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感冒了,买了一点药想递给你。”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小感冒吃药干吗?”
“那也不能撑着啊。”我声音小了下去:“更何况你还是因为我才更严重的,我都不知道那天你回a市的时候在发高烧,还对你说那些话,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的气啊。”
“谁告诉你的?金秘书?真是的,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这么多事。”他有些不耐烦,我把买的感冒药塞到他手里:“这是我下午特意出去买的,无论如何你总得收下吧,不然我良心过不去。”
“你还有良心?”韩召南这个时候总算正眼瞧了我一眼,我被他说得愣住了,有些尴尬就想走:“那我把东西送到了,就先走了。”
“回来。既然你都在我车边了,我再不送你也不像话,上车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回去坐公交就行。”
“上车。”
熟悉的车,熟悉的男人,熟悉的城市。
明明一切都一样,可是又已经不一样。他把左右车窗都打开,冷风拂面,我担心他感冒加重:“还是关上窗户吧,你不能多吹风的。”
“空气流通一点好。”
莫非是怕传染给我?
霓虹渐变,这条路上我们却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即使是这样,我依旧觉得知足,或者还想要再贪心一点,如果这条路能够一直没有尽头,他一直坐在我的身边,那该有多好。
没想到心里想着,嘴里跟着说出来了:“真不想回家。”
说完我就愣住了,他转头看我:“嗯?什么?”
“哦,我的意思是,我想吃了饭再回去。韩总吃过了吗?不然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就当做我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沈离你今天还好吧,怎么突然跟我这么客套起来了,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没有,我就是饿了。”
“你想吃什么呀?”
我想想交完住院费已经干瘪的钱包,正好一眼瞥到路边一家招牌写着“正宗川味,麻辣香锅”的小店,就一直那里:“我们吃这个吧,韩总能吃辣吗?”
“你伤口好了吗就吃辣椒?”
“这有什么的呀,以毒攻毒说不定效果更好呢。对了你感冒也多吃一点辣,最好出一身汗,到时候就全好了。”
这个逻辑让韩召南笑了,我特别想跟他说不要再笑了,他一笑我就受不了,就跟有一只手撩拨着我的心一样,痒痒的,我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跟他表白了。
香锅果然够辣的,我才吃了几口就开始流汗了,韩召南倒还好,看上去神色寻常,期间他手机响了跟谁在打电话,也是谈生意的事情,我跟老板喊:“快给我拿瓶汽水来。”
结果盖子太紧了,怎么都没法打开,因为韩召南在打电话,我就想着找老板帮我开一下,他却是忽然伸出手示意我把可乐给他,然后用肩膀夹住电话继续跟那边的人说话,腾出两只手来替我拧开了盖子。我伸手接过来的时候碰到他的手指,心里一阵酸涩,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好啊,我为什么要跟他分手?老天爷你告诉我还可不可以反悔,我好想反悔啊!
他送我回去,没有下车,大概是从前被我妈发现的不好的经历,我们甚至没有过多的交流他就要告辞,我忽然叫了他一声:“韩召南。”
他抬眼看我:“怎么了?”
“没事。”
“早点休息吧。”
我回去洗了澡躺在床上,手机拿在手里,不知道为什么右眼皮一直跳,我这个人有点儿迷信,所以忍不住给他发了短信问道:“到家了吗?”
结果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复:“还没有,出了点小事故。”
我吓了一跳,心想自己真是个乌鸦眼,每次左眼皮跳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自己发大财,这会儿右眼一跳韩召南就出了事故了?我赶紧给他打过去:“怎么了你?”
“老药厂这边这条路上路灯坏了不少,比较暗我没有看到前面的一条狗,靠近了为了避让不小心撞到树上去了。”
“我的天啊,你还好吗?哪里受伤了没有。”
“还好。腿上有点轻伤,你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在哪里?”
“车被拉去维修了,我坐的士回家。”
“我去找你。”我一下子坐起来:“你不去医院那怎么行呢?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用,皮外伤,我心里有数,我有点儿累了,不想去医院。”
“我得去找你,看看你的伤。”
“太晚了,你别来了。我没事的。”
“我要去。不然我今天夜里别想睡了,肯定会一直惦记着这事儿。”
“你妈同意你出来吗?”
“我有应付她的办法。”我说完挂了电话,开始穿衣服准备出门,我妈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我这样子有些诧异:“干嘛去?”
“我一个女同事,跟我关系特别好,急性阑尾炎动手术,她爸妈都在外地旅游呢,我得去照顾下,不然不放心。”
“呦,那得赶紧去,需要我陪你去吗?”
“别别,她看到生人会拘束,您还是看您的电视吧。”
说完我就走了,立即打车去韩召南的公寓,他一个人住,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最贵的小区里有一套小高层的公寓,我去过一次,他家在顶楼,我印象深刻。在保安那里做了登记,赶紧跑上去找他,我很急,心里烧着一把火一样,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要不是送我回家,他根本就不会走药厂边上那条老路,我住的地方偏远,是老城区,道路设备特别差,路上的野狗也多,如果我没有去找他,画蛇添足地给他送药,他因此提出送我,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自己运气不好,还连带他都染上霉运,想想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处处败笔。
我按门铃,很快有人过来开门,一看韩召南果然成了伤员,他把裤脚卷到了膝盖以上,看到膝盖那里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血迹斑斑。我捂住了嘴巴,他摆摆手表现的若无其事:“还好,主要是我的腿正好抵在陷进去的尖锐地方了,不碍事的。”
我替他拿酒精消毒,一边缠纱布一边说:“你最近还是离我远一点吧,肯定是我的坏运气传染给你了。”
他似笑非笑:“那你还来找我?”
我脸上一热:“我之前是不放心,那我看过你的情况了,现在就回去。”说着就要站起来离开,他忽然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等一下,陪我待会儿。”
因为这句话,我立即丢盔弃甲,赶紧转身坐了下来。他靠着沙发坐着,客厅里灯火通明,他的脸显得格外的安静和平和,让人心里小鹿直撞,我看着他受伤的地方,伸出手掌放在那里,他的眼睛看向我,仿佛是看到了我心里去了。
上天作证,这一切都并非我能够控制,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蛊惑着我。
我跟他说了一些话。
“你还记得我被冰块砸到的那天吗?”
“记得,怎么了?”
“我那个时候晕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被人送进医院里,也不敢告诉我妈,护士对我说,我一直叫一个人的名字,他们就找到我手机通讯录了,然后打给了那个人。”我看着他:“我怎么那个时候就叫你的名字了呢?”
他想了想,模样还挺认真的:“因为你比较色,什么时候都想着帅哥,而我,谁叫我比较帅呢。”
我笑起来,推他:“讨不讨厌啊你,没个正经的。”
他忽然不笑了,变得正经了起来:“除了这个事情,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的?”
藏在心里的那些话,要不要通通告诉他,告诉他我有多想念,多后悔,多痛恨自己。我想要挽回过去,想要抓住未来。明明是呼之欲出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没有了,我没有别的要说的。”
韩召南把我的手从腿上拿开,站了起来看了看时间:“你今天就在我这里住下吧,明天再走,现在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而且我不方便开车送你。怎么样?”
“住这里?”我咽了咽口水,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我住你这里?”
“你千万别想歪了,我现在没有力气跟你怎么样,你睡客房。”
“我会记得锁房门的。”
身后的男人发出低低的笑声,我一脸窘迫,往他指的客房跑过去,关上门之后又把门打开,对着还在外面的韩召南说:“晚安。你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晚安,早点睡吧。”
冲动是魔鬼,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我已经从自己家里的床转换到了韩召南家里的床上,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甜蜜呢,闭着眼睛在床上滚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最珍贵的东西,已经渐渐地向我靠近,总有失而复得的那一天的感觉。
我被冰棱伤到,他从上海赶回来看我,他撞到了树受伤,我从家里跑出来看他。从前一直觉得我们有缘无分,可是分手之后却又常常觉得我们是真的有缘。
因此这些伤痛也都在彼此的靠近里,变得妙不可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