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寻不到卫相,越慎言只能找卫昭一吐心中抑郁。

其实卫昭自己也不想这么早就嫁出去的。父母将自己养大不容易,她想多留几年,承欢膝下,多陪他们几年。

纵然作此想,卫昭也不会说出来给越慎言听,给他心里添堵。

十分有耐心地听越慎言说完求娶不得的苦闷,卫昭方才歪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阵子了。有道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说完这露骨的一句情话,卫昭悄无声息地羞红了脸。

越慎言看不到卫昭表情,只叹息一声,搂住她肩膀,说:“我何尝不知道是这么个理。可想得越明白,这心里头就越是难受。我和你说这些话也不是在埋怨卫相……只是……只是……”

越慎言有些不知该如何说明现在心中的感受,一时间语塞。

卫昭静静地靠着越慎言,等他说下文。

越慎言最后也放弃了这个“只是”,扭头在卫昭额上落下一吻,说:“……说到底怨也只能怨我做得还不够,不够让相爷满意让夫人放心,让他们愿意在现在将最宝贝的女儿嫁给我。”

越慎言说得沉痛,卫昭却只想笑。

知道这时候笑出来不合时宜,卫昭只能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是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感觉到卫昭的抖动,越慎言略一怔,低头看去,只见卫昭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不由得佯怒道:“好啊你!我这般难过伤心自责,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卫昭终于噗嗤一下笑出声,抬头来扶住越慎言的脸,安慰他道:“好啦好啦,既然你难过伤心自责我又不能帮上什么忙,那么就给你一点儿糖吃罢。”

说着,卫昭凑上去,在越慎言的唇上飞快地点了一下。

难得卫昭主动一次,越慎言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可脸上还是端着的:“就这么一点儿?我都还没尝到甜呢。”

“得寸进尺了呐你?”

卫昭娇嗔了一句,然后勾住越慎言脖子,复又吻上去。

越慎言按兵不动,只情意浓浓地看着卫昭。

卫昭在越慎言唇上吮了一下,抬眼瞧到他还眉眼带笑地看着自己,又羞又恼地掐了他后颈:“闭眼!”

越慎言十分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没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卫昭也跟着合上了双眼,将心底的小小羞涩一道儿遮在眼帘之下。

目不见光,人的感知变得敏感而清晰。

耳边响着自己如雷的心跳,腰上传来越慎言掌心灼热的温度,卫昭只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都是烧着的,燥热难耐。

可她还是耐住性子,学着越慎言往日里亲吻自己的方式,伸出香丁小舌,轻轻地温润他的双唇,细细描绘他的唇形。

如此仍唤不来越慎言的回应,卫昭咬咬牙,将心底那点子矜持都抛开,侧头轻轻一勾,撬开了他的双唇。

一瞬间,甘甜的茶味萦绕上卫昭的舌尖,是刚刚越慎言喝过的铁观音的浓郁醇香味。

卫昭一恍惚,顷刻便被他勾着腰肢搂到腿上压倒,随之而来是铺天盖地细密热烈的深吻。

似要将她魂儿也吸走一般的深吻。

迷失自己之前,卫昭恍惚间一个想法掠过心头——

其实早些嫁他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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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诤眼瞧着这时候是越慎言的大危机,待卫相越殷勤,直直奔着二十四孝去的。

刘诤名下的幕僚瞧着自家王爷待卫相这般热络,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但是也跟着上了心。

王爷这么不要脸地去讨好卫相爷……那么他们这些做小的,也不能拉下啊!

如此想着,幕僚们一合计,寻了两个西域美姬,收拾得漂漂亮亮的,背着刘诤送到了卫相府上,指明了说,要送给卫相做玩意儿。

彼时卫相不在家,卫夫人听下人这般回报,略一皱眉,可还是让管事的收下了。

卫相从朝中归来,卫夫人一边给他更衣,一边说了陈郡王送了两个美姬来的事。

卫相大吃了一惊:“什么?!西域美姬?!给我?!”

卫夫人替他理着朝服,答:“是的。两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生的是肤白若雪金碧眼,虽然不是咱们平日里见惯了的模样儿,但是也是两个妖冶妩媚的美人。”

卫相紧抿双唇,回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卫夫人:“夫人你觉得如何?”

卫夫人替卫相收拾好,然后一脸淡然地回答:“人我已经替老爷您留在府上了。至于她俩日后怎么,还请老爷自个儿看着办罢。”

卫相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那夫人你觉得,该如何?!”

卫夫人仍是淡淡的,似一点儿都没往心里去:“我方才说过了的,老爷您自个儿看着办。”

卫相板着一张脸,冷飕飕地说:“那我把她俩留下来了啊!”

听出卫相话语里头的不高兴,卫夫人瞧了他一眼,答:“老爷请自便。”

卫夫人话语一落,就听到卫相愤愤地“哼”了一声,转身摔门而去。

出门后卫相还顺脚踹了门边的茶几一脚,踹得茶几上的美人瓶摔下地去,清脆地脆了一地。

卫夫人没想到卫相反应这般大,正愣着,外头伺候着的采薇就急急地打了帘子进来,向卫夫人禀报:“夫人!刚刚老爷一脸愠色地出去,山高问他去哪儿,他也没答!”

这回唱的又是哪一出?!

卫夫人心下犯着嘀咕,对采薇道:“别管他,过两日他就回来了。”

————

谁知道卫夫人这想法落了空。

卫相这一去,就是住在中书省一连六日不回家。

头两日卫夫人还担心他冻着饿着,遣人去送衣食。

谁知道卫相脾气犟,一听是卫夫人让送来的,看都不看一眼,就让来人原封不动的拿回去!

一天这样也就算了,第二天还这样,卫夫人气得肺要炸,铁了心不去管卫相了!

不吃拉倒,横竖饿不死你!

父母吵架,卫昭看在眼里,一边求了大哥卫昶去探望父亲,另一边自己去问卫夫人是何缘故。

听到卫昭问卫相为何生气,卫夫人冷笑不已,答:“鬼知道他!莫名其妙地就大脾气!什么德行!都是惯出来的!”

看着卫夫人还在气头上,卫昭深知自己问不出什么来,赶紧转移了话题,哄母亲开心。

好不容易让卫夫人消了几分气,卫昭从她那儿出来,正巧卫昶也回到家了。

“三妹妹以后别让我去撞这南墙了!老爷一见到我,登时大怒,一句话没说上就赶了我出来……”卫昶叹了口气,“想来他短时间里也不想看到我的了。”

卫昶使不上劲,卫旭是个白身不能出入中书省,卫昭一介女流更是不好上门寻父……

思来想去,卫昭只能前往威武将军府,请越慎言出马。

————

越慎言原本还担忧卫相还在恼着自己要早日迎娶卫昭的事,不肯相见,却不想被卫相热情如火地接待了。

翁婿两个离开了中书省,在太白楼落了座。

茶水还没上,卫相就拉着越慎言的手一脸苦大仇深地开了口:“阿好!我心里苦啊!”

越慎言是听卫昭说卫相是同卫夫人吵了架,约莫还是同刘诤送的那两个西域美姬有关,现在听卫相这一说,倒像他是苦主,卫夫人是那个罪魁祸了!

越慎言一时间也莫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对着卫相殷殷善诱道:“相爷心里有什么烦恼?可否同我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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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相长吁短叹了一番,闭口不言。

越慎言知道这时候还未到火候,便稳着不再问,只给卫相布菜劝酒。

一壶黄酒下肚,卫相有了几分醉意,终于愿意酒后吐真言了。

“阿好!其实老夫今生最大的喜好就是做学问!当初先帝让我在翰林院编四库全书,我是十分愿意的!可是你丈母娘她心里不希望我这辈子就只编书……虽然她没说出口,但是我心里明镜似的,我都知道的!”

“想来当年我一穷二白,只是个穷酸秀才,比别人多的也就是肚子里这三两墨水。你丈母娘她不嫌弃我,愿意嫁给我,实乃我卫柬之今生大幸。那时候我就想,她之所愿,便是我之所求。她想做个风风光光的诰命夫人,那么我给她挣就是了!”

“虽然我平日里爱惹她生气,但是她的意愿我从未违背过。她让我外放做官,不爱走动的我去了;她让我收姨娘,不耐烦如我也收了;她说想生个女儿宠着,可只女儿一人也太孤单,我便幸了姨娘给昭儿生了两个姐姐……我都这般委曲求全了,她怎么都不懂我!”

卫相这般絮絮叨叨地说来,越慎言瞧着离真相也不远了,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那……相爷可是为了那两个美姬同夫人置气的?”

越慎言不提则已,一提卫相就气得拍桌子连连:“可不是!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什么小老婆!留什么留!还美名其曰是要我自己处置!哼!难道她就不会介意我同别人困觉,吃一吃味吗?!真是气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