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雕手中的旗杆触碰到紫金不朽域上,立刻断作两截,旗头栽落在地上,象征着某种不祥。睚眦的利齿被崩碎了三颗,鲜红而滚烫的血花洒在那层紫金光晕上,显得异常妖异。
蒲牢先发后至的音波击打在不朽域上,激起阵阵涟漪,却仿佛被隔绝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始终无法穿透过去,更不可能对苏文造成丝毫的伤害。
但与此同时,苏文手中的忘川也被沈木掌心里的那朵雪莲阻挡了片刻,而在片刻之后,浅夏已经远离了他的剑锋所向。
苏文的舍身剑,第一次彻底落空了。
剑意反噬而回,立刻让苏文喉头一甜,五脏六腑仿佛在一瞬间经受了无数把利剑的劈斩,翻江倒海。
苏文猛地自口中吐出一道血箭,脸色变得比雪地还要苍白,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遥空一指,将一缕薄如蝉翼般的紫色才气射向了不远处的浅夏!
可惜的是,沈木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在接下苏文一剑后,并没有与其多做纠缠,便已经提前闪身而回,于浅夏的身前布下了一道金色的气墙,苏文的才气攻击甚至没能在上面荡起半分波浪,便就此堙灭无踪。
还是那个道理。
从综合实力上来看,衣威泊要远胜普通的圣阶,但如果只比拼才气和文位的强弱,他并不比他们高明多少。
同理,如果单纯以才气而论,苏文也不如沈木。
因为他只是大学士。
而沈木是半圣。
场间局势在瞬息之间的变化,足以令很多人反应不及,但苏文没有,眼看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击杀魔族圣女,他的心中根本来不及升起半点不甘和遗憾,便当机立断转身疾行。
他知道皓马已经来了,而且又救了自己一命,但此时却不是感谢的时候。因为他必须赶在皓马改变心意之前完成一件事情。
既然杀不了浅夏,那么苏文的剑锋自然就回到了他一开始的目标,衣威泊!
此时的情况非常的复杂,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皓马的出现。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永远中立,永远不会选择立场和阵营的史圣司马迁,而是皓马。
那个与魔君屠生称兄道弟的皓马。
那个与魔族和人类双方都有着百年纠葛的皓马。
那个与花雕、大祭司、衣威泊等人同样有着老交情的皓马。
那个至今仍深爱着浅夏的皓马。
苏文之所以放弃追杀浅夏,并不是因为沈木。而是因为他。
有皓马在,场中再没有人可以威胁到苏文的生命,同理,也没有人可以伤得浅夏分毫!
那么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皓马会不会出手保下衣威泊!
诚然,在百年前的魔都当中,与皓马最亲近的,大部分都是人类,比如苏轼,比如断岳。比如王羲之,再比如李龟年,而在魔族当中,只有屠生把他当朋友,除此之外,不论是花雕也好,衣威泊也罢,大部分都与他没有太深的交情。
可他们毕竟是旧识!
浅夏不希望衣威泊身死于此,所以她来了,那么皓马的态度呢?
苏文不知道。所以他必须要抢时间。
抢在皓马下决定之前杀死衣威泊。
可惜的是,苏文能想到这一点,衣威泊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所以他在苏文又一次出剑之前。就已经竭尽全力向后退去。
苏文要抢时间,而衣威泊则要拖时间。
他的身上已经没有毒了,而且苏文有翡翠之杖,毒素全免疫,所以衣威泊这一次采取的策略,是以才气护体!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采取了与沈木同样的策略,意图在才气和文位的层面上,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反应稍慢一步的花雕、睚眦和蒲牢,并没有向苏文追击而去,因为有紫金不朽域的护持,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所以他们回到了浅夏的身边,一齐等待着皓马的选择。
这段时间说起来很长,但实际上,从苏文一剑落空至此,只过了不到十息。
又过了十息的时间,苏文的剑终于来到了衣威泊的近前,向他的胸口刺去。
在那里,有一个丑陋的新疤,那是之前柳施施用手中的匕首刺出来的,却在幽冥草的神奇功效下已经伤愈,上面结着丑陋的血痂,就像是攀爬围绕在衣威泊心口的蜈蚣,而现在苏文手中的忘川,距离那里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寸的距离。
衣威泊仍旧没有放弃。
他还在等待着皓马会念及旧情,出手相救。
所以他将体内的金色才气燃烧到了极致,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在阻挡苏文的剑势,并在生死前最后一刻,用自己仅剩下的左手,狠狠地抓住了忘川的剑锋。
就在这个时候,在苏文的眼前,终于出现了皓马的身影。
于是他手中的忘川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皓马就站在衣威泊的身后,脸上却第一次失去了明媚的笑容,他伸出手,轻轻搭在了衣威泊的肩上,然后漫不经心地,将他向前一推。
衣威泊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终究还是等到了皓马的决心,却不曾想,与自己之所想南辕北辙。
皓马的这一推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顿时让衣威泊脚下一个趔趄,不由自主地撞上了苏文的剑锋,忘川剑那漆黑如墨的剑身轻而易举地自他的胸口刺了进去,直没剑柄,他低头看到其上那个小眼睛的符号,仿佛在向自己施以嘲弄的微笑。
苏文紧紧地握着剑柄,剑尖自衣威泊的后背贯穿而出,他虽然还没有死,但也活不长了。
只需要苏文轻轻带着剑锋向着右侧一划,便注定着魔族一代传奇的殒落。
与此同时,皓马的声音也悄然自衣威泊耳边响了起来。
“你或许不知道,青冰也是我的朋友。”
衣威泊终于明白了。
原来当日浅夏对自己所说的,宁青冰对魔族胜负的重要性,落在了此处。
苏文因此而来,唐吉因此而来,皓马也因此而来。
一切,都是因为在一年前的卫国,徽州府,黄梨街,开了一家小小的胭脂铺,而宁青冰是与他们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在同一株老树下读书,在同一口水井中打水,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