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顾玲玉一觉睡到日头高照。
没有闹表,甚至没人有人来叫她起床。
祖宅每天有被雇佣的人过来打扫,饭菜也有钟点工做好放在餐厅。
顾玲玉起来的迟了,老宅里收拾的人已经离开,饭菜倒是很好的摆在餐桌上。
父亲已经快吃完了,看到顾玲玉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吃饭。”
言简意赅,顾玲玉听话的坐好,她这时才有机会好好偷眼看看自己的父亲。
多年未见,甚至觉得有些陌生。
“爸爸……”顾玲玉拿起餐具却没急着用餐。
顾敦仑已经吃完饭,正用湿巾擦嘴:“吃饭不要说话。”
看父亲要走,顾玲玉干脆把餐具放下:“爸爸,你带我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什么人?”顾敦仑皱眉。
“我,我有几个朋友……”顾玲玉不知该如何跟父亲提张默他们的事。
“你是说两个混小子和一个野丫头?”
顾玲玉破口而出:“你见过他们了?他还好么?”
“谁?”顾敦仑将湿巾放下,审视的看着顾玲玉。
顾敦仑颔首看人的样子既有压迫感,一瞬间顾玲玉甚至有些后悔提到张默。
“我是……是想问问他们都还好么。”顾玲玉移开了对视的目光。
“引魂香配返魂香,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还在担心别人?”顾敦仑盯着顾玲玉:“你是为了谁放弃活着的念头?”
顾玲玉的手在餐桌下攥紧:“没谁。”
“我真不知道,出去了几年,你现在还会说谎了?”对面传来父亲很失望的感叹。
小玉抿唇不语,可是顾敦仑没打算放过这件事:“是那个叫张默的小子?”
“你知道他?”顾玲玉惊讶的问。
“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更多,你跟他们混在一起很久了把,恋爱了?”
“没有!”顾玲玉辩驳否认的极快:“我们之间很简单,像是兄弟姐妹一样的感情。”
顾敦仑仿似嘲讽一般微微挑起嘴角:“兄弟姐妹?你为了兄弟姐妹还真是舍得。”
两人之间冷场了一段时间,顾玲玉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爸爸,张默哥他,还好么?”
“冷脸那小子?”顾敦仑想了想:“还行,他那个年龄层里算是有点小聪明的。”
“你们见到了?他没事了么?”顾玲玉问得越显急迫。
顾敦仑眯了眼看着她,发觉自己的激动,顾玲玉压制住情绪:“他之前住院了,我有点担心……”
顾玲玉越说越小声,顾敦仑长叹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他……”
两人都不说话,餐厅里便又冷场了,顾玲玉忐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很好,当时不好的人是你。他们对于我带走你是同意的。”
“我知道……”顾玲玉脸上没有丝毫介意的样子。
顾敦仑观察着顾玲玉的表情:“我觉你需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好休养是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他看了眼手表:“好了,就说到这里,我有事要出去,你赶紧吃饭,吃完放这里就好,中午做饭的人会收拾。”
父亲说完就不容置疑
的穿上外套出门,顾玲玉从餐厅的窗户往外看,整看到父亲坐车离开。
顾玲玉这才拿起餐具吃自己的早餐,她穿着睡衣慢慢吃着,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唯有自己缓慢的咀嚼声。
早饭荤素搭配合理,而且很精致,虽然放得有些凉了,但是无损味道。
虽然父亲说用完的早餐放在这里就好,顾玲玉还是把两人的盘子都洗刷干净。
做完这些她才发现,她找不到其他能做的事。
干脆就坐在没人的餐厅里发呆,晨间明亮的阳光透过木质的窗棂照阴暗的房间中来,顾玲玉开始想念起张默他们。
跟他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饭桌上总是喧闹的,梁妍在做什么?
是不是又和文二吵嘴了?不,说好了能动手不吵吵,也许正在动手。
文二有没有要吃红烧丸子?他吃丸子不许放姜,切多碎都会被发现的,不过如果用姜汁他就吃不出来,忘记告诉张默他们这个办法了。
还有……张默……
当想起张默,顾玲玉连放到嘴里的筷子都顿住了,你还好么?彻底恢复了么?
顾玲玉甚至想,如果能打个电话就好了。
当这个念头起了,顾玲玉自己又否掉了,不能再跟他们在一起了,一切都因自己而起。
彻底的离开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老宋不是个好人,不过至少有一点他说对了,我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有家人和朋友。
盯着窗外的明亮看得久了,视线再移到室内的昏暗就有些不适应。
老宅一共两层,进门是一处带楼梯的厅,左手右边都有房间。
现在就在进门右手边的房间用餐。
出了餐厅就回到进门的正厅里,正中间是一道回旋而上的木质楼梯,正对着进来的门。
如果顺着一楼的走廊直走到里边,也有一道上楼的木质楼梯,不过这个楼梯就更陡峭,往上能通到阁楼,往下能通到地下室,地下室也有一扇通往屋外的门,那扇门的钥匙交给来收拾卫生的人。
错综的地下室里,也有提供给人休息的房间。
父亲离开后,锁了正门,老宅里彻底没有了声响。
只有顾玲玉自己走动时才弄出些动静来,老房子的窗户都不大,走廊里尤其有些昏暗。
这房子的布局除了改过水电和厕所,基本都保留着最古老的样子。
小玉独自走在老房子中,全木质的走道和扶梯吱呀作响,记忆好像波澜不惊的水面被投了石子一般,激起一层层的涟漪。
顾玲玉发现这里很多房间,自己只有浅浅的印象,她走到2楼把头的一间房子,她确信这是曾经小时候呆过的。
推开了门,屋里是整洁的客房,并不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顾玲玉从这个房间走出来,又换了一扇门推开。
有些房间有浅淡的印象,有些甚至特别的陌生。
离开太久,所有都要重新记忆和适应。
直到她走到二楼走廊的最后一间,顾玲玉的手覆在门上时,猛地一阵心惊。
即使时间过了这样久,还是不可控制的害怕这个房间,这里曾经继母住的地方。
就
在昨晚,这屋子里发生过的事还真实的映在梦中。
顾玲玉咬紧嘴唇鼓起勇气推开了房门,和梦到的不同,房间里的家具换了模样。
这房间的装饰变得奢华精致,床上放着男士的衬衫,明显是父亲的。
顾玲玉长呼出一口气来,她简单的扫视了一遍房间里的摆设,关上门离开。
整个老宅里转了一大圈,竟然一个人都没看到,老宅外也是一片荒芜的林地,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独行者。
房子太大,每当进入一个房间都好像再面对什么未知的挑战,开门关门的时候,非常忐忑。
有窗的房间还好,光照不充沛的楼道和个别几个仅有气窗的库房真的要把人吓死。
黑暗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窥看一般让人不安。
算上地下室和阁楼,老宅有四层。
顾玲玉把一二楼的房间都简单查看了一遍,地下室和阁楼实在太黑,她没敢去。
最后回到自己住的那间客房。
这番查看下来,这间无疑是老宅里规格最高的客房,还有独立的卫生间,比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还好。
顾玲玉本身在这躺了两天,又在房子里提心吊胆的查看,身上感觉有些粘腻。
她反锁了房门,走进卫生间打算好好冲个热水澡。
蒸腾的水汽弥漫开,热水缓解了疲惫,带去她身上一阵冷似一阵的慌乱和忐忑。
热水的冲淋让顾玲玉感觉心安。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顾玲玉想起父亲在早餐时候说让她好好看看自己的样子。
一定不会好看的,顾玲玉隐隐知道,没精神,脚步也很沉重,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只怕脸色不会很好看,她用手巾擦拭着镜子上的水汽。
水汽褪去的时候,顾玲玉不出所料的看到一张气色不好,蜡黄色的脸。
只一眼,顾玲玉就移不开目光。
她细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分明是自己的样子,可是为什么感觉那么的陌生?
镜子里好像站着另外一个人一般,那女孩的眼神疲惫不堪,最糟糕的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就像一个做工敷衍的木偶……
自从认识了赵朱雅以后,顾玲玉在收拾自己的方面并不懈怠,何时见过自己如此憔悴和邋遢。
黑黑的眼袋,蜡黄的皮肤,嘴唇也干燥的有些开裂。
镜子里的自己有着浓浓的违和感。
顾玲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影也盯着顾玲玉。
越看越觉得别扭,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空洞无神……
顾玲玉猛地眨了眨眼,打断了这种样子。
她强制自己露出微笑来,刚刚那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和此前在电梯里看到死人一般。
出了卫生间,房间里的一切尽收眼底,顾玲玉才感觉好些。
她不想再出这个房间,老宅大得让人害怕,只在这个房间里会让她安心。
没有手机和电脑,顾玲玉也找不到别的事做,等父亲回来前,她决定先睡一会。
临睡前,她将门口的衣挂移开。
她可不想再被衣挂吓到出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