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赶到正厅的时候,雍亲王府的人已经走了。
这时候越夫人正冲着越将军脾气:“答应他做什么!横竖都把他们雍亲王府给得罪光了,不差这一桩!”
对着夫人越将军不敢高声,委屈又无奈地给她解释:“那天是当着太子的面应允下的,要是不答应,就是欺君之罪……”
为夫的也不想这样的啊夫人大人!
越夫人气得一抬手,越将军已经自觉地把脸凑上去了:“夫人下手轻些,仔细手疼。”
要是只有两个儿子在,越夫人定要很抽丈夫一顿,偏越慎言还将卫昭带了来。
越夫人不好在未来儿媳妇面前给丈夫没脸,只在他脸上拧了一下,低声道:“晚上再收拾你!”
目睹了全过程的卫昭此时近乎是崩溃的。
在外头八面威风的大将军,在家里怎么这样?!
说好的大周朝猛虎呢?!这难道不是加菲猫吗?!
越慎言看到卫昭脸上来不及掩饰的惊愕神情,心里明了,凑过来在她耳边道:“我们越家男人都这样,媳妇的话大过天。”
卫昭回过神,暗中剜了越慎言一眼。
好不容易越夫人压下了心头火,这时候越慎行又风风火火地杀进来了。
一看到罪魁祸登场,越夫人脸色都变了。
一直瞧着自家夫人脸色的越将军见状,忙按住越夫人道:“夫人别急,让我来。”
说着越将军一转身,冲到越慎行跟前照着他脑门就是一巴掌:“混账东西,还有脸来恼你娘亲!”
越慎行登时“噗通”一下跪下,无比凄婉地唤了一声:“娘亲!”
越夫人被二儿子叫得头痛,撇开脸不管他:“你自己造的孽,别来烦我!”
看着越慎行开口了要求妈,越将军干脆冲上前去踢了他一脚,转头对越慎言道:“还不把你弟弟拉出去!”
越慎言得了令,走过去架起了二弟。
越慎行不想走,挣扎了一下,就听到自家大哥在耳边说:“别闹,此事再从长计议。”
越慎行一向唯大哥是从,听他这样说,就老老实实地任他拖了下去。
越慎言不在,卫昭在场也尴尬,便向越夫人和越将军请辞家去了。
————
雍亲王府和威武将军府撕破了脸,京城的贵人们再一次遭遇了站队的难题。
但是这次显然比上次卫相府同襄阳伯府二选一那个要难以抉择多了!
一边是皇帝的表叔,一边是百年将门皇帝肱骨重臣,这叫人怎么选啊?!感觉选哪边都不讨好啊!
大家伙都好想哭——安安静静地做一株墙头草可以吗?!
对于这个问题,越夫人的态度很强硬——不可以!你一旦踏进雍亲王府的门,就别往我们威武将军府跟前凑了!
嘤嘤嘤,生活好艰辛!
————
别人在烦恼站队的事,谢相烦恼的是夫人一去娘家不复还的事。
是的,谢夫人这娘家一回,就回了半个多月了。
不管是谢相怎么厚着脸皮去请,她就是咬紧牙关不肯回家!
反正现在女儿在越府安安全全的,家里有儿媳妇操持,她回去看谢相这张老脸做什么?!
还是在娘家清静!
而后谢相去越府请越夫人出马帮忙劝着妻子,谁知越夫人不仅不答应,还把谢相骂了个狗血淋头!
谢相心里苦啊,烦恼无处诉。
这天,谢相再次从谢夫人的娘家毅勇侯府铩羽而归,碰上了正巧从卫相府看了卫昭出来的越慎言。
谢相的心情简直就跟大旱天里碰到了萧敬腾似的,按捺不住激动心情,撩着袍子小跑过来,一把揪住了越慎言的缰绳:“阿好!”
越慎言微微一怔,定睛一看是谢相,唤了他一声:“姨夫。”
谢相将缰绳从越慎言手里夺了出来,一把拉着他就往自己家走去:“走!陪我喝酒去!”
————
三杯黄酒下肚,谢相打开了话匣子:“阿好……我心里头苦得跟黄莲一样一样一样的啊!”
越慎言知道谢相是愁谢夫人不回来的事,只起身默默地又给他面前的杯子满上酒。
谢相本也只是要找个人倾诉,越慎言不回答也无妨,他能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十二岁认识你姨,二十岁娶她,一直到现在,也是快三十年了……这三十年里我从不曾违过她意思,就今年为着婉儿的事情同她意见不合高声了些……她怎么气了这么久都不肯回来?!”
说完,谢相长叹一声,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专业斟酒二十年的越慎言十分敬业地给姨夫再次满上酒。
谢相神情悲愤,再次端起酒杯,同越慎言说:“别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就连隔壁你老丈人都还有一房姨娘!我这辈子除了你姨从没有过别的女人,就算是在街上碰到只母狗都要绕开走……我待她如此,她怎么就不能原谅我这回一时糊涂呢?!”
又是一声长叹,谢相再次干杯。
越慎言再次拿起酒壶,却现空了,不由得开口同谢相道:“姨夫,您都喝了三壶了,别喝了吧?”
“怎么不喝?!不喝我孤枕难眠啊阿好!”谢相说着单手扶额,沉重道,“为了你姨我旱了二十年!谁知道这时候又要旱了!”
回想起未成婚前那二十年的处男岁月,谢相登时悲从心来。
听到长辈大大方方地说这事,越慎言不由得有些尴尬,只能陪着谢相默默地喝了两盅。
谢相忧伤完这一阵,突然想起一回事……
“阿好你今年几岁了?!”
谢相问。
“二十了。姨夫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越慎言不解其意,反问。
谢相同情地看了越慎言一眼,然后在他肩膀上拍拍,道:“隔壁的卫三小姐明年才及笄罢?可真是苦了你了……”
若是顺利也得二十一才成婚,岂不是比他谢嘉靖当年还晚上一年?太可怜!
明明躺得那么远还能莫名其妙地中上一箭,越慎言的膝盖好疼。
可谢相偏又说得如此有理,让他无言以对。
怜悯完妻侄,谢相再想想自己现在的状况……
唉,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可怜阿好呢?!他现在的境地连婚前都不如!虽然那时候也旱着,但是安若会同他笑啊!
谢相悲愤地一拍桌子,高声道——
“来人!再拿三壶酒来!”
————
谢相又喝了三大壶酒,彻底地醉了。
任由谢相抱着自己哭了大半个时辰,越慎言看他哭累了,这才扶着他回屋歇息去。
谢相又在屋里了一会儿酒疯,这才被儿子同妻侄两个架上床去睡觉。
确认父亲睡着了,谢延亭转身挽留越慎言道:“表哥,天很晚了,回去也不方便,不如今夜你就宿在这儿罢。”
越慎言经常在谢家过夜的,听谢延亭这样说,应下了。
在谢家洗了澡换了谢延亭的衣服,越慎言看着窗外的月色不错,想着这时候睡觉也还早,便寻思要去谢家花园逛逛。
这一逛,就逛到了谢卫两家相邻的围墙下。
明明下午才同卫昭见过面,可是这时候越慎言又想念起她来。
长身一跃上了墙头,越慎言往卫昭的院子那边望去,只见她屋里还亮着灯。
莫不是还没睡?
越慎言正想着,就听到耳边传来“喵呜喵呜”的猫叫声。
低头一看,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这时候正摩擦着他的裤脚。
越慎言蹲下来,摸了摸黄猫的头,道:“许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越慎言话音一落,又有数十只小猫跑过来,跟在黄猫的身后,同它撒娇。
越慎言微微一怔,然后苦笑:“你都生了这么多孩子了……?”
明明他认识卫昭那会这还是只小猫呢,别个现在都当了好几轮妈了,他越慎言还是个孤家寡人。
越慎言的膝盖又在隐隐作痛。
逗弄了一会儿大猫小猫们,越慎言触景生情,越地抑制不住想要见她的冲动。
翻了里衣撕下一块布,越慎言跳下围墙,在地上寻了一块能写字的土石,在布上写下三个字——
睡了吗?
写好之后,越慎言卷好布条,回到围墙上递给大黄猫:“拜托你,帮忙送去给她。”
————
此时卫昭刚刚洗完澡,也没甚睡意,就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树下看月亮呆。
黄猫从她院子的围墙上跳下来,奔到她腿边放下布条,“喵呜喵呜”地叫了两声。
卫昭没料到它会来,“哎呀”了一声,俯身要去抱它:“小黄你怎么来了?”
黄猫避开卫昭的手,又用前爪推那布条往前。
卫昭好奇地拾起来打开看了。
上面的三个字歪歪扭扭的,可倒也能看得出出自谁手。
卫昭心里一软,往谢相府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唤侍女:“桃夭,拿一把鱼干来喂猫儿;蒹葭,你同我出去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