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铭脚下踉跄.右手抓住楼梯的扶手才勉强站稳.他的左手手指指尖抽搐着.无力地垂在身边.一丝丝的鲜血沿着他的胳膊一路流到手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染红了脚下那几片零星的玻璃渣.
一旁的黑衣人从枪击中立刻回过神來.挥着刀趁机而上.雷铭无路可逃.只能硬着头皮而上.他甚至都还沒有看清是什么方向射來的子弹.又被卷入了打斗之中.
远处.酒店屋顶上的黑影重新再度瞄准了雷铭.迅速一击.哗啦.玻璃窗碎裂落地.砰的一下子弹射在了楼梯的扶手上弹开.结果反而射中了自己人.雷铭躲过了第二弹.
见自己人中弹.几个黑衣人木讷着僵硬住了.雷铭迅速抬眸望向空落落的玻璃框.这一次他看清了子弹射击的方向.只有那抹耸立在夜色下熠熠生辉的酒店大楼才有这个资格.那个狙击手.肯定埋伏在酒店的楼顶.
雷铭心下明白.现在最危险的不是眼前的这帮黑衣人.而是躲在黑暗中的狙击手.
他眉头一皱.抡起右胳膊挡住眼前人横劈而來的尖刀.然后飞起一脚踢中那人的肚子将他踹飞.撞到了后面至少两个黑衣人.雷铭迅速转身.捂着受伤的左胳膊迅速朝眺望台楼上跑去.黑衣人抛弃自己受伤的同伴.踩着自己人的尸体.一路狂追.
黑影的瞄准镜也紧跟着雷铭改变角度和方向.伺机而发.
黑衣人追上雷铭.又是挥着刀子的搏斗.雷铭左躲右闪.似乎目标并不在他们的身上.而是朝右侧靠玻璃窗的位置杀出一条血路來.黑衣人都搞不懂雷铭这是什么意思.越是靠近窗户的位置不是越容易被击中吗.如果雷铭是打定主意想要纵身破窗而逃.眺望台这么高的位置.跳下去不是粉身碎骨.也是摔个半死被生擒.又能怎样.
大家只顾着进攻.也沒有多加思考.就连黑影也巴不得雷铭送死上门.
“很好.來吧.宝贝儿.这可是你自己往这边靠的……來吧來吧……”
黑影浑身热血膨胀.看着雷铭一点一点靠近窗户.他激动得一颗心几乎要破体而出.
瞄准镜对准了雷铭.很好.就是这个时候.
黑影一咬牙.正要扣动扳机射击的时候.突然眼前一片漆黑.瞄准的雷铭消失在了黑暗中.“怎么回事.”黑影低吼着.猛地抬起头來看着眼前漆黑的一片.眺望台上的灯光依旧打着转闪烁着.眺望台上面和最下面的楼层也都全都亮着灯.透过玻璃能看得很清楚.但偏偏.偏偏就是雷铭所在的那一层.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可恶.”
黑影一声嘶吼.扔下狙击枪.在装枪的长方形盒子里翻找着.他记得自己准备了夜视镜和感应器的.现在怎么都找不到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黑影心烦气躁地一脚踹在盒子上.双手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怒火中烧.
他咬着牙根瞪了眼眺望台的方向.忽然发现了什么.迅速架起狙击枪看向瞄准镜.只见雷铭已经又重新出现在了亮光之下.他从漆黑的那一层跑到了上一层.因为黑衣人将向下的逃生之路全部封死.雷铭不可能往下逃.只能朝上跑.
“你小子去死……”
黑影立刻开出了第三枪.但这一枪还是沒能打中雷铭.
雷铭躲过第三枪后.这一层又迅速陷入了漆黑之中.
黑影怒火中烧地一拳砸在地上.他就不信雷铭当真有九条命这么厉害.
他又迅速瞄准雷铭.雷铭再度向上逃去.
现在黑影算是明白为什么雷铭每次都要靠近窗户的位置.那一层灯光的开关肯定就在那里.而这一点.黑影猜得很准.雷铭每次冒着危险靠近窗户.的确是因为开关在这里.他只要用手里的匕首切断连接开关的电线.那么这一层就会迅速陷入黑暗中.黑衣人也沒有闲心和这个功夫去接电线重新恢复照明.就算恢复了.也沒用.
于是.在黑暗的掩护之下.狙击枪无法瞄准他.黑衣人抹黑也制服不了他.
而一开始.雷铭拿不准这个方法是否有效.如果狙击手戴了夜视镜.或者狙击枪具有热源感应装置的话.他这点伎俩根本行不通.不过.看样子.狙击手似乎不具备这些装置.于是.雷铭的胆子也渐渐打了起來.如法炮制.一路成功地往上逃去.
只要能挡住狙击手的视野.让他沒有办法开枪.雷铭就是成功的.
黑影真的拿他一点法子都沒有.混乱之中.狂躁之下.他抹黑凭着感觉开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瞄准了哪里.也不知道有沒有集中雷铭.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豁出去了.走投无路.
听着咻咻咻的枪声.雷铭知道自己已经激怒了狙击手.而这也正是雷铭想要的.愤怒下的狙击手.哪怕在亮光之下也会因为自己的心理因素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从而无法射中目标.雷铭将黑影激怒.黑影又是抹黑开枪.反倒帮着雷铭解决了不少黑衣人.还真有种自相残杀的讽刺之意.
雷铭心里得意.一个转身拉开了头顶的圆形门盖.他已经逃到了眺望台的最顶端.穿过头顶上的这扇门.就是眺望台顶楼的平台.除了头顶旋转的探照灯.四周什么都沒有.海风吹刮着掀起了雷铭的外套刷刷的响.就好像雷铭正趴在一架正要起飞的直升机下的感觉.下一秒可能就被风从顶楼吹落下去.
黑衣人也追了过來.打杀了一路.跟着雷铭撑到最后的黑衣人.其实也所剩不多.但也都是黑衣人里面最难对付.最要消耗精力的.而这个时候雷铭左臂受了枪伤.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更是不计其数.流了很多血的他现在脸色苍白.双唇发乌.又退无可退.可以说.形势对雷铭特别不利.
尤其是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雷铭完全暴露在狙击枪下.探照灯的余晖能照亮他大半的身子.想要断掉探照灯的电源.并不容易.围攻他的黑衣人也绝对不允许他这样做.雷铭绞尽脑汁.沒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只能和黑衣人扭打了起來.打斗中.狙击枪要准确无误地射中雷铭并不容易.头顶的海风最强势.黑影需要评估的客观因素也更多.何况他的心里不够稳定.想要击中雷铭很难.
雷铭刺中了几个黑衣人.脚下很快横七竖八地倒下了一群人.但后來而上的黑衣人依旧还有那么多.黑影过了这么久还沒有开枪.雷铭知道他是在蓄势待发.时间拖得越长.黑影的心理一旦恢复稳定.平静下來.那么雷铭在劫难逃.雷铭很清楚这一点.
于是.雷铭突然转身跃入了悬挂探照灯的柱子下面.他的头顶正上方就是探照灯.
这个位置可以说.正是探照灯亮光的死角.
就好像躲在灯罩的阴影中.根本不易被人发现.
探照灯左左右右的旋转着.时而照亮这面的海域.时而照亮那面的海域.在黑暗中格外的刺眼.黑影为了瞄准雷铭一直瞄准着探照灯.反倒晃得黑影的眼睛干涩不适.他知道雷铭躲在那里的目的.于是黑影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瞄准了目标.接二连三的开枪.只是想要逼雷铭现身.
一枪枪子弹落在雷铭的脚边.全是火辣辣的火花.雷铭左躲右闪.好几次差点中弹.逼得雷铭无可奈何.要么冲出去杀出一条血路.要么就是转身纵身跃入大海.这是放在雷铭面前的最后两条路.
怎么办.
雷铭绞尽脑汁的衡量着.一个侧身躲过了左侧劈來的长刀.结果几乎是同一时刻.右侧的黑衣人挥着匕首捅向雷铭.雷铭朝右闪身躲过了左边的进攻.则不可能在弹指之间再躲过右侧的进攻.眼见着那人手中的长刀寒光毕现.雷铭退无可退.突然“嘭”的一声响.漆黑的夜空上突然绽放了一朵绚烂的礼花.而同时.右侧握刀进攻的那人.胸口涌出一股鲜血.瘫软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雷铭和其他黑衣人都沒有反应过來是怎么一回事.接着又是“砰砰”的好几声响.礼花就绽放在眺望台的头顶.一朵比一朵绚丽.一朵比一朵盛大.引得帐篷里面参加舞会的男男女女都探出头來.或是聚集在沙滩上抬头欣赏着.
钱小沫和李乔漫步在礁石边上.她身上披着李乔的外套.十分宽大.越发显得她娇小可人.楚楚可怜.忽然见着夜空中的礼花盛况空前.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海浪静谧地扑打在他们的脚边.像是在与沙滩亲吻.再慢慢退去.轻柔得像是为沙滩披上了一层墨白色的薄纱.
“好美啊.”
钱小沫的脸扑闪在礼花之下.忽明忽暗.时而红色时而紫色.像是百花仙子.
李乔和钱小沫并肩而立.浅笑不语地凝视着她的侧脸.什么话也沒说.双手悠闲地插在裤兜里.顺着钱小沫的目光望着天上的礼花.余光却始终落在她的脸上.怎么都看不够啊.
钱小沫忍不住双手抱臂摩挲着自己的胳膊.嘴角的笑意却不减.
“很冷吧.我们进帐篷.”
钱小沫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点着头和李乔朝木桥走去.
夜幕上一朵朵的礼花倒影在海平面上.像是一对无法触及的恋人.只能遥遥相望.
进了帐篷后.舞曲依旧悠扬又浪漫.钱小沫忽然转过身來.“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我陪你去……”
“李院长.一晚上都沒怎么见着你啊……”
李乔刚刚开口.便有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走來.向他敬酒.
钱小沫知道他忙.于是沒有多说什么.只是浅浅一笑.自己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李乔和來人寒暄了几句.看着钱小沫的背影.心中不舍.却又不能驳了眼前这个生意伙伴的面子.毕竟这人是疗养院很重要的供应商.李乔不得不和他多说几句.再转眼的时候.钱小沫便已经不在了.
她朝洗手间走去.看着头顶的礼花.忽然愣了愣.停了下來.“眺望台……怎么熄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