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之行,是没有结局的,我不想在我的故事里出现这样的结局。而我的故事在这个阶段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四胡同里,故事里没有男欢女爱,有的只是悲欢离合。我在想,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被我更惨的,除了死亡。
哦,死亡才是最悲惨的,郭燕悲惨吗?她解脱了。
等到郭燕已经下葬一个星期之后,郭燕的父母到达这里,哭得最伤心的不是郭燕提得最多的哥哥,而是她的母亲。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谁也没有去劝阻郭燕的母亲。任凭她哭吧,哭过了,也就好了。
郭燕的大哥把村子里的人都骂了一遍,骂得很难听。但是村子里的人都没有人反击,淳朴的山民们觉得愧对郭家的人,他们觉得郭老师把命留在了这里,原因是他们的。
山炮和大炮二人提前先回去了,我留在了这里,我觉得我现在留下来有更大的意义。学校建设的问题还在继续,我不能因为郭燕的死而撤销掉这项计划。
当我把这个事情对村长说出来的时候,老村长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好!好!好!”
这三个好字就是对我的肯定,比那些奖状锦旗要实在得多。
当大雨过后,五百万的工程款落实到位了,村子开始忙碌起来,原本被泥石流冲垮的学校已经不存在了,只有被村民门挖过的痕迹。材料很快就通过拖拉机等运输工具运送了进来,最重要的是,我把学校的名字申请换成了“郭燕小学”。
是的,是叫郭燕小学。
我觉得她值得配上这个名字,这是她应该拥有的。
当工程队如火如荼的开始建设的时候,王建军对我说:“东山那边有个神婆,听说挺灵的,要不去看看?”
“什么意思?”
王建军说:“我知道你不信这个,但确实挺灵的,我老娘去世那会,我就请她去看了看,还真的挺灵的,和我老娘活着的时候说话一模一样!”
“东山那边有什么集市吗?”我问。
王建军愣了一下,立即说:“有,有有有!”
……
东山的集市不如以前那么热闹了,一场大雨把东山和启文两个的地方隔了开来,还把其他的地方和东山都隔了起来
。山沟里面的泄洪能力还算可以,但短时间内那些水还泄不出去。
我们到东山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其实这边的路还算挺好,就是有时候会遇到一些滚石和滑坡,主要是下雨的原因。
王建军说:“等会到了,你别说话,让她问你就行了。在她面前,有的人会变得晕晕乎乎昏昏沉沉的,你要注意她问你的话。”
“好。”
我们到了那个地方。
那是一个很脏很破的小院子,院子里面都是杂草,虽然是秋天了,但那些杂草还在。院子里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收拾了一样,一副破败的样子。
王建军在院子前刚开始想敲那破院门,就听到屋子里有人说:“进来吧。”
我觉得很神奇,但是当我看到院子里墙壁上那个破窗户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再神奇了。
我们进到了屋子里,屋子里一股霉味,屋子还分成了两间,外间没有人,里间里面有人在煮什么东西。
我们进去后,里面的人就说:“两个小伙子,别站着了,进来吧。”
王建军捅了捅我,说:“看看,神奇吧,还没见到人就知道是两个男人。”
我和王建军进去之后在床铺开窗户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婆,她抽着大烟袋,搞得屋子里面都是烟草的味道。
“坐。”她说。
我坐了下来,还没说话,就听老太婆说:“问什么?”
“问人。”王建军替我说了话。
“女人?”老太婆问。
“是的,女人。”我自己说。
老太婆没再说什么,闭起了眼睛,我就这样等着,看着她似乎入定了一样,一动也不动,烟袋在她的手里冒着青烟,似乎快要烧完了,等过了一会,她才像是睡醒了一样睁开眼睛:“人死了?”
“是的,死了。”我说。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万事不可强求,晚霞既然留不住你就不能去强求,石头也有破碎之日,太阳也有西沉之时,难道人是长生的吗?太过执着,终究会落得百般无奈。”
老太婆说的话有道理,但那不是说郭燕的,而像是在说我的母亲。
我点点头,对王建军说:“你出去一下,我单独和她聊聊。”
王建军立即说:“行,我出去抽支烟。”
王建军出去了,我叹了口气,把老太皮的烟袋拿了过来,我的动作让老太婆非常错愕。拿过她的烟袋后,我说:“我问的不是老人,问的是年轻人。”我把烟袋里重新塞满了烟丝,又还给了她。
她接过烟袋,问我:“你不是本地人?”
我说:“不是。”
老太婆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把她烟袋里的烟叶点燃了,她吸了两口,说:“问吧。”
我问:“问什么?”
“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她说。
我问:“那真的管用吗?”
她说:“不知道,试试吧。”
我说:“你为什么突然让我问了,好像不再防着我一样,刚才你从窗户上看外面的时候看见了我们,现在你好像不用这一招了。”
老太婆忽然睁大了眼睛,说:“有些事,你不问我不说,有些事你问了我也不说,还有些事情,你不问我也要说,最后有些事情,不管你问不我问,我都不说。事情就是事情,人就是人,人活着是为了死,人死了也是为了活,不管是死,还是活,都是开始也都是结束。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能一眼看穿我的把戏的人,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把戏是指从窗户洞向外看人还是烟袋里的迷丨烟?”我问。
“这个现在还重要吗?”她说。
我说:“的确不重要了。那我问的事情,您能问答吗?”
“不知道,你问一下试试吧。”
“我该怎么办?”
老太婆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我,说:“你不问别人,反倒问你自己?”
“对,我只有知道我自己以后的路,我才能知道我的伴侣以后该走什么路,我的路是我自己走的,别人的路我管不了,所以我也没有办法问。我只能问我自己。如果您能回答的话,你就说说我吧。”
老太婆说:“呵呵,你和那个人说的话有点像,你不会是他转世的吧?”
我说:“婆婆您说笑了,我都知道您说的那个人是什么人。”
老太婆说:“爱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