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术一进法医部的门,就瞧见自家媳妇扒着一白衣男人的肩膀,表情哀戚,神色凄惶,紧拧着眉,微张着嘴,那模样很自然地让秦术想到了分手后再次见面的小情侣。
电视里不都这么演么,两人冤家路窄,一人捏着另一人的肩膀,摇着头,凄苦地问:“你为什么离开我?”封龄此时的表情跟动作与此如出一辙。
这让秦术很头疼。
那边封龄还在问:“问你话呢,你说啊?!”话音还没落,冷不丁让人给拽开了,一抬头,就瞧见秦术那张青黑的脸。
“秦术!”封龄惊叫一声,“你怎么摸到这儿来了?”
秦术低头瞪了封龄一眼,咬牙切齿的表情表示着他现在的心情:回家再收拾你!
就在两人吹胡子瞪眼的档口,戈元鸣说话了,他好笑地看了眼被秦术藏在身后的封龄,摇了摇头,又去看秦术,说道:“秦少,好久不见了。”
秦术这才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一边几不可见地打量他,一边礼貌地应道:“哪有好久,也就十来天而已么,戈少别来无恙吧?”
“劳的秦少惦记,戈某好得很。”戈元鸣回应道,“见秦少神色不错,怕是麻烦已经解决了吧?”
秦术却并未明确回答,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算作搭腔。
原来两人认识啊!封龄心里可谓波涛汹涌,能和秦术寒暄周旋的上的人可不多啊,换言之,秦术这吊儿郎当的样儿,能入他的眼搭的上话的人可不多啊!这戈元鸣到底是什么来头?
“老公,他是谁啊?”封龄从秦术身后探出脑袋去看秦术的脸,问道,“他救了我好多次呢。”
封龄让自己这软趴趴的语气闹的浑身鸡皮疙瘩,但是为了从秦术嘴里套话,不使用终极手段估计也没头绪,于是,一狠心就决定跟秦术撒个娇。不过,秦术平时看着油盐不进地,不知道这招对他好不好使。
出乎意料的,秦术似乎很受用,回身摸摸封龄的脑袋,语气轻柔地说道:“那你可要好好谢谢戈少,戈少轻易可是不出手的。”
得,半点有用的都没问出来。
“谢谢戈少救命之恩。”封龄老老实实地跟戈元鸣道了谢,戈元鸣又礼貌地表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什么的,让封龄不必挂心。
封龄心说你又不是和尚,这么慈悲为怀真的不是装的么?
“咱们兄弟这么长时间没见,本该找个地方好好聊聊的,但是戈某还有任务在身,回去晚了怕要让家师着急,便不打扰二位了,先走一步。”戈元鸣礼貌地说道。
秦术心里巴不得他赶紧走,不料封龄却将他拦了下来:“等会儿啊,你走了诺诺怎么办?总不能让她一直在这躺着吧?”
戈元鸣笑了笑,上下打量着封龄,发现封龄左手上戴着的一个手链很有意思,不由地多看了两眼。说是手链,其实也就是一根红绳栓了个铜钱而已。
“这手链挺好看的。”戈元鸣笑着道,“大有来头吧?”
秦术望向他的目光实在称不上友好,但要明着赶人又显得没风度,只好煞神似的立在一边,臭着脸,听戈元鸣跟封龄讨论手链的问题。
“什么来头啊没有的事儿。”封龄道,“我姐给的。”
戈元鸣上前捏了铜钱在手里看,看到非常清晰的“乾隆通宝”四个字繁体字,扬起嘴角笑了笑,道:“之前你不是担心那小姑娘出不去么?我现在将她附在你这铜钱上,你带她出去之后,在这铜钱上敲三下,她要是想出来,就能出来了。”
封龄连忙点头,戈元鸣只动了动手指,躺在地上的诺诺便消失了。封龄觉得十分神奇,还想拽着戈元鸣说两句什么,冷不丁瞧见秦术青黑的脸,便讪讪地住了嘴。
戈元鸣再次提出告辞,封龄这回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拦着他了,只好默默地目送着戈元鸣高大修长的背影走远。
而几乎在戈元鸣出门的一瞬间,秦术就回头朝封龄狠狠地甩眼刀子,要找她好好算笔账。
可封龄还在想戈元鸣到底是什么来头,又为什么要屡次救自己的问题,根本没瞧见秦术对自己的瞪视,反而下意识地望向戈元鸣离去的方向,兀自发着呆。
而她这副表情在秦术眼里,却分明是因为舍不得戈元鸣而张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揪了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咬牙切齿地道:“人都走到天边儿去了你一副望夫石的样儿是有多舍不得?要不要给你拿个望远镜方便你继续观测啊?”
封龄立马就知道他误会了,不免觉得好笑,起了逗他的心思,遂摆出极其正经的神态,道:“好啊,最好是天文望远镜,够看十条街的那种!”
气的秦术差点撕了她的嘴。
“哼,够看二十条街也没用!”秦术小孩子似的犟嘴,“他家离b市远得很,坐飞机要四个小时,以后你一天天的什么也别干了,尽蹲望远镜跟前观察他吧!”
封龄见他一副有怒不敢发的憋屈样,心里险些乐出朵花儿来,便愈发添油加醋地道:“那算了吧。我也没想一天到晚看人家,我就是觉得那小哥长得也太好看了!那脸蛋儿,那肌肉,那大长腿!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都没他好看!”
秦术对自己的长相其实并没有应该有的自觉,根本不知道封龄口中“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指的是谁,因此,他倒是不在意封龄觉得自己没有戈元鸣好看,而是生气封龄在自己面前对另外一个男人摆出这么一副花痴的姿态来。只是,他向来不喜表露真实想法,心里越气面上却愈发平静。
“长得再好看也没用,他又不好你那盘菜。”秦术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摇晃她的脑袋,恶意地道,“你,死,心,吧。”
封龄这次是真好奇了,连忙追问道:“为什么呀?”
见秦术不答,她自己又想了想,小心地问道:“难道?他不喜欢女哒?”
“差不多吧,反正你啊,肯定没戏。”秦术上上下下地瞥着封龄,嫌弃意味明显。
封龄简直像发现了什么明星八卦似的,愈发好奇地问道:“那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有蹊跷的时候就驱魔降妖,没事的时候就婚丧嫁娶,死人的跟人往生超度,生孩子的给人测命赐福……”
秦术咧着嘴笑,如数家珍地介绍着戈元鸣的工作,要是不看他的眼神,还真觉得他此时的表情温柔绅士,如沐春风。
封龄愈发高兴,做出明了的表情,点头道:“哦,是名阴阳先生啊?”
“狗屁!”秦术忍无可忍地咆哮,“丫就是个臭道士!”
丫就是个臭道士!丫就是个臭道士!!丫就是个臭道士!!!……
封龄见秦术这模样,心里是好气又好笑,其实她是真的想打探戈元鸣的消息,不过,见秦术跳脚的样子好玩,才起了逗他的心思,眼下见他真怒了,也不好好回答她的问题,便又正色道:“我是真有事问你。”
“我之前跟你说过有个恶心鬼救了我好几次,你记得吧?”封龄压低声音,神秘地道,“就是那个戈少爷!”
秦术脸色大变。
“你那会儿说,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封龄道,“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在灵山县的县医院里,还是你亲自送我过去的。之后,他好像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救了我好几次。”
封龄将恶心鬼救了她的几次经过挑出来跟秦术说了,又告诉了秦术萌萌跟诺诺胁迫她来此拿颅内舍利最后被恶心鬼抢去,从而食之蜕变的事情。
“我亲眼见他在我面前从一坨烂肉变成一个举世难见的大帅哥!”说到这,封龄做西子捧心状,夸张地道,“一想到这么帅的小哥连番救了我这么多次,我就好感动,你说我怎么报答他呢?以身相许好不好?”
秦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封龄捂着嘴咯咯的笑。
秦术不理封龄的撩骚,说道:“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十天前,他替他师父无籍道人来家里办点事。”
封龄登时没了逗闷子的心思,诧异道:“卧槽!那他在遇到我之前,总共才经历了三天?!在这中间的三天时间里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正常腐烂的话,三年也烂不成那个样子啊!”
秦术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那你说,他一直跟着我,又屡次救我,会不会等的就是这一天?”
封龄好似柯南附体,推理道,“他一定有什么预测的能力,知道我会来这里拿舍利子,所以就一直跟着我,这期间我有什么危险,他自然也就一并解决了,为的就是让我能顺利拿到舍利,让他变回真身?”
此事太过蹊跷,又难以找到证据,只能靠瞎猜。
秦术还没有说话,封龄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恐地问道:“依你刚才的观察,他到底还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