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睡了一夜的城市,又恢复了喧嚣。只是这城市角落的某间出租屋里,有一对情侣却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屋子,还是昨天那个屋子,半透光窗帘还拉着,墙着的挂表也还有条不紊地走着。
滴达,滴达,滴达......
正午十二点半。
“砰砰砰,砰砰,嘭嘭嘭嘭......”
“周一鸣?......在家么?”
一个身着休闲装的男人一边敲门,一边试着把自己眼睛往猫眼里凑,为了让自己能看清楚些里头的情况,那瞪着眼睛紧绷着嘴,脸拉得老长。
他叫张艺博,是周一鸣的校友兼同事,也是昨天夜里在酒吧,郑小心将周一鸣扯着耳朵揪走后,替他善后的人。
张艺博和郑小心本身也是同届校友,认识的时间久了,张艺博和这对情侣俩,也是熟得快要焦了。
“小心......一鸣?”
张艺博敲了一会儿眉头皱的更紧了,今天上午周一鸣没去上班,电话打了也没有人接,这就算了,偏偏郑小心的情况也一样。
这让他心里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这不,才匆匆地吃完午饭,张艺博便赶到了周一鸣两个的出租屋外。
俩人一起不接电话,他们会去哪儿呢?手敲得疼了,张艺博站在门前犹豫了会儿,来回看看,又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还是再打电话试试吧。
“嘟......嘟......”
“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
隐隐约约,一串熟悉的音调从简约版的防盗门里传了出来,这是,周一鸣的电话铃声!?
张艺博愣了愣,赶忙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暖暖的春风迎面吹,桃花朵朵开......”
里头极具节奏感的音乐响着,可是,那铃音似乎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昨天晚上郑小心离去时候的愤怒,张艺博心里一凛,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砰砰砰......”
“郑小心......周一鸣,一鸣!”
他用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在门上敲着,声音也喊得嘶哑了不少,可是屋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反而,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飘进了他的鼻孔里头。
出事儿了!
张艺博脑子一懵,顾不得那么些了,双手哆嗦着,他拨通了110。
警察来的很快,郑小心和周一鸣租的屋子是一个老旧小区的一楼,不过五分钟,两辆响着铃的警车便停在了楼外。一直蹲守在门前的张艺博赶忙迎了上去,大致将情况说了一说,带队着的民警象征性的又在门上敲了敲,才互相看了看,决定破门。
所谓的破门,其实就是踹门了。
“咣!咣!~”
年轻警察的体力就是好,仅仅两下子,门便开了。
可是,门开的那一刹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却是让门外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吊了起来。
“呕!~”
张艺博转身吐了。踹开门的警察愣了愣,然后转身,带着其他几个同事,一起寻了个角落吐了。
屋子的最里头,一片血腥,那是床的位置。
郑小心抱着周一鸣躺在上头,一床被血染红了的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另一半盖着两人的腿。他们的上身露在外头,已经渐渐有些干涸了的血液,使得粘在身上的衣衫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然而,最引人注意的却是,他们的左胸口,都空了。
周一鸣的左胸口里,插着一把同样沾满血污的水果刀。这把刀也不知在昨夜经历了什么,黑褐色的刀柄上,竟是还挂着一块块不知哪里来的碎肉......
郑小心的左胸口也空了,可是,原本应该安在里头跳动的心脏不知去了何方。现在装在里头的,是她的手机。
泡在血里,手机的屏幕依然跳动着一颗格外逼真的心脏。
两具尸体很快运走了,尸检结果出来后,毫无疑问周一鸣是郑小心杀的。那一堆他左胸口内外,均匀得像是饺子馅一样的碎肉......就算法医再高明,却也拼不出来一颗心脏了。
几天过去了,周一鸣的尸体已经拉去火化了。可是,与他一起送到停尸间里的郑小心,却还是在藏尸柜里孤独地躺着。
没有人知道,郑小心的心脏去了哪儿。
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手机为何会塞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还亮着那样恐怖的图片。
......
很快,入冬了,晚上十一点一过,大多数的路上便没有几个人了。
距离半个月前出事的出租屋不远,有条挨着商业中心的柏油马路,两旁的路灯在夜里静静的亮着。热闹一天的商业中心已经没了什么灯光,两个穿着羽绒服大衣的女人,互相挽着对方的胳膊,说说笑笑地往路边走。
她们是这商业中心的员工,同时也是难得的好闺蜜。
左边的女人留着黑长直,瓜子脸上五官很是精致。她叫宋冰,三十出头,还是单身。
右边的女人则留着齐耳的短发,她叫许梦悠,相较宋冰,她的模样并没有那么出众,可捱不住她嫁了个有钱的男人,常时间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得她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一种优雅的气质。
许梦悠的老公是个开旅行社的,按理说,他今天本该开车来接的,可没想一场饭局到夜里十一点了,还没有结束。
于是,十点就下了班的许梦悠俩人硬生生等了一个小时,直到商场连大门都关了,俩人才裹紧了外套,笑着走进了冷风里。
已经许多年,她们都没有这样一路走着谈心。
可是这夜,是真冷啊。
许梦悠才走了几百米,双手插在兜里,都觉得指尖冰得手心疼。宋冰稍好一些,可依然是被风吹得直打哆嗦。
这离家还有两三站路呢,也许,再打电话问问刘宇刚。
刘宇刚就是她结婚七年的老公了,俩人到现在还没有孩子,说不出来是谁的原因,也没有着急去医院查。
有一段时间,许梦悠被家里催的着急上火,可刘志刚淡定说,孩子这事儿,随缘吧。
电话通了。
“喂,你还多久啊?”许梦悠转身背着风,语气里头满是埋怨:“路上打不着车,我跟小冰俩走了一站多路了,冻得受不了啊。”
“好。”电话那头有些吵,可传来的声音却很是沉稳,“你们在丰合路公交站那里等我,我很快就到。”
他来接了,不用走了。
许梦悠心里微微甜了一下,挂断了电话,不自觉在脸上露出来的笑容,使得一旁的宋冰笑着打趣着她。
她并没有在意,笑着一扭头,一道从绿化带里透出来的亮光,映入了她的眼。
那是......一个亮着屏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