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孔,奥塔第一次感到恐惧。
他当然不是胆小鬼,事实上,他还是个战争英雄。
他当过兵,有过多场战争的经历,在他服役期间,他去过伊国。
在那里他亲眼见到兄弟被炸得只剩下半个人,也误杀过平民,因此在伊国的战争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精神创伤。
之后他还去了阿国,在一次任务中他的小队被敌人包围。
面对兵力远超已方的局面,奥塔并不害怕,他毫不退缩,并带领自己的小队突围。
在那次任务里,他身中枪伤十几处,其中有几处枪伤险些要了他的命。
经过多年的战争和痛苦的经历后,奥塔回到了联邦,并退出了部队。
原本以为自己会迎来平静的生活,可他很快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战争。
平静的生活让他无所适从。
半夜的狗吠让他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抽出放在枕头下的匕首,以至于失手割开了女友的喉咙。
那惨痛的经历让他终于明白,自己已经不是正常人,他离不开火药和鲜血。
于是他当起了雇佣兵,哪里有仗打,他就去哪里。
火与血的熏陶下,奥塔已经忘记恐惧是什么样的感觉。
直到现在。
就在他的眼前。
那些体格强壮得像是狗熊般的男人,以及跟着他已经有好几年的兄弟,都被眼前这个手无寸铁的男人杀掉。
有好几个人甚至是被他徒手撕裂了身体。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得到的事。
这是一个超人类!
该死的超人类!
阿祖把这个男人丢到一张椅子上,自己坐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他把趴在桌上的尸体推下去,笑眯眯地看着奥塔道。
“那么,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把我家的小子藏哪了?”
奥塔像是捉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大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让我安全地离开这里!”
说完之后,他发现阿祖没有回应,心里不由七上八下。
阿祖笑了笑道:“抱歉,怪我没说清楚。”
“现在让我告诉你,游戏规则是这样的。”
“我提问,你回答。”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明白了吗?”
“那么,我们重新开始。”
“你把孩子藏哪了?”
奥塔大叫道:“我说了,让我走,我就还你孩子!”
“回答错误。”
“你违反了游戏规则。”
“那么,我要惩罚你。”阿祖看了看四周,捡起了一把军刀走过来,随后闪电般插进奥塔的大腿。
奥塔惨叫起来:“该死,你这个混蛋,你有种杀了我!”
“不着急。”
阿祖推动军刀,让它割开一条伤口,并且避开了血管:“我很有耐心。”
“这个游戏我们可以慢慢玩。”
“到了最后,不得不杀你的话,我会动手的。”
“不过,你可能误会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不敢杀你,因为杀了你,就断了线索?”
奥塔愣了下,心想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阿祖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微笑道:“不信的话,我们走着瞧。”
他抽出了军刀。
奥塔痛得脖子上青筋冒出,喘着粗气,他撕下一条袖子,用它缠在大腿上,用力扎紧,以防失血过多。
阿祖也不阻止,笑眯眯地问:“来,说一说,你想透露消息了吗?”
奥塔眼睛赤红,呼吸急促且沉重,过了半晌,他才问道:“你的孩子叫什么?”
“早这样不就完了。”
阿祖摇摇头:“我还以为你是铁汉,结果也不过如此,真扫兴,我还想多玩一会。”
“莱恩,那个小子叫莱恩。”
他拿出了手机,打开莱恩的相片,并让它向奥塔展示:“如果你不知道是谁的话,这张相片应该可以提醒你。”
奥塔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阿祖留意到这个眼神,微微眯了下眼睛:“看起来这个游戏还可以继续。”
“你不会,已经把他卖了吧?”
奥塔立刻道:“不。”
“我没有绑架这个孩子,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亲自去看看。”
阿祖立刻道:“不,我相信。”
“那孩子肯定已经不在你手上,不然的话,你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说话间,阿祖伸出手,拇指放在了奥塔的左眼上。
奥塔似乎明白什么,大叫起来:“住手!”
“我没骗你。”
“我真的没绑架莱恩。”
拇指压下。
指端传来挤破水球般的触感。
奥塔惨叫一声后,连连诅骂,他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左眼,视野一半漆黑。
他的左眼已经被阿祖挤破了。
“狗屎,你这个混蛋,我真的没骗你。”
“那个小鬼被其它人带走了。”
说出这句话时,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闭上嘴巴。
阿祖嘴角上扬:“果然,刚才你看到莱恩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然后又说自己没绑架过他。”
“这样说,你认识莱恩。”
“那样真让我很好奇,一个雇佣兵,怎么会认识一个上四年级的小子。”
“现在就说得通了,你还有同伙。”
“来,告诉我,是谁干的。”
奥塔摇着头:“不,我不能说。”
“你不明白,如果我说出来,一样会死的。”
阿祖拿起之前那把军刀,把上面的血迹擦在一具尸体的背上,然后道。
“让我给你一个忠告,死亡并不可怕。”
“这个世上,有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他拿着擦干净的军刀走向奥塔。
“你要干什么?”
奥塔叫了起来:“如果我死了,你就永远找不到那个孩子。”
“你不担心他吗?”
“担心?”
阿祖笑起来:“我为什么要担心他。”
“看起来你又误会了,我找他并不是担心他会受伤,而是担心他把事情闹大,那我又得替他找个学校,这很麻烦,奥塔先生。”
奥塔彻底地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
这个男人并不担心莱恩?
他要找到莱恩,是担心莱恩把事情闹大而不得不转学?
他是在开玩笑吗?
脖子上突然一凉。
原来阿祖把军刀压在他的脖子上,冰凉锋利的刀锋已经划开了他的表皮,一滴血珠滚了出来。
“你还有机会。”“告诉我,奥塔先生,谁带走了莱恩。”
奥塔咽了下口水,张口道:“请冷静点,大卫先生。”
“回答错误。”
阿祖微笑挥手,刀锋在奥塔脖子上一拖,立时划开了一道口子。
奥塔眼珠凸出,他没想到阿祖居然没开玩笑。
这个男人真的敢杀自己!
他呼吸越来越困难,视野不断缩小,四周一片漆黑。
仿佛黑夜已经降临,并且要把他包围住。
在黑暗之中,他仿佛看到有人朝自己走来。
那里面有他的女友,有他的父母,有他的朋友和战场上牺牲的兄弟。
他们来接我了。
奥塔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想法时,他看到了一束光,光芒圣洁而明亮。
光芒中,有一道身影。
是如此神圣。
是天堂的大门打开了吗?
是天使来迎接我了吗?
还是说,那是仁慈的天父?
奥塔一阵激动,他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够进入天堂。
光芒越来越亮,那道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渐渐的,奥塔看到了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像是传说中的大天使米迦勒。
可随着更多的细节出现在光芒里,奥塔不由疑惑,这位大天使居然穿着衬衣。
等等,为什么大天使的手上拿着一把军刀。
猛地。
奥塔清醒过来。
那根本不是大天使,而是刚才折磨自己的混蛋!
“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样,睡得香吗?”
“应该不怎么样,因为你只睡了大概1分钟?”
阿祖看了下手表,不太确定地说。
奥塔疑惑地看着四周:“怎么回事?”
他突然察觉自己声音有异,像漏风的风箱。
奥塔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摸到自己的脖子上还有一条伤口。
这说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自己确实被杀死了。
但为什么自己又复活了?
“不是复活。”
阿祖解释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最多只能算是活尸,一种邪恶的,死而复生的东西。”
“我刚才就说了,死亡并不可怕。”
“我也不怕杀了你,原因很简单,我可以把你变成活尸。”
“而变成活尸的你,会无条件地受到我的支配。”
“比如。”
“跪下。”
奥塔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体不听使唤,左腿一弯,就单膝跪在了地上。
阿祖这时说道:“现在,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
*
*
戈大。
‘树林’项目实验室。
“快跟我来,安蒂拉女士。”卡多萨博士兴奋地在前面带路,他们来到了一个房间前,里面响起了咳嗽声。
安蒂拉戴着一副平光眼镜说道:“博士,希望你不会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当然不会。”
“拿到莱恩的血液之后,我立刻对他的血液进行了分析,提取了他的细胞,研究他的基因序列,并且从中得到了灵感。”
卡多萨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门,门中的房间,一个女人坐在床上,她的脖子上戴着个项圈,从墙上延伸过来的一条铁链连接着这个项圈,让她活动范围就得有限。
看到卡多萨进来,女人的脸上浮现深刻的仇恨,她猛地扑向卡多萨,但被铁链限制住,又坐回床上去。
接着不断咳嗽。
安蒂拉看了卡多萨一眼,后者朝着那个女人道:“今天觉得怎么样,贝拉,喜欢我注射到你体内的宝贝吗?”
“你这个混蛋!”这个叫贝拉的女人抬起手,手中电流闪烁,但闪了两下就消失了。
接下来是一阵剧烈咳嗽。
安蒂拉不由退后一步道:“她生病了?”
“不会传染给我吧?”
卡多萨满脸笑容地说:“请放心,安蒂拉女士。”
“这种病毒不会传染给普通人,它只针对超人类。”
“超人类被它感染之后,细胞中的5号化学物发生紊乱,从而让他们的能力无从发挥。”
“这就是沃特要的东西,现在我们可以把它交上去了。”
安蒂拉仔细地看着那个叫贝拉的女人,她大胆地走过去,这时贝拉大叫着扑了过来,安蒂拉一巴掌摔在她的脸上。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响了起来。
贝拉像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般摔回床上去。
安蒂拉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你干得不错,卡多萨博士。”
“非常好,你真是一个天才。”
卡多萨微笑着说道:“所以,我们什么时候通知沃特。”
安蒂拉脸上的笑容消失:“还不是时候。”
卡多萨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安蒂拉退后道:“给她加大剂量,我要看看你的病毒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听着,卡多萨博士。”
“沃特不仅要能够代表超能阻断剂的东西,更需要一件武器。”
“这件武器要有足够的威慑力,它们应该是针对超人类的‘核弹’。”
“一经引爆,就可以摧毁全部超人类的那种。”
“所以,光是这样还不够,明白吗?”
卡多萨半信半疑:“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不过,好吧。”
“我无所谓。”
“我可以现在就测试。”
安蒂拉退后一步:“麻烦你了。”
就在这时。
建筑突然晃了下,天花板上有灰尘掉落下来。
“怎么回事?地震吗?”卡多萨博士抬头看了天花板一眼。
安蒂拉摇头:“不可能,我们这又不是地震带,再说没收到任何通知。”
她走到房间大门处,拿起电话道:“蓝斯,带一队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电话里一个男人道:“女士,我叫兰格,蓝斯已经辞职了。”
然后答应了安蒂拉的要求。
挂了电话,一个长相威严的魁梧男人说道:“别玩了,走,安蒂拉女士让我们去看看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正在打牌的保安放下了纸牌,纷纷拿起了装备,然后跟着兰格走出了房间。
与此同时。
戈大的宿舍楼里,辛迪坐了起来,她头发凌乱,眼神惺忪,刚从睡梦中被惊醒过来。
女孩往窗外看去,看到外面草坪扬起尘烟,轻烟里,有道身影站了起来。
等看清那是谁时,辛迪吓了跳:“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