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中年男子身着锦衣华服,体态微微发福,看起来就像是一名普通的富家翁,不过其脸上的倨傲之色,嘴角所噙着的那丝浅浅冷笑,却让人忍不住为之心惊胆颤。
左零惊疑莫名地看着此人,既没有听懂对方那句话的意思,也一时之间摸不清其来路。
但是起码有一点左零听出来了,此人,是敌非友!
既然如此,那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滚!”厉喝一声,左零的十指一齐从袖间探出,每一道指缝当中,都夹了一枚黑色棋子,在同一时间朝着那中年男子激射而去。
谁曾想,那中年男子竟然不闪不躲,只是轻松写意地挥了挥衣袖,那掠至身前的八枚棋子便如同是失去了翅膀的鸟儿,纷纷急坠落地,与满地的大小石子儿混迹于一起,再难分彼此。
“星罗密布之法,需要的是万千黑白错落有致,你这不过寥寥数子,还尽数为黑,也能拿得出手?”
中年男子的声音中充满了嘲讽,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必要与对方说这么多,不过此时正好碰巧他的心情不错,才会想着调侃对方几句。
却没想到,他的这一番话落在左零的耳中,却宛如惊涛骇浪!
“你怎么看出这是星罗密布?”左零骇然而道。
中年男子如同赶苍蝇一般摇了摇,开口道:“我还以为你能问出点儿什么有趣的问题呢,你很让我失望啊,既然如此,你可以死了。”
中年男子的喜怒无常,让人难以捉摸,还不等左零有所反应,便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一纸画卷,轻轻展开。
“正好,也省得浪费了。我这《白骨万血图》还差上几分戾气,便由你贡献一些吧。”
说完,中年男子单手一抖,将整幅图画彻底展开,其中所蕴含的血腥杀戮之意扑面而来,左零只看了一眼,便双腿一软。活生生被吓倒在了地上。
不仅仅是因为这幅画卷实在太过残暴骇人,更是因为借由这幅画,左零终于知道这个中年男子是何人了。
“血海白骨”白半圣,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然而,左零明白得太晚了,他尚未来得及开口求饶。便见一根圆润的手指轻轻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之上。
下一刻,左零整个人“嘭”的一声,爆成了一团血雾,附着在画卷之上,将其更添了几分艳红。
收拾起手中图画,白剑秋这才不急不缓地来到了不远处苏文所在的“画牢”前站定,看着满地的武者尸体。禁不住摇了摇头:“真是暴殄天物啊!”
饶是苏文在听到这番话后,也忍不住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定了定神,他这才微微躬身行礼道:“见过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白剑秋并没有理会苏文,而是绕着附近转了转,发现还有两名贡生竟也死在了苏文手中,这才咂咂嘴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苏文不敢隐瞒。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白剑秋复又看向苏文身边的那四名文生,开口道:“他们你准备怎么办?”
苏文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坚定之色:“杀了。”
“哦?”白剑秋笑了笑,仿佛又变回到了当初于圣庙中与苏文初见时的样子,点点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不能留下,这一点。你倒是看得很清楚。”
苏文叹了一口气道:“对敌人任何的心慈手软,都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未知,便是最可怕的。”
白剑秋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笑道:“嘿嘿,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番感悟,不错!不过,我记得当初在圣庙里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白剑秋指的,当然是苏文当时放过了其他开智学子之事。
对此,苏文从容答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于开智当中,除了徐易,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我们也有一个最好的嫁祸对象,可是这一次,他们都亲眼见到了我所施展的画地为牢,所以,留不得!”
不知道为何,在白剑秋的面前,苏文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无比放松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此时知晓自己八穴同启的大秘密,而且还帮助自己善后掩盖了吧。
总的来说,当初于圣庙一遇,白剑秋对苏文可是有恩的,而且两人共享了苏文文海中的隐秘,所以在白剑秋面前,苏文便无话不可说。
然而此刻听得苏文之言,白剑秋仿佛这才注意到那简陋的“画地为牢”,颇有些惊异地问道:“这是你画的?”
“不错。”
“嘿!”白剑秋又笑了一声,发自内心地赞叹道:“虽然笔锋还是稚嫩了些,不过以你才刚刚获得贡生之位来看,已经是极为出色,不错,真是不错!我很看好你啊!”
苏文恭声道:“他日若有机会,是定斩尽妖蛮,将其彻底驱逐出我人类疆土,不负圣恩!”
这是当初白剑秋在圣庙中对苏文说的原话,不过谁曾想,此时再度听得苏文的表态,白剑秋却难得的于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不知道你在八大文位中,对哪一位最感兴趣?我看你天赋不错,不如跟着我学画?”
白剑秋盯着苏文手中的那柄长剑,似乎对于对方能够执剑为笔颇有一番兴趣。
这样的机会,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毕竟整个卫国也没有多少的半圣,若是真能拜在圣者门下,对于苏文日后追求圣道,定然有着极大的好处。
只是,苏文却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他在这个世界中最大的优势,还是诗词文章之类,其余琴棋书画虽然他也有涉猎,但毕竟广而不精,若是以此作为自己日后的主修圣道的话,恐怕反而是困难重重。
想了想,苏文也没有明确地拒绝白剑秋,而是疑声道:“可是,等州考结束后,我恐怕就得入书院修习,届时恐怕便不能跟您学画了。”
白剑秋听得此言,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好吧,既然如此,你再考虑考虑,到时候去了书院,再告诉我结果吧!”
被白剑秋一眼看穿了心中所想,苏文也有些尴尬,随口问道:“不知道大人怎么这次会突然来到徽州府?”
白剑秋闻声,竟然老脸一红,然后似做随意般说道:“只是偶尔经过,经过。”
苏文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想到让白剑秋难得窘迫了一番,随即想起自己之前的推测,倒也对白剑秋的来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恐怕也是苏文能在白剑秋面前畅所欲言的原因,因为白剑秋是他所见的所有大人物中,最不会摆架子,最真实的一个人。
于是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大人,以学生看来,你们二人的差距实在是……”
白剑秋惊然抬头,看着苏文轻轻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悦:“这都被你猜到了?”
苏文顿时明白,这是属于人家的隐私问题,自己实在不该贸然开口,想到此处,苏文赶紧解释道:“学生只是随便一说,还望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白剑秋明显不想再将此话题继续下去,于是轻手一挥,当场解除了画地为牢,对苏文道:“今日便到这里罢,下次若还能再见,记得告诉我今日考虑的结果。”
顿了顿,白剑秋又指着那四名文生,声音渐渐变冷:“这四个人便交给我吧,正好我的画卷还少几分戾气。”
苏文刚才可是见过左零是怎么死的,此时想来,仍旧忍不住鸡皮疙瘩直冒。
不得不说,这白剑秋什么都好,就是所修习这丹青之道,似乎有些魔道的意思啊。
不过刚想到这里,苏文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这个世界,可是没有正魔之分的,恐怕唯一的区别,便是人族和妖族的种族之异了吧,不知道日后随军戍守边疆的时候,到底能不能看到那传说中的妖族人?
苏文正在胡思乱想着,而白剑秋已经将四名文生控制在了自己身前,此时见得苏文迟迟未走,又开口道:“你可有兴趣一观我《白骨万血图》的施展?”
苏文闻言,当下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摇摇头,向着白剑秋行礼以作告辞,随即朝着州考考场的方向落荒而逃了。
然而苏文并不知道,便在他离开之后,白剑秋却并没有立即以画卷取得那四位文生的性命,而是将四人弄晕之后,带着他们,与那满地的尸身,消失在了野郊深处。
等苏文回到州考考场之外的时候,第三场的时论之考,也已经到了尾声,今日之州考一波三折,意外频发,终于在苏文离开之后,一切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考场上空的镇气钟已经被苏文所毁,自然不再有鸣钟收卷,只能依靠天色的判断,由主考官大人下令停止答卷。
苏文慢步行到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外围,便听得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原来,考场的大门终于再一次打开了。
而这也意味着,本届州考,圆满落下了帷幕。
可是对于三位主考官大人来说,这场州考,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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