贵妃之位降为嫔禁足待后发落。
姝妃失子后一直恍惚喃喃着江南的小江,江南的曲。帝心疼带其至江南游船。
可谁知黎明破晓之际“噗通”一声,只听到“姝嫔娘娘落水了!”
一群人纷纷下水救人,可捞了一日却是连尸首也没有唠到
城南一人湿漉漉的上了岸,她细细听着响动,听到了那萧音,听懂了里面层层叠叠的思恋。
随着萧音走去,终于见到了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却也听到了陌生的女音,那女子看着她的阿城,笑得灿烂。
她竟没了再走一步的勇气,如今她有什么值得她的阿城等她的呢,更何况如今,那已经不是她的阿城了。
她一脸跌跌撞撞走到了江边,回忆接踵而来皆是阿城,别人的阿城,泪,悄然而下。
她看向那江,似乎看到他的阿城伸出手接他,如同那年一样,她迈出步子缓缓走向他的阿城,那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阿城,承诺在城南等她的沈南城。
她终究是听不到她阿城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