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卫生部收到许许多多信件,多得就像雪片儿一样。都是各地卫生部门送来的加急信件,以各种名义要求增派乡村医疗卫生设施和药品。
以此为契机,卫生部开始筹划怎么样问国家财政多要钱,卫生部联系了各大医院和制药商,制订了详细的预算决算报告,等着提交审核。
白领侦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云安连在水吟山那座城市一样的别墅里。她住的地方靠近周溯游做研究的研究室很近。白领侦常常看到许多部队的车子进进出出,她猜想,这里不仅仅是一片别墅,也许还是一片军事基地。西南地区本来就是屯兵重地,那些层层叠叠的大山里,不知道隐藏着多少这样的地方。
白领侦和云安连都在等,等待着实验室的研究成果。她耗费了半年的时间,往返各地搜集信息,等的就是那种病毒的详细研究成果。
戒备森严的实验室里,有她的爱人。这个实验有多么危险,见过那么多死者的她心里是最清楚的,幸而她身上有抗体,所以没有被感染,只是不知道周溯游的情况如何。
只隔一扇门,却不能相见,这无疑是最痛苦的。
他怎么样……他还好吗?他是不是得到消息,说白领侦,他未过门的妻子,已经被杀害了?他会不会像自己一样,一头热地扎进去,只顾着找凶手?白领侦一直很担心。
在阿诺的那个时候,她和藤浅差点被老花杀死。白领侦身中数弹倒地不起,而藤浅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许他成功地逃掉了。白领侦抓住一个机会开枪打死了那些杀手的头头老花,她自己腹部和四肢都在流血,还有一颗子弹从她的头部擦过去,差点打到了头骨。白领侦的身体都已经渐渐变冷,她看到角落里端着冲锋枪朝她聚拢,以为自己死定了。
然后接下来在一串枪响之后,白领侦惊讶地睁开眼睛,发现之前一直站在老花背后的那两个人,把站在白领侦身后,朝她开枪的那几个人通通打死了。其中一个人去检查老花的尸体,确定他真的死了之后,冲着白领族竖起了大拇指,大约是在夸奖她的枪法准,那样混乱的情况下也能一枪就把老花打死。
接着白领侦就晕了过去。她失血过多,内脏也不同程度地受损,情况非常危险。倒在地上的时候,她的脸在满地破碎的茶杯碎片中划出了许多伤痕,茶杯是陶瓷的,碎片实在锋利,碰上去就是口子。
中途醒来的时候,白领侦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救护车上。她的身体缠满了绷带,头上也是,活像一具木乃伊。医生看到她醒了,就开始对着她的耳朵说话,试探她的反映。她的腹部传来一阵阵的剧痛,使她不由得叫出声来。医生听到她喊痛,给她打了一针止痛剂,然后她有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很眼熟的地方,有一个护士负责照顾她。
因为脸上都是绷带,她不好说话,而且因为脸上伤口的缝合以及腹部和四肢摘取子弹的手术,她的身体注射了许多麻醉药,让她的肌肉难以控制,说话也说不清楚。那护士帮着她每天换药、擦洗身体,直到她能够好好地说话。当她能够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她终于见到了护士以外的人。
那天她正在喝汤,云安连踱着轻轻的步子走进来,他的皮靴踩在地毯上,发出很好听的声音。
“你干掉了老花,这是大功一件!”云安连坐在她身边说。
“那个老花是什么来头?”白领侦问。老花熟知她和云安连有接触的事情,所以她一开始以为老花是云安连派来的,才会跟着他去。没想到这一去是羊入虎口,她自己差点死了就不说了,藤浅也不知踪影。还好老花手下有叛徒,不然白领侦就真的只能一命呜呼了。
“老花是我父亲的手下。你知道我父亲手下也分门别派,他另一派的人。他们知道你去调查这件事,本来计划把你们赶出去,但是我顺水推舟地透露了一个消息给他们,那就是——你是奉我的命令前往调查。这批人就想着杀人灭口。我派人潜在他们带去的杀手中间,让他们想方法保你一命,然后乘乱干掉老花,没想到你的出手还挺快,先一步把老花打死了。”
“那是自然,他要杀我,我当然要找机会拉他垫背——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死过一次的感觉如何?”云安连笑着问。
白领侦沉默无话,她还不知道怎么描述这样的感情。有一瞬间她很后悔,想着自己若是听林杰的话,不要继续追查,让事情不了了之,也许自己就不会死。可是她又想起了父亲的话,想起来那句“是祸躲不过”,觉得,就算自己忍得住一时,不去追查,也难保不会被卷入其中。
白领侦说了这个想法,云安连用赞赏的语气跟她说:“你想得很对,就算你不追查这件事情,也不一定躲得过这一劫。从你开始调查市长公子的时候,你就已经被卷进来了。”
“刘宏?他为什么会死?凶手是谁?”白领侦听到以前的案子,很激动,直接从床上撑着起来。
云安连把她按了回去,让她好好躺着。
“刘宏跟这件事情,其实无关。他父亲得罪了一批地方上的势力,那些人想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在刘宏的车上动了手脚。没想到他父亲还是把他保下来了那帮人不服气,找人进去把他弄出来杀了——这些你不都知道了么?”
“我只知道了行凶的手法,但是并不知道杀人的动机,凶手……也没查出来。”白领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低沉。抓不到凶手让她觉得很苦恼。她已经追查到了那个负责砍头的屠夫身上,却发现对方早已使出那招狡兔死走狗烹来,屠夫的尸体被发现,烧伤严重。
“对,这帮人本来只是找了个屠夫,杀了刘宏,把他的头放在天桥示众。没想到他们找到这个屠夫,给他们带来的大麻烦……一报还一报。”
“哦?”
“他们本来整死了屠夫,烧了车,想着线索应该毁得差不多了,如果还被抓到,就直接跑路……没有想到这三个人回去之后没多久,突然就发了疯了。那三个人都是农民工,住在一个房间里。结果他们不知道怎么了就打了起来,他们的工友发现他们的时候,三个人都已经不成人形,全断了气了!那些工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很害怕,通知了包工头和老板,结果老板却不让他们报警,而是指使他们,把尸体偷偷搬到外面去,找远点儿的地方扔掉……”
云安连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喝了一口水,“我想你应该已经想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从云安连说到“工友”两个字的时候,白领侦就已经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说有三个人,找了那个屠夫,一共是四个人,他们因为某些恩怨杀死了刘宏。本来这件事到此为止,但是那三个人怕屠夫走漏风声,把他也杀死灭口,那之后这三个人突然发了疯,然后打了起来,就跟……就跟那竹楼里的人一样,互相打了起来!最后三个人都因为受伤太重而亡,而他们的老板则指使其他工人,把这三具尸体搬到别的地方去扔掉……
发现的农民工尸体当中,不是正好有三个是被殴打致死的吗?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杀死刘宏的凶手!
“他们为什么要杀刘宏?他们不是普通的工人吗?”白领侦抓着云安连问。
后者只是笑而不答。
白领侦松开了云安连,目光一边小范围地游移,一边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云安连微笑着说了两个字:“眼线。”
白领侦的身体微微一颤。她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案件情形,又把云安连的这套说辞套上去,努力寻找其中的破绽。
他说那三个农民工就是杀死刘宏的凶手,那他们是受了谁的指使?如果这三个人是杀掉屠夫灭口之后,突然发疯自相残杀——自相残杀,如果和竹楼的人一样,那么他们也感染了那种病毒,导致神志不清——这是不是意味着那屠夫和病毒之间有什么联系?难道病毒是从屠夫身上传出来的?
屠夫是个杀猪的……该不会这病毒跟之前的那些病毒一样,是从动物身上传来的?
白领侦一瞬间做了这些猜想。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后来,那些淹死的农民工又是怎么回事?如果说一种病毒能够做到让人丧失心智,白领侦觉得有可能,但是一种病毒如何让人淹死?难道让他们产生幻觉,以为自己着火了,然后自己跳到水里去么?
还是说,她的理解根本就是错的,她一直以为这些农民工的死是有联系的,毕竟他们在同一个工地,又接二连三地死在一起。现在看来,搞不好之前那三个农民工的死和之后那几个农民工的死根本就没有联系!
如果之前的案子,那三个农民工是互殴致死,那么之后的这个案子,把他们装袋沉湖的凶手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