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赦抬头看了看他,低声道:“我不敢问!”刚才邵书桓的那一下子他可是记忆深刻,虽然把手藏在的锦被地下,但指骨依然疼痛难禁。
该死的战神墨菲、该死的顾少商,做什么要教他武功?邵赦在心中咒骂不已。
“也没什么,就是审问了一下那个王凌峒的儿子,父亲大人,你知道那小子叫什么名字吗?说出来真正笑死人了。”邵庭忙着岔开话题笑道。
“总不会叫王八蛋吧?”邵赦故意装着轻松的笑问道。
“怎么不会,他还真就叫王八蛋了!”邵庭笑道。
邵赦笑笑:“那王凌峒好歹也是进士及第,怎么说也不至于如此胡来吧?他儿子叫王八蛋,他成什么了?”
“他叫王澹,可不就是王八蛋嘛?”邵庭笑道。
“胡说八道!”邵赦笑骂了一句。
邵庭笑笑,便不再说什么,邵赦看了看邵书桓,低声道:“书桓,能够让我庭儿说几句话嘛?”
邵书桓原本正在喝茶,闻言略略一愣,随即故意笑道:“可见是亲父子,瞒着我去说贴己,我平日都是白孝敬了……哎……”说着,还摇了摇头,“成,我先会燕子坞去,闹腾了半天,还没有吃饭吗!”
说着,果真起身向外走去,并且把外面侍候的小太监都遣散了,走出凤禾苑,转身看过去,只见凤禾苑门前的里外回廊上,都挑着灯笼,写着大大的“邵”字,隔着老远就可以看到。
反正,只要邵赦人在凤禾苑内,他就不惧什么,而且,邵庭如今也算得上他的心腹……
看着邵书桓走了出去,邵庭才问道:“父亲大人有何吩咐?”
“庭儿,有没有法子让我搬回去?”邵赦问道。
邵庭微微皱眉,让邵赦搬回去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势必招惹邵书桓着恼生气。而且,邵赦住在这边,于他也大大的方便了很多,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如今邵家可是他说了算。这些日子他可是散漫惯了的,实在不像弄个人回去管着自己。
邵赦见他久久不语,再次道:“庭儿。”
“呃……”邵庭有些尴尬的笑笑,“父亲在这边住的好好的,为什么想要搬回去住?”
“好好的?”邵赦微怒道,“我有什么好了,除了没有拿个枷锁把我锁上,我等同囚犯,进出都有人跟着,哼!”
“殿下也是为着你好!”邵庭低着头,不敢看邵赦,低声道。
“为着我好?”邵赦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子,为着他好,就可以随意的对他动刑逼供?
“父亲大人不用生气,你若是真要回去,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我估计就算书桓殿下肯放人,陛下也未必同意,再说了,您老搬回去后,如果陛下心中不乐,还是随时可以一道圣旨把你召回来。”邵庭事实就是的道,“去年过年的时候,我曾经请旨,要接你回去,结果陛下拦了……”
“那是后话,姑且不论,你现在先想个法子,把我弄回去,我再在这里呆上两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邵赦道。
“那成!”邵庭突然诡异的笑了笑。
邵赦看着他的笑脸,心中隐隐感觉不妙,知子莫若父,自幼当邵庭露出这般笑意的时候,铁定没有什么好事儿。
“父亲大人,我们做一宗交易如何?”邵庭轻笑道。
“放肆!”邵赦怒道,“为父让你做点事情,你居然还敢提要求交易了,你当为父是什么了?”
“父亲大人以前对待太子殿下的时候,不也是跪拜迁就?今儿怎么就不能对我迁就一二,都是邵家的王八蛋,谁也不比谁尊贵多少吧?”邵庭冷笑道。
“你。”邵赦气得目瞪口呆,若是换成以前,早就老大的耳刮子甩了过去,叫管家备下家法板子,打他个动不得了。但如今,他身处晴瑶别院,等同囚禁,却是一丝法子也没有,“你这是大逆不道……”
“对,我这是大逆不道!”邵庭冷笑道,“我怎么大逆不道,也没有把你关进大牢,动用酷刑逼供吧?”
邵赦闻言,心中一痛,靠在卧榻上道:“说说你的要求。”
“只要父亲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成了!”邵庭道。
“哦?”邵赦有些诧异,只要他回答一个问题?
邵庭走到邵赦身边,附在他耳畔低声说了数句,邵赦闻言,陡然脸色剧变,也不顾重伤初愈,扬手就是一巴掌,对着邵庭脸上狠狠的打了过去。
邵庭捂着半边红肿的脸,慢慢的抹去嘴角的血迹。
“滚。你给我滚!”邵赦抓起床头小几上的茶盅,狠狠的砸在地上,大声喝道。
“是,庭儿告退!”邵庭退后了两步,长揖倒地,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邵赦无力的靠在卧榻上,睁大眼睛,盯着锦帐顶部发呆。
“想不到邵公也有沦落到今天的地步!”窗外,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进来!”邵赦冷冰冰的喝道。
人影一闪,一个黑衣蒙面人,诡异的站在房里,见着邵赦,躬身施礼道:“见过邵公。”
“事情怎么样了?”邵赦怒问道。
“外面一切安好!”黑衣蒙面人轻声道。
“来此何事?”邵赦问道,“我不是说了,让你没事别来找我?”
“邵公难道不想离开此地?”黑衣蒙面人轻笑,问道。
“哼。这个不劳你操心!”邵赦冷冷的道,丝毫也不领他的情。
“不劳我操心?可是我家主子却是没耐心再等了……”黑衣蒙面人冷笑道,“这么耗下去,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他不相等,就让他别等啊。”邵赦根本不给他好面孔看。
“我家主子说了,邵公只要在京城一日,他们就不得安心!所以,必须要让邵公离开。”黑衣蒙面人又道。
“我在这里很好,我不想走!”邵赦靠在卧榻上,看了他一眼,吩咐道,“给我倒杯茶来!”
那黑衣蒙面人略略一愣,但还是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给邵赦。
邵赦接了,只喝了一口,又放下,问道:“你家主子还有什么话?”
“我家主子说,如果可以,想要借邵公一样东西!”黑人蒙面人看着邵赦坦然的接了他的茶,居然直接饮用,甚是有些出乎意料。
“哦?”邵赦问道,“借我脑袋一用?”
“不不不。”黑衣蒙面人连连摇头道,“我家主子素来尊敬邵公,岂会想要杀了邵公?我家主子说了,若是事成,还要邵公享受那人间极端的尊贵和荣华,岂会杀了邵公?”
“说得好听!”邵赦冷哼了一声,“你家主子不过是妄想罢了,事成?不过是他痴心妄想罢了,忒也小瞧人了吧?”
“怎么会?”黑衣蒙面人笑道,“我家主子说了,只要邵公舍得借江南一用就成。”
“如果我不借呢?”邵赦沉吟了片刻,冷冷的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家主子?为什么要借江南给他?再说了,江南乃是大周国皇帝陛下的江南,又不是我邵家的?”
那黑衣蒙面人隔着蒙面巾,冷冷的笑道:“大周国皇帝陛下所有?欺人之谈吧?邵公就算不为着太子殿下着想,也得为着自己、为着那位桓殿下想想。”
“书桓乃是大周国姬姓皇族顺位继承人,将来这大周国的一切,都是他的,我倒不用操心什么。”邵赦淡然轻笑。
“是嘛?”黑衣蒙面人反问道,“桓殿下的《石头记》写得极好,其中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幻境,那太虚幻境有着一副对联,想来邵公也知道。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世上真真假假之事,谁有说的明白?有些事情,黑也可以说成白,白也可以染成黑,谁能够分辨清楚?”
邵赦摸了摸刚才被邵书桓捏得生疼的手指,终究还是问道:“说吧,如何借?”
“我家主人自有安排,只是要邵公离开京城!”黑衣蒙面人道,说着顿了顿,低声叹道,“我家主人说了,邵公什么都好,未免太过护短,嘿嘿……主人神机妙算,就知道主人舍不得……”
“就算我想要走,只怕也走不了。你以为陛下会放我走,还是那位桓殿下是傻瓜?”邵赦反问道,虽然黑衣蒙面人的话,听在耳中,极不舒服,却也只是哼了一声。
“这个容易,只要邵公愿意,等着这次京试过后,大人就可以离开京城,且过几日清闲日子。”黑衣蒙面人笑道,“不出几日,只怕陛下就会下旨回复邵公的身份,您老依然是权倾朝野的宰相大人。”
邵赦哼了一声:“没事你可以滚了!”
“是,在下告退!”黑衣人闻言,长揖倒地,转身退了出去。
燕子坞内,邵书桓靠在椅子上,细细的品着茶,茶自然是好茶,煮茶的水乃是去年收集的梅花雪水,但他喝在口中,却只有茶的苦涩……
他想要离开京城?好吧,那就慢慢的玩吧,这锦绣山河之间,大概也寂寥太久了,总需要一些烽烟铁骑,让某些人的血来染红它,才有着一份沧桑的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