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亮.天气阴沉沉的.昨晚淅淅沥沥地又下了场雨.气温又骤降了不少.深冬的气息也越來越浓厚了.玻璃窗上厚厚的冰霜.让病房里的人根本看不清外面.
雷铭为钱小沫披了件厚大衣外套.这才牵着她的手出了病房.
在爆炸中雷铭的伤势最重.腿脚并不灵活.一只手牵着钱小沫.另一只手拄着拐杖.两个人便这样进了电梯.
“我可以自己去看望老人的.你在病房里等我就好了.”钱小沫抬头望着身旁的雷铭.
他只是抿嘴一笑.越发用力握紧了钱小沫的手.“说什么傻话.我答应了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钱小沫只是深情地望着他.什么话也沒说.电梯叮得一声停了下來.
钱小沫搀扶着雷铭.慢慢地走出了电梯.
询问过护士昨天出车祸的老人的病房号后.钱小沫便扶着雷铭一同过去.
老人的病房是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走廊上对开着窗户.呼呼的刮着穿堂风.钱小沫扶着雷铭走过去.忍不住浑身一个打颤.雷铭立刻伸出胳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走廊上沒有人.两边的病房也是紧关着门.门有些岁月的斑驳了.加上走廊上的光线很暗.钱小沫心里隐隐得有些害怕.
她回头看向自己來时的路.原本有人的护士站现在也一个人也沒有了.护士站头顶的灯闪烁着.有点接触不良.风刮來.让人倍觉阴森森的.钱小沫咽了咽吼中的硬物.收回了目光.走廊上只回响着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和雷铭拐杖杵地的声响.每一声都在死寂的空间里无限放大.清楚地撞击在钱小沫的心坎上.让人发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钱小沫突然想起了那位老人的目光來..眼若饥鹰.双眸如潭.不怒自威.深邃犀利又冷峻阴寒似刀..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钱小沫猛地停下了脚步.雷铭疑惑着回头看着她.低语道:“怎么了.”
钱小沫抿了抿唇角.摇了摇头.“沒什么.”
是啊.这原本就沒什么.
老人也怪可怜的.儿子不认他还要强行把他送到精神病院.老人一定遭受了常人所无法想象的痛楚.才会流露出那样的眼神來保护自己.所以钱小沫并不能因为他一点都不和蔼可亲.就把别人当做坏人.
救人.肯定要救到底的.
钱小沫深呼吸了一口气.指着眼前的病房说道:“就是这里了.”
雷铭顺着钱小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钱小沫则轻轻叩了叩门.沒有人回应.
钱小沫又敲了敲门.
“或许是还沒有起來.”钱小沫说着看向雷铭.
雷铭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径直推开了房门.钱小沫怕他打扰了老人的休息.都來不及阻止.哗啦一声.病房的门便被推开了.病房里一阵阴冷的风立刻扑了出來.带着些许潮湿的气息.让人的鼻子很不舒服.
钱小沫朝病床看去.诧异着又环顾了四周一圈.“他不在.”
“看样子.昨晚就已经离开了.”
雷铭的目光锁定在病床上.整齐的被褥和床单.看起來根本沒人用过.
“可是.护士小姐刚才不是说.老爷爷就是住在这里吗.”
“也许出院了.护士还不知道.”
“老爷爷昨天的情况很不稳定.怎么会出院呢.会不会是他的儿子來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了.”钱小沫立刻神色慌张起來.紧紧地抓着雷铭的胳膊.“我们要通知警察……想办法……”
雷铭什么话也沒说.只是这样静静地凝视着钱小沫的眼眸.
病房里异常的安静.风吹过.都能听见发丝在空中纠结的声音.
钱小沫颤抖着睫毛.缓缓地松开了雷铭的手.无力地说道:“所以.你认为是老爷爷自己离开的.为了……为了不被自己的儿子找到.不被警察押进精神病院.老爷爷就自己偷偷……偷偷离开了医院.”
雷铭什么话也沒说.可钱小沫从他的瞳孔中看出了千言万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决定和选择.我们只能尊重.”
雷铭搂着钱小沫.她侧脸依偎在他的胸膛.咬紧了嘴角.眼神里满是痛惜.
“很多事情.我们都是有心无力.我们只能努力做好自己.走吧.回去了.”
雷铭搂紧了钱小沫的纤腰.转身.带着她缓缓离开.
在关上病房门的那一刻.雷铭意味深长地多看了一眼病床.不言一语.关上门.离去.
病房的窗帘翻飞了两下.又安静地顺着墙壁垂在地上.像是什么都沒有发生似的.
床底.靠近床尾的部分.有一只黑色皮鞋的鞋尖露在床单外面.若隐若现.如果不是眼尖.如果不是很仔细地看过去.根本不会被发现.而此刻.床底躲着的人听见关门声.急忙收回了自己來不及藏不起來的鞋尖.雷铭和钱小沫开门后.他便不敢动了.有时候一动反而更清晰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但是.他却不知道.雷铭有沒有发现他.一颗心惴惴不安.
电梯口前.雷铭忽然减慢了脚步.钱小沫也停下來看着他.
“怎么了.”
“沒什么.我突然很想吃煎饼.你先回病房.我去买.”雷铭咧嘴一笑.
“我陪你去.”
“乖.听话.在病房等我.”
雷铭的话音刚落地.向上的电梯正好停了下來.
电梯口前也已经拥挤着很多等电梯的人.看样子.他们都是家属.
钱小沫被雷铭半推半就地走了进去.她是不放心雷铭的伤势.担心他腿脚不方便.钱小沫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后面接踵而來很多人挤进了电梯.她被压在最里面.挤不出去.只能喊着雷铭的名字.
但雷铭只是挥了挥手.沒说话.最后电梯的门就这样关上了.
几乎同时.雷铭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上扬的唇角立刻耸拉着.回眸间.目光如阴狠的离弦之箭.直直地盯着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眉头微蹙.雷铭立刻转身拄着拐杖朝那间病房赶去.拄着拐杖的步伐很快.丝毫不像是一个伤了腿的人.
“哗啦”一声响.病房的门被推开.
雷铭喘着粗气大步走來.用手里的拐杖猛地将病床的床单角掀了起來.弯下身子去看.床底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沒有.雷铭眉头紧皱.暗暗咬牙.终究还是來晚了一步.但他还是不甘心.将病房的每个角落都翻找了一番.沒有人.也什么线索都沒有.
雷铭如此來回也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且走廊上沒有其他出口.只有电梯这唯一的方向.而且他离开关门的时候故意在门上做了手脚.如果有人从门进出.他从记号上就会看出來.但显然.不管是时间还是雷铭设下的玄机.都证明根本沒人从门出去.
怎么可能呢.
“來迟了.”
雷铭龇牙咧嘴着.一拳狠狠砸在白墙上.冷峻的目光里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不出意外.只能是骷影盟的人在接近钱小沫.
可.会是谁.又为了什么目的.
如果是故技重施.想要用钱小沫要挟自己.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地接近钱小沫.
雷铭思索着.实在猜不透.奎因这样做.为了什么.
病房里的窗帘依旧翻飞着.雪白的轻盈的.犹如鬼魅.
雷铭缓缓抬起眼睑.注意到这扇一直沒有关上的窗户.
整间病房里有两扇窗户.一扇敞开着.一扇紧闭着.
小沫说过.老人看起來穷困潦倒又是双腿残疾.怎么会住得起单人病房.
雷铭的疑惑越來越重.拄着拐杖缓缓朝敞开的那扇窗户走去.
如果.沒有人从门进出.那么从窗户呢.
这里是十七层.处于医院住院部大楼的正中间.想要爬上爬下很难.会不会.躲在了窗外.雷铭微微眯着眼.渐渐放轻了脚步.手里紧握着拐杖.时刻警惕着用它当做自己的武器.
而这个时候.窗外冷冽的风里夹杂着冰渣.极度寒冷.任何飞禽走兽都会被冻得够呛.更别说一个躲在窗外.趴在墙上的人了.黑影的后背紧紧贴着身后的白墙.脚下踩着几根年久的铁条.应该是以前的空调架.
他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时不时都能听见铁条不堪重负的声响.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双手摊开着.用手心贴进了白墙.整个人就像是壁虎一样.唯一不同的.他是后背贴墙而不是前胸.肆意的冬风吹刮着.黑色的皮质大衣衣摆随风翻飞.好像随时都会从空中坠落.
黑影咬紧了牙根.双目直视着前方.只要稍稍往下看去就会头晕目眩.
他更不敢大口出气.敛气屏声着.唯恐一点动静就会引起雷铭的注意.
黑影知道雷铭折返回來了.就在黑影从床底出來想要开门离开的时候.他注意到了雷铭在门上留下的记号.黑影立马知道雷铭刚才发现了自己.也知道雷铭会重新回來.而他的时间已经不够.唯一的出路.只有这扇窗户.
而现在.雷铭也注意到了.这扇窗户是唯一能躲人的地方.
这次.谁也逃不了了.
雷铭的眼底抽搐着.憋住了气息.站在窗前猛地探出上半身.
黑影整个人都僵硬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