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确该死!”苏三那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于是旺堆瞬间紧张地盯着老板娘看,担心她发现小翠的秘密。
老板娘泪流满面,整个人都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根本没有注意声音不是苏三发出的。
她用力擦着眼泪道:“苏小姐你也觉得那些人是该死的,对不对?”
苏三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你确定你杀的那些人都是罪大恶极,没有一个无辜之人吗?”
罗隐急忙岔开话题。
“不错,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那些仇人自然是要调查个明明白白,还得感谢他们毁掉了我的身子却还保留了我这张脸,靠着这张脸总还能坑蒙拐骗活得过去。那间旅店,本来是一个土匪的据点,我混进匪窝,最后私下联络了官府把土匪连窝端了,那间店就成了我的,这些年我借助这个店,收留一些江湖上的人士,有的是许之以钱,有的是动之以情,由他们帮我报仇,还有的仇家是自己路过旅店撞到我手里,这些恶魔一辈子作恶多算,伤害了多少人他们自己都不记得,可我记得他们的脸,化成灰我都认得,到了我这里我就要想尽办法对付他们。你们读书人总说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饶是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娘的洗脚水。”说到这,老板娘仰头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容在苏三听来是无比的辛酸,全无得意成分。
“哈哈,谁能想到我这有从地狱爬回来的女人还有用色相勾引人,害人的一天。苍天有眼啊,我一共杀了八个人,那店里不是所有的窗户都蒙着人皮,人皮能有多少,况且我还有别的用处。”老板娘苦笑一下,“你们这大雪天跑到这里,想来是忌惮那窗户的问题,其实大可不必,人皮才哪有那么多人皮等我来剥?哦,那我那旅店现在如何了?”
“白三爷打算烧掉它,包括那些尸体,还有那些蒙在窗户上的……人皮。”
罗隐声音很平静。
“烧掉?”
老板娘一愣:“那么大一个店,又在交通要道,他竟然要烧掉?自己经营也能挣不少啊?这可不是一个商人可以做的事情。白三这个人隐藏的够深的,我过去只当他是个猥琐的胖子,想不到他其实早就盯上了我。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二宝杀了他的妹妹。”
“老板娘,你觉得商人该是什么样的,又不该是什么样的?”苏三盯着她的眼睛。
火光跳动,老板娘的眼光变化莫测,没人能猜透她的心思。
“那自然是一切利益为先了。”老板娘敛容正色。
“白三爷是个商人,还是个粮山的奴隶主,可是抛开这两层身份,他首先是个人,一个有着属于人类最朴素情感的人。在有些人性泯灭的眼中,那旅店是钱,是大把的洋钱,在他眼里那就是个伤心地,他的族人、他妹妹的丧生之地,再加上那些蒙在窗户上的人皮,这一切都是罪恶的,他必须毁掉那,让一切罪恶灰飞烟灭,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老板娘听完苏三的话,叹口气道:“也是的,不抓奴隶娃子的粮山人真的很少见。当年我姑父是这样的人,却落个全家被杀害的下场,只希望这位白三爷能长命百岁吧。”
她语气很是唏嘘。
“放心吧,白三爷正经起来有一种身居高位者的气质,他说在有生之年会尽力改变粮山的风俗习惯,尽量让那的人多接受外面的世界,避免再有抓娃子的悲剧发生,我相信他会努力去做这一切的。”
罗伊对白三爷的评价竟然也很高。
“他能做到吗?”老板娘言语间很不相信。
“不管将来能不能做到,他会努力去做的。”
苏三加重了语气。
这时一直在旁边收拾猎物的旺堆问:“这也没有水,我用雪清理下算了。呃,苏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清理的很干净的。”
老板娘指着后面说道:“那里能有瓦罐,你去那里找找看,融点雪就有水了。”
旺堆闻言果然去后面寻找,过了一会拎着个满是尘土边缘残破的罐子过来:“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不过是随意的一句问话,老板娘忽然眼圈就红了,她低下头伸手擦了一把眼睛,声音有些哽咽:“因为。我姑父在世的时候总来这里,那时还有些香火,有个老和尚带着个小和尚守着。后来姑父一家遇害,老和尚不久也去世了,听人说小和尚做了一段时间的乞丐,后来不知去了哪里。去年我来到这里,发现过去的一些东西还在,这深山又没有别的人来,恐怕当年的小和尚已经……出事了。”
她的语气感伤中带着丝丝缕缕的不舍,说起小和尚时,眼光中有温柔一闪而过。
旺堆用皮袄袖子垫着手,把火上的粥锅拎下来,将装满雪的瓦罐放了上去。
很快雪化开了,旺堆乐颠颠的端着罐子来到门口去清洗野鸡。
“粥煮好了,大家一起吃点吧。”老板娘盛情相邀。
苏三和罗隐对视一眼,都在犹豫。
老板娘笑了一下:“你们怕我下毒?”
不错就是这样想的,当然是不可能说出来。
老板娘不管他们,也不知从哪又找出个破碗,弄点雪擦洗干净,将小米粥倒出来点,吹了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
在这样的冬季夜晚,米粥的香味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罗隐想了想,在背包里找出饭盒,倒了点米粥递给苏三。
“天冷你吃点粥吧,我等着旺堆做的烤鸡肉。”
苏三看看老板娘,接过饭盒,一点点喝下去。
小米粥下肚,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熨贴起来。
奔波许久的冬天夜晚,能喝点热粥真事太不容易了。
老板娘见彼此之间的气氛缓和一些了。便说道:“今晚是个很特殊的日子,我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完成,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你们都不要在乎。”
苏三和罗隐点点头,不知道老板娘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旺堆拎着清理干净的野鸡回来了,找了个树枝,讲野鸡插上,举在火上烤。
很快,破旧的小庙里,到处都是烤鸡毛的焦臭味。旺堆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里的树枝:“这个东西的毛一烧就是这么臭,其实肉的味道还是很好的,苏小姐,我旺堆做的烤肉在西康可是非常有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