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贤仁笑起来像被阉割掉雄性激素的什么动物,也像影视剧里的太监,那声音,没有谁能做到了。这是他的独特的身份特征,声音无法复制,可以作为他的量身定做的通行密码。以后如果门不要金属锁了,这个声音就是打开门的钥匙,一个人的声音就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
季柯南尽量抚平身上起的鸡皮疙瘩,说:“我们家乡的方言,怎么,你没听说过?”
“哈哈,没,真形象,有意思,有空多收集一些,编成书,肯定好卖。”
“走吧,吃饭要紧,写书也要吃饭。干啥都要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饭是要吃的,工作是要做的。”
“这是真理,走吧,走吧。饿着肚子谈不成理想和计划。没有了物质基础,也就没有上层建筑,这是对的吧?”
两人下楼,穿过鲍绍的饭店,生意没有以往红火,他的心思用在打牌方面居多。在他看来,打牌也是工作,这是外交工作,多打牌,就能和人打交道。有人打牌,就能促进消费。例如,打牌的人要吃要喝,就会吃饭,吃了饭就要买单,还有吸烟,烟钱还是要收的,喝酒,更不用说,酒是不能断的。方方面面都是钱,都能产生经济效益,总比门可罗雀强,做好生意首先要作人,生意好坏全靠人脉,就是要把作人放在第一位。有了人气,生意自然会好起来。
离婚后,他自由了,钱,也没人管。打牌,想来就来。哪怕输的只剩裤衩,也无所谓。凭他的聪明,有挣钱的门道,也有挥霍的方式,五花八门,啥都可以。
季柯南和尹贤仁冲着鲍绍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鲍绍也很高兴,生意一般,也不失礼貌,赌徒也有绅士风度,并非绅士才有风度。
季柯南要好好学习学习,为人处世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当时不清楚,时间一长,连尹贤仁都值得学。
在季柯南实习期的时候,尹贤仁曾建议领导开除季柯南。因季柯南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当时,季柯南非常恼恨尹贤仁,事后一想,也没什么,他的确存在这方面的毛病。年龄增加,毛病越来越多。这是规律,没办法的事。
电话又响,季柯南打开一看,是东干事。他没想到这次吃饭竟然这么重视,不就是被人瞧不起的技术员吗?技术员如果带有功利心,就格外让人感到害怕。
“来了来了!”季柯南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脚步。
尹贤仁也在紧随其后。
这个事不能用嘴说,完全自愿,请客最怕姗姗来迟,否则显得不尊重人。
到了清风阁,东干事和凌少寒已经在等,技术员也在,见了他们来,除了东干事,都站了起来。
一番客套之后,各自落座,然后开始打牌。
菜上来后,季柯南说:“这是咋回事?”
这时候,不清楚什么原因, 谁都没理会。
季柯南感到很失落。
尹贤仁说:“不要计较,他们正在忙,这次是技术员是主角,我们是陪客。”
对于他的自嘲,季柯南没有表态。这个事情有蹊跷啊。
为什么?
季柯南心里就像打翻了的醋坛子,酸酸的,无法言表。
尹贤仁心里还在想着他的剧本,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完成,对于修修补补,不如做新的。
可以说,每人都各怀鬼胎。季柯南没想到,东干事喜欢玩"斗地主"游戏。
据说,这是当下比较火爆的纸牌游戏。老少皆宜,以老年人玩的人较多。这个纯粹是游戏,为了有积极性,也带点利益,例如,输一盘一元钱。用这个方式,可以约束各方不能随便出牌。
季柯南对这个游戏不感兴趣。尹贤仁也是,对玩游戏,都不喜欢。这点和季柯南十分相似,都想把时间用在最好的事情上,绝对不浪费光阴。
世间都去哪儿了?即便他们都十分节约时间,时间还是不够用。
东干事和凌少寒陪着技术员打牌,就是一种社交方式。这种方式不算违法。因为数额不够,作为堂堂的干事,不做违法的事,这点法律常识还有。
与人交往,说正事没几句话,说完,干什么事?没事可干,又不能学长舌妇,张家长李家短的说话,这叫嚼舌根,是不好的。这个道理谁都清楚,就是做不到。
男人的社交就是赌。打纸牌实际上就是小赌,这叫小赌怡情。大赌伤心,回家还要跪搓板,说不定还要进去。
如果进去,前途就完,不用任何悬念。
菜已经上齐了,东干事最后一把输了,凌少寒一个人赢了,东干事不给钱,想赖账,就说:"最后一把赢的不算。呵呵呵呵。"
凌少寒气得吹胡子干瞪眼,拿他没办法。当然,这是玩笑话,到底后来怎么算,因不知道打牌的规矩,季柯南没办法去猜,只有看外表,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再做决定。
东干事输了,但也赢了,高兴极了,借口吃饭,就不用付输掉的钱。他说,这是规矩。连天都不打吃饭人,何况赌棍呢?
季柯南巴不得早点吃饭。菜香扑鼻,连火锅都开始翻滚,是腊排骨火锅。四个人,六个菜,一个火锅,可以了。技术员如果回家吃,说不定是凉菜凉饭,冷锅冷灶,回家说不定要加工才有吃的。就是正赶上饭点,也仅仅是两菜一汤,或者一个火锅,有时候一碗泡面就可以对付过去。
搞这个工作,比较忙,水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搞不好就要加班,加班没有工资,还要做好。水厂关系到许多用户的饮水问题,都很重视。收水费是没办法的办法。即使收水费,也要看用户的心情,用户不爽,就不会乖乖地交水费。
眼前这技术员,上唇留了胡须,下巴上有一颗痣,痣上有几根细软的弯曲的胡须,说话慢条斯理,角落里放着一些仪器,技术员偶尔瞟几眼,生怕有人动他的东西。
东干事当然喜欢这样做,不用给钱,还能得到欢乐。也就是这点乐趣了。他想的最多的还是怎么把季柯南他们机构的钱拿过来买东西,例如水管,解决吃水困难。
季柯南和尹贤仁当然清楚这个。尹贤仁知道,拨款容易,这钱已经有了,就看怎样合理使用。
"谢谢工程师的辛苦工作,请上座。"凌少寒说,让技术员背靠着窗户,脸朝着门坐,据说这个位置是贵宾席。
技术员谦虚一番,推来让去的,就是不去,东干事看他这样,就说:"你搞工作不是这样吧?"
东干事说了这样的话,令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人怎么这样说话?!
"哦,不,不,我们技术人员都要认真,有困难冲在前面。"技术员解释说。
"那就是了。你坐那个位置,就是困难的位置,因为,你不坐,其他人没办法坐,你就不必谦让了。"东干事说,带着命令的口吻。看得出来,他不是说的气话。这个说法,无可辩驳。也就是像冯菲说的,辩得哑口无言。当然,冯菲菲也是从别人的那里听的。女人之间,传闲话是常态,不传闲话是少见。男人之间,说闲话的不多,行为较多。男人的强项不在絮絮叨叨,看来在实际行动。
技术员只好就范,落座之后,其他人也按序坐下。只要一个坐下,其他人都好安排。这叫做“以点带面”,固定一个,然后可以画圆。最终完成“作品”。
东干事坐在技术员旁边,其次是尹贤仁、季柯南和凌少寒,他们都是常客,经常来吃饭,也就无所谓坐上坐下,好在都是圆桌,人人平等,不过,加上自己的地方特色,就变得有意思起来,民间的习俗还是占了上风。圆桌礼仪好像来自外地,不过,加上地方特色,就变得有些杂乱,不懂规矩的居多,这些规矩要掌握也要多次碰撞,才能产生记忆。多吃点苦头,才能记住哪些东西不能碰。
凌少寒二话不说,就打开土罐装的酒,说:"本地产的苞谷酒,来一点,大家都别推辞。这里没好菜,只有拿好酒来出气。"
大家哄堂大笑。在这种场合,他还是很懂幽默的。敢这样说话的,一般都是得到主人的默许,有了主子的支持,为奴的才敢这样放开。懂事的奴才,看到主子的眼神,就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要不然,就不会到这个位置。不是没有人了,随便找一个人来,是经过多年沉淀和长时间观察,才挑选出来。是人才,不是奴才,实质上是奴才,对外说是人才。既给了面子,又能做事情,不让主子操心。
技术员刚想拒绝,伸出的手,想摇摆摇摆,看着东干事凶恶的眼光,又悄悄地放下了。到了这个地方,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能不忍,东干事要尽到地主之谊,是他的想法,也是他做工作的一种手段,只有吃好喝好,才能把工作做好。人际关系维持好了,就能让工作出成果。人家做事的,才是真心实意为你服务。如果没有维持好关系,就不能达到那个效果,说不定还有一些隐患。
季柯南和尹贤仁根本不拒绝,知道拒绝无用,东干事知道他俩的情况。凌少寒也清楚,就没多斟,刚刚好。
整个氛围活跃热闹起来。
大家开始都有点拘束,酒的作用慢慢显现出来,酒一下肚,话就上来,越说越多,最终都不知道说了啥。在印象中,季柯南得到这个信息,就是说,技术员要做一个具体的实施方案,然后预算费用,需要哪些材料。
这个是季柯南和尹贤仁都需要的,而技术员做这个太容易了。天天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心知肚明,轻车熟路,没啥难的。
对于季柯南尹贤仁他们来说,就是门外汉了。多哥有可能懂一点,但懂的不多,比较懂。矮子里挑将军,全当滥竽充数。
这是好的开始。
这个消息令人兴奋。
不懂技术的,可以指挥懂技术的。出钱的,指挥接受钱财的。当然,要让接受钱财的有尊严地接受。
饭后,东干事要走,凌少寒不让,季柯南心想,凌副主任肯定心有不甘,想着东干事那点钱,技术员也想从东干事那里弄点。东干事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子,他扯了餐巾纸擦了擦,说:“哈哈哈,好,我就奉陪到底,再玩玩,不过,猪还是要喂的。”
“没问题,喂猪这事不耽搁,不耽搁。”凌少寒说。他很清楚,东干事处事圆滑,说干啥却不一定。有的事说了不会干,有的时候是不说就会干。
凌少寒说这话有根据,他就是这样的,家里的事都是他老婆做。家务事也几乎顾不上,松村的规模就相当于小型乡镇了,人口多,事务也多,忙不过来。稍有闲暇,还想娱乐娱乐,打打纸牌,斗斗地主。
一上桌,打牌就容易忘记时间,季柯南和尹贤仁如坐针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们有事就去忙吧。”东干事说,抬头纹略微多了些,眼角的鱼尾纹也明显。
凌少寒咧开嘴笑了,鼻子皱成一团,就像蒜瓣,独蒜。
"你们别在村里瞎搞啊,村里有些女人还是有姿色的,老公外出打工,她们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们要坚守阵地,不要被娘子军占领了。"
“看凌主任说的,我们没那能力,到村里这么长时间,还没发现几个。”尹贤仁说。
“别装了。活生生的在眼前晃,不是故意躲起来不见你们。你们有眼无珠或者视而不见。”凌少寒说。
凌主任果然厉害,出口成章。我们的确不敢看美女。项目没完成,没有心情,再说,如果多看一眼美女,心里不安,受到道德法庭的审判,结果很不好。"季柯南说。
“看看你说的啥话。美女可以看,这是上天给人类的美好的礼物,如果不看,不是可惜吗?可惜,很多男人不珍惜,暴殄天物。可惜可惜。”凌少寒说。
他这么一说,季柯南倒不知道如何回答。
尹贤仁也沉默下来,仿佛都在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