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帝说:“这事情说到底,不过是皇家私事罢了!”
邵书桓在心中暗叹了一声,皇家私事?只是皇家何时有私事了?天下事也不过是皇家私事,但是,他却是再一次见识到了周帝那种泰山崩于眼前神色不变的镇定。只是想不明白,他有着如此容人之度,为什么刚才面对娴妃的时候,却又是另一副面孔?
难道真应了一句老话,英雄难过美人关?君王就更加过不了美人关?江山、美人,孰轻孰重?
“是!”邵书桓只是答应着,余下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如今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程辰配了药,书桓等下去沐浴更衣,早些歇息吧,明早去听政,别想躲懒儿。”周帝笑着吩咐道。
“我什么时候躲过懒了?”邵书桓心中暗叫冤枉,如果没有那么一群大臣蹦跶着叫嚣,去太和殿垂帘听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早朝最多也不过一个时辰罢了,大不了早朝罢了,在回去睡个回笼觉。
“朕不召你进宫,你这几天不都窝在晴瑶别院不出来?”周帝笑道,“明儿一早,朕就下道旨,让免之把晴瑶别院和皇宫的那道墙给拆了,明明就隔着一堵墙,偏生还要绕道两边跑,多麻烦的事情?把墙拆了,大家省事。”
“父皇,这不妥当吧?”邵书桓皱眉道,晴瑶别院和皇宫确实极近,不过却隔着一堵墙,把墙拆了,晴瑶别院也就和南夏国的晴瑶之城一样,和皇宫直接打通了。但的,南夏国的晴瑶之城和皇宫联通,却是前殿,进进出出固然无碍。
而晴瑶别院的那堵墙,却是隔着皇宫的御花园,一旦打通,邵书桓如果走那条路,来来回回势必每天经过御花园,势必会不小心碰到后宫嫔妃,实在是不便得紧。
“有什么不妥了?”周帝道,“你乃是朕的孩子,后宫中的一些人,你早晚要见的,何苦拘这个礼?”
邵书桓见他如此说法,自然不便再说什么,周帝又道:“朕今夜不住在景阳宫,这就去了,你也早些睡,明儿早些起来。”
“是!”邵书桓答应着,眼见周帝转身出去,忙着亲自给他披上大毛毯衣,送到门口,看着他坐了銮舆去了,这才转身进来。小太监王泰早就备下热水药汤,侍候他沐浴更衣,在床上躺下。
一宿无话,第二天黑早,邵书桓就忙忙的起身,王泰捧着参汤进来,低声道:“殿下,昨夜出事儿了。”
“什么?”邵书桓不解的问道,大半夜的,能够出什么事情?难道皇宫也闹刺客了不成?
“内卫副统领小邵大人让奴才送个口信给殿下,说是碧水亭的那个水仙。居然有两个月的身孕,昨夜三更天,在刑部大牢流产了,如今周家要告小邵大人,滥用职权逼供,导致小皇子夭折。”王泰低声道。
“身孕……流产……”邵书桓呆了半晌,水仙怎么可能怀有身孕?不是说一旦被送去青楼的官妓,都会被迫服下藏红花等猛药,导致终身无孕?她怎么就会有孩子的?
再说了,水仙在碧水亭,可不止只有二皇子一个男人,且别说他这身孕是真是假,就算真的有了身孕,这样的孩子,周帝会承认?还是周家真当陛下傻了?好蒙骗不成?
邵书桓想到这里,不禁摇头笑了笑,这周允大概真是糊涂了。如果不是他邵书桓手中握着他一张王牌,他玩这么一着,他还真是着了急了。
“殿下,这看如何是好?”王泰低声道,“陛下若是知道了,只怕绝对饶不了小邵大人。”
“陛下知道了,为什么绕不了小邵大人?”邵书桓问道。
王泰倒反而呆了呆,低声道:“桓殿下,你想想那水仙的孩子,可是小王子啊,陛下的孙子,陛下知道了,焉有不心疼的?”
“一个青楼女子的孩子,陛下会认?”邵书桓摇头道,“且别理会这些,等些陛下就要过来了,赶紧侍候着吧!”
“是!”王泰忙着答应了。
邵书桓略坐了片刻,果然周帝就过来了,两人一起前往太和殿。众朝臣进殿,参拜毕,张德荣扯着嗓子大声叫道:“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周允未等众人说话,首先越众上前,跪在地上,当即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开了。
“周爱卿这是怎么了?”周帝笑问道。
“启奏陛下,臣……臣实在是难过啊……”周允闻言,愈发眼泪鼻涕一并流了下来。
邵书桓隔着帘子,忍不住暗笑不已,心中暗道,这厮还真会演戏,哭得像真的一样。心中想着,忍不住偷偷的看了看邵赦,却见他双手拢在袖子内,低头站着,丝毫不为所动。
“说说,怎么回事?”周帝倒是好性子,慢吞吞的问道。邵书桓刚才故意忍着没有告诉他水仙流产的事情,既然内卫递了消息进来告诉他,他就不信周帝会不知道。
“陛下,前儿臣之犬子和兵部尚书长公子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结果,邵家仗着陛下恩宠,硬是把小儿和一个二殿下身边的女子陈氏,关入刑部大牢,昨儿下午,内卫副统领邵庭又在刑部大牢滥用私刑,逼供小儿那那名可怜的女子,硬要小儿和陈氏招供,晴瑶别院遇刺一案,和二殿下有关,导致陈氏昨天半夜流产,陛下,那孩子……可是您的孙儿啊……”周允说着,忍不住又哭开了。
“老二还在外面养了女人了,有出息了?”周帝沉下脸来,故意问道。
周允忙着磕头道:“陛下,二殿下如今年纪也大了,一时糊涂而已,只是可怜那孩子,可是您的孙儿,这还没见天日,就这么夭折了,您可不能不问啊。”
周帝点头道:“那女子先在何方?”
周允闻言,心中大喜,忙着有磕头道:“回避陛下,还在刑部大牢。”
“张爱卿!”周帝叫道,“这陈氏所犯何罪?”
张梁忙着向前走了几步,躬身作揖道:“回禀陛下,因为此案牵涉到晴瑶别院桓殿下遇刺,以及两件凶杀命案,臣前儿特意回禀过,那女子陈氏乃是青楼妓女,艺名叫做水仙,据说二殿下爱慕其美貌,长期包占着。”
“哼!”周帝闻言,陡然重重的拍了一下那张大大的龙椅扶手,喝道,“给朕把那个不长进的东西叫来。”
太和殿外一个侍候的小太监忙着答应着,转身飞奔出去,片刻,二皇子以及走上太和殿,迎着周帝跪下请安。
“周爱卿,你把事情的经过当着众爱卿的面,给朕详详细细的说说清楚。”周帝沉下脸来。
“是!”周允忙着把刚才所讲,复述了一遍。
周帝听完,看着二皇子道:“韫儿可都听到了?周爱卿所言,可都属实?”
“是!”二皇子忙着磕头道,“回禀父皇,皆是儿臣一时糊涂,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只是可怜了那孩子啊……”
邵书桓在帘子后面听得暗叫“不好”,这周允怎么想得出来玩这么一出,如此一来,二皇子岂不是要被他玩废了?这可不比私下,当着众朝臣的面,陛下可拉不下那个脸面来。
“张爱卿,朕前儿恍惚听的说,那个陈氏乃是罪民陈田文之女,对嘛?”周帝问道。
“回禀陛下,正是!”张梁忙道。
“韫儿不知道陈氏的身份吗?”周帝冷冰冰的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二皇子,问道。
“儿臣知道!”二皇子道,口中说着,却忙着对旁边的周允使了眼色。
“陛下,那陈田文为人忠厚老实,忠于我大周国,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通敌叛国是绝无可能的,此案有着甚多疑点,更没有经过刑部、三司会审,草草定案,臣以为,那陈田文一案,只怕另有隐情。”周允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站在左边第一位的邵赦。
邵赦叹了口气,真想不出这么一出,是谁玩出来的?他甚至连着分辨一句的兴趣都没有。
“哦?隐情?”周帝故意问道,“朕倒不知道有什么隐情了。”
邵书桓也是叹气,心中暗道:“隐情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是陛下为着替你隐瞒着一些事情做下的,你居然还敢在太和殿明目张胆的提出来,猪也比你聪明三分。”
“启奏陛下,老臣以为当年陈家一案,确实有着一些不明不白之处。”柳炎向前走了一步,大声道。
“邵爱卿,你怎么说?如果朕没有记错,陈家的案子可是你一手办下的。”周帝故意问道。
“回禀陛下,如果有人想要替陈家翻案,从新审理,只管收罗证据,重新审理就是,臣无话可说!”邵赦躬身道。
周允忙道:“陛下,当初陈家一案,从陛下下旨到抄没陈家,到陈田文被斩首,前后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连刑部都未曾审理,全部凭着邵大人一面之词,实在做不得准。那陈田文乃是堂堂正二品御史,如此处决,岂不令众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