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长安城迎来了两个少年侠客,其中一人年纪稍大一点儿,长方脸蛋,剑眉薄唇,散发着一种随意慵懒的气息。另一人则高大英挺,身背一把黑黝黝的阔剑,虽比旁边之人更为沉着稳重,但从其眉眼来看,也能让人看出其年龄尚幼,仍是一个少年。
这两人正是令狐冲和岳方兴,自出了终南山后,他们又在附近闯荡了几天,之后才到了长安城。
岳方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六年了,还是首次看到古代的大城市。这长安城不愧为千古名城,甚是雄伟,比之华山附近的县城强多了。不过自唐以后关中残破,虽然长安城仍是天下名城,但若论繁华就比上中原大城了。在岳方兴看来,这里最多也就比得上后世的一些县城而已,甚至热闹还有所不及。
岳方兴看着略显破旧的街面,向令狐冲道:“听说长安城是天下名城,看城墙果然如此,去没想到里面残破成了这样!”
令狐冲道:“师弟,咱们江湖中人,说这些做什么,先到谪仙楼喝一坛再说。”
这谪仙楼就是传说中李太白时时去喝得大醉的酒楼,素来享誉关中。常言道,天下名酒,北为汾酒,南为绍酒,但最好的汾酒不在山西而在长安,而长安醇酒,又以谪仙楼为第一。因此来到长安城,令狐冲自然要一下谪仙楼。
岳方兴闻言顿时有些无奈,他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好酒了些,一想到喝酒就什么也不顾了。不过他也不好在这种事与令狐冲辩驳,只好陪着去了。有他在一旁,想来令狐冲也不会真的喝醉了,误了大事。
到了谪仙楼,正是用饭时间,里面的人纷纷攘攘,好不热闹。两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令狐冲这次只要了一坛酒,看来他还分得清轻重,知道两人现在身负重任。
岳方兴和令狐冲又随意点了一些饭菜,正食用间,忽听旁边一个声音传来。
“这些年来青城派好生兴旺,‘英雄豪杰,青城四秀’,可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名号,相比之下,华山年轻一辈却是远远不如了。”说话的是一个黄脸汉子,长得不高,一口川中口音,看着似是个江湖客。言语间似是感叹,却满脸讥诮之意,显然是讥讽华山派不如青城派。
华山派自从全真教退出江湖后,向来是关中第一大派,已有数百年之久,前些年虽然有些没落,但这些年又有起复,在长安也仍是颇有威名,旁边顿时有人不服,反驳道:“华山派如何不如青城派了,这一代的大弟子令狐少侠那可是几年前就扬名江湖的人物,和他相比,青城四秀又算得了什么!”
又有一人在旁边接口道:“听说令狐少侠还有一个师弟,是‘君子剑’岳掌门的公子,在华山一带也是颇有威名,想必也是不差的,据说最近也开始行走江湖了。”
那黄脸汉子听后“哼哼”两声,不屑道:“令狐冲,不过是一个后辈小子罢了,剑法倒还说的过去,但若论拳脚,不提也罢。至于什么‘君子剑’岳不群的公子,不过是仗着他老子的名声罢了,一个小娃娃能有什么本事,真是胡吹大气。何况这两人就算有些本事,难道还能闭上青城四秀四人不成?哈哈哈哈!”
周围人虽然不忿这人猖狂,却又无从反驳,毕竟华山派这些年的没落是人所众知的,年青一代实在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高手。自从二十多年前一场大变后,华山可以说一夜之间跌到了谷底,这几年虽有起色,但终究大不如前,年轻一代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令狐冲一人而已。至于岳方兴,也只是因为是岳不群的儿子,众人才知晓他的名号,却没人认为他真的厉害。即使武功不错,但相比青城派近些年声明鹊起的青城四秀,却也实在不好说。
不过关中各派数百年来一直以华山派为尊,可以说是脸面所在,如今居然被外省的青城派欺到头上,众人自然心中不服,虽然无言以辩,却也不愿附和那黄脸汉子,故而场面一时冷清下来。
突然间,众人只听一道声音响起:“不知刚才是哪位仁兄说在下是胡吹大气,鄙人岳方兴,这位是我大师兄令狐冲,我二人虽然不才,也要向这位朋友讨教一番,好教人得知我华山派不是什么人都能乱说的。”
众人一看,见是一位年轻的公子,背着一把黑剑,站起身来,怒气勃发。旁边还有一位年纪略长的青年,一手抚着桌边长剑,一手紧握酒杯,脸上也隐隐有怒容。刚才的话就是那位年轻公子所说。
众人先是一呆,方才反应过来,那黄脸汉子更是脸色有些发窘,没想到遇到正主了,背后说人坏话说到人前,自然有些尴尬,周围人更是纷纷低笑。
这时只听岳方兴又道:“还请这位朋友划下道来,都由在下接着。”
众人一听更是轰然,这却是下战书了,不由都看向那汉子,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却见那黄脸汉子顿时脸色涨红,仍自强撑道:“你与我讨教什么,有本事去找青城四秀比试比试。”
岳方兴正待继续发难,却听旁边的令狐冲起身抓起长剑道:“师弟,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平白丢了身份。顿酒看来喝不下去了,小二,结账!”
旁边小二应声而至,看来他也怕有人打起来,影响酒楼的生意,若是有损伤更麻烦。
岳方兴见此,仍是怒气重重,说道:“师兄说的甚是,不过也要给这种人一番教训,免得他以后出言无状,旁人还以为我华山真怕了它青城!”
说完手中抓起一双筷子,一甩而出,直奔那黄脸汉子面门而去,其势甚急。
那黄脸汉子一见,顿时脸色煞白,当即吓得从凳子上跌了下去,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好不狼狈,却也避过了那双筷子。
刚刚起身,却听周围众人一阵哄笑。原来那筷子虽然去势凌厉,但到那黄脸汉子的座旁就跌落下来,显然岳方兴只是要吓吓他,并非真要伤人。不过一些人也看的出来,岳方兴这一手虽然看似戏耍,但眼力、手劲都是颇为不凡。
令狐冲在旁见此,也是哈哈大笑。他自然看出来这是岳方兴近几日从《九阴真经》中悟出的一种内力运用法门。他也会用,不过由于功力不足,还不能如此收放自如,没想到师弟在此就用上了。
岳方兴也有些忍俊不禁,他本来也只是试探一下,却没想到这人反应这么大。当下却不好再发难了,拱手拜别周围众人,和令狐冲迈步而出。
经过此事,两人也没什么兴致游玩长安城了,当即出城而去。
出了长安城,见远近无人,令狐冲道:“师弟刚才那一手功夫可真俊,想来若是传出去,只凭这一手也要名传江湖了。不过这次却有欠考量了,如今我们重任在身,切不可节外生枝。”
岳方兴笑道:“师兄想哪里去了,师弟我这次可不是为了显露功夫才出手的。”
令狐冲奇道:“难道师弟还有其他目的不成?也是,平时你性子最是稳重,这次却表现的如此急躁,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问题不成。”
岳方兴道:“师兄,你仔细想想那黄脸汉子如何跌倒的?”
令狐冲细细细想了一下,恍然道:“那人是在你出手时就自己跌倒的,我说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说完还狠狠拍了一下脑门,显然颇为懊恼。
岳方兴道:“师兄说得正是,我那一下就是试探一下那人是否有些功夫,没想到还真有。我看那人多半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故意说话刺激我们,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说我华山派的不是。”
令狐冲道:“师弟是说那人可能发现我们得到了什么?那他是哪一派的探子呢?听他口音,莫非是青城派?这些年青城派一直往关中试探,好不猖獗!”
岳方兴道:“这倒不一定,也可能是别派的探子见到我们,顺手试探我们一下。不过若是我们当时隐忍不发,那他们可能就要怀疑我们了。试想一下,谁能忍受门派被人当面侮辱,特别是一个初出江湖、气势正盛的年轻人。所以我当时就露了一手功夫,既是震慑一下那人,也显得我们心中坦荡。”
令狐冲听到此处,方才明白过来,对岳方兴大是佩服,能在短短时间内相到这一切并合理应对,一点也不像是初出江湖的人能做到的,他自己在江湖上跑了几年也没这份心机。当下赞叹道:“师弟好见识,为兄却是比不上了。不过那人说的话却对我华山名声有碍,下次若是碰到什么青城四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之后几日,两人小心翼翼,却并未发觉什么异常。想来那人也只是碰巧试探一下,或者已经达到目的,并没有怀疑到两人身怀秘密。不过岳方兴和令狐冲仍是不敢大意,一路急行,直到华山脚下,之后再不停留,直奔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