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翼飞马牌

卫忧的剑一剑接着一剑,在蓝若冰的身周开始挖出一个浅浅的土坑,卫忧的手却没有停,似乎要将这坑挖得更深些,更深些,才能掩埋他失去朋友的痛楚。

紫烟百无聊赖地趴在坑旁看着他,忽然道:“卫忧,这屋子里一下子死了两个人,住不得了,你想搬到哪里去?”“嚓”,回答她的只有卫忧狠狠的一剑挖入泥土的声音。紫烟却不管他,依旧笑道:“要不我们去西湖边上住,好不好?早听爷爷说那里的水很漂亮,比我们苗疆的水清咧!”“嚓”,又是一剑拄入泥土。紫烟歪了歪脑袋,小手指在脑门上敲了敲,忽然两只眼睛闪亮:“啊,不如去泰山脚下结个茅庐住好了,可以看日出,只要没人找得到我们。”

卫忧执剑的手略停了下,若有所思,紫烟兴奋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喜欢看日出是不是?虽然每天都有日出,在泰山上看和在苗疆看,无论在什么地方看,都是同样的一个太阳,但是只要卫忧大哥喜欢,我就陪你去那里,好不好?”一边说,一边挨卫忧近了些,两只手抓住卫忧执剑的臂膀:“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走开。”卫忧冷冷的出声,面上那方才因听到“泰山日出”四个字而隐现的光亮刹那消失,一剑用力劈下,却不防被紫烟两只手一起抓住,带着剑身一斜,剑尖刺入坑中蓝若冰的尸身,却是硬硬的一响,仿佛撞上了什么金属。

紫烟本来正因为闯了祸,立时松了手,却见卫忧并不动怒,剑尖一挑,自蓝若冰的尸身上挑出一块带血的金属牌来,抖落地面,那是一面五角形的铜牌,被黑色沾染了,隐约中看得出上面刻有一匹奔马,奇怪的是马背上还刻了六只飞翼,使得奔马如行天空,翩然若飞。

卫忧看了一眼,不解其意,又用剑尖一挑,拨过铜牌背面,却是写着三个汉字:歌罗驿。旁边一行竖着的花形文字,卫忧从上往下一扫,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紫烟凑在他的边上,两颗脑袋将那枚铜牌翻来覆去的看,紫烟出身苗疆,自是怎么也看不明白,但卫忧家世显赫,又在京城,别国时有通商进贡来朝,却已看出那是波斯文字,波斯离中原甚远,为了通商和使节来往的方便,相传由中原和波斯的富商出资,建起了一条自波斯至中原的交通要道,沿途皆设有驿站,这所有驿站的名字,就叫做“歌罗驿”。

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歌罗驿却是个神秘的存在。这个驿站只供当时出资的富商下属的商号,及朝廷官员驻扎息,传递讯息,或者作为中介替双方运送货物,不接收除此之外的一切事务,就连歌罗驿设置的地点,外人一般也不得而知。

锦衣蓝家主人世代皆官封锦衣卫,这一代的主人更是位居总指挥之职,所以蓝若冰身上有这块歌罗驿的牌子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块牌子上那三个汉字“歌罗驿”旁边的波斯文,意思却是“存取”,意即来往客旅在驿站歇脚时存取货物之用,那也就是说,在到这里之前,蓝若冰曾在歌罗驿存下了一样东西,——那是样什么东西呢?

卫忧以剑拨了那块牌子一下,头也不抬:“将这面铜牌上的毒去了。”一旁的紫烟故意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道:“你是在对我说话?”卫忧道:“这里除了你之外,再没有别人。”“难道你对人说话都是用这么命令的语气吗?”紫烟反问,还没容卫忧回答,忽的嘻嘻一笑,自己站起身来,取过桌边一只瓦罐,又从囊中拿出一只药瓶,洒了些浅黄色的药粉在里面,以水化尽了,这才双手捧起瓦罐,对着地上那面铜牌倒浇而下。

黑色的污血去净,铜牌上的六翼飞马愈加栩栩如生起来,四蹄扬空,毛鬃飞起,六翼展开,这图案神秘而又玄幻。卫忧将洗净毒血的铜牌血淋淋地自地上捡起,反复看了看,喃喃道:“歌罗驿这个地方,到底在哪里?”

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他自己找出外,没人能够回答。卫忧就这样坐在烛火幽暗的尸身边,手里握着六翼天马的铜牌,陷入了沉思。

紫烟却禁不得这样的寂静,无事可做之下,盯着蓝若冰被黑蛊腐蚀的尸身饶有兴趣的左看右看,喃喃自语道:“这个给蓝公子下蛊的人,竟然识得用我们苗疆如此厉害的黑蛊,但现在即将遴选蛊神,养蛊家族中,人人都忙于饲养极恶之蛊,没有一人踏出苗疆,”捧了双腮皱眉道:“如果不是出自苗疆养蛊家族,那么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苗疆不传之秘呢?”

这时白烛已尽,灯火熄灭,外头仍有飒飒风雨声,隔着木窗沥沥传来,曙光渐露,屋内渐渐发白的光线中,却见蓝若冰的小腹处有一点指头大小的东西突突而动,似要破腹而出。一开始卫忧尚未在意,但片刻之后那东西鼓动得越来越厉害,如同弹簧般上窜下跳,只听“哧啦”一声,如同裂帛之声,一物赫然自蓝若冰小腹弹射而出,卫忧拔剑闪电般砍下,但听“叮”的声脆响,那物竟撞得剑刃一震,折射而起,如生双翅般嗡嗡向天飞起。

卫忧从未见过此等怪异之物,大惊之下拔剑正要追上,却见紫烟从囊中掏出一只木瓶,不慌不忙拔开瓶塞,朝空中抖手一招,一股异香飘出,那物嗅到香气,便如饿狼闻到肉香一般,立时敛翅,一条直线扑入瓶口,犹在瓶中嗡了两声,这才安静下来。

卫忧收了剑,冷眉看向紫烟:“这又是你们苗疆的蛊?”“是又怎么样?”紫烟立时明白他话中之意,嘴巴一撇道:“不要认为这蛊出自苗疆,就一定是苗疆之人所放。苗疆蛊毒,早就闻名天下,垂涎偷蛊者也不是一两次了,虽然有人因养蛊不得法而被反噬其身,但也难保有人喂养成功,”举起手中木瓶一晃,道:“去年就有人偷走了我爷爷养的一对连心蛊,却不想在这里被我收到其中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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