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玦迟疑了一下:“三嫂……”
我笑了笑:“没事,别伤了和气。”
他们只好松手,那男人大踏步走过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打量我几眼,径直进病房去了。
盖聂和龙玦冲过来,我挡住他们俩:“不累么。快回去睡觉。”
盖聂看了一眼那个背影:“三嫂,他……”
我嘘了一声:“没事,快回去。”
他们讪讪地走了,走远了还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我深深吸口气,止住了要跟进去的阿穆,然后独自一人进了病房。
元笙棋站在病床前,我走近,听见他的声音:“抱歉,是我没管教好我三个弟弟。”
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不用说抱歉,我们也有错,尤其是我。”
他不由得多看了我两眼:“他们告诉我骆安歌为了一个姑娘要跟我妹妹分手,我还不相信。我妹妹那么优秀,完全配得上骆安歌。看见你我就明白了,我知道我妹妹输在哪里了。”
我不置可否:“应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疏忽了这件事对元小姐的伤害。等骆安歌好一些之后,我去看看元小姐,给她赔礼道歉。”
他笑起来,目光死死盯着我:“骆安歌遇见你,是他的运气。”
我笑起来:“我遇见他,何尝不是我的运气呢。”
他说了一些希望骆关两家和元家和平共处的话,很有礼貌告辞离去。
他一走盖聂和龙玦就来了,纷纷问我元笙棋有没有为难我。
听我说完,盖聂感叹了一句:“哎。这元家啊,也就这位讲点道理。”
骆安歌一直没醒过来,我跟周老那边说明了情况,告诉他近一段时间我可能没办法过去帮忙了。
他通情达理。又或许是听说了什么,说给我放假,还问我钱够不够。
我突然发现其实我身边有太多太多的好人,包括我爸,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三更半夜出差回来直接赶来医院,临走的塞给我一张银行卡。
他不会不清楚骆安歌最不缺的就是钱,但是他执意如此,我只能接受。
我妈也是,听我爸说了之后,一天早中晚三次熬各种汤送来医院。虽然最后都是被盖聂龙玦他们几个喝了,但是我妈的用心可见一斑。
以前是我太激进,从来没发现他们也是这么好的人。
夏琪也是一听说就赶回来,天天在医院陪我。
骆安歌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聚精会神给他念报纸,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勿忧……”
我愣了愣才明白过来,那一瞬间我居然变成了胆小鬼,我根本不敢看他,我用报纸蒙着脸,呜呜呜哭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摁铃叫医生。
巨大的惊喜像龙卷风一样包围着我,我的世界烟花绽放,我趴在骆安歌胸膛上,呜呜呜继续哭。
可是,当他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的世界黑下去了。
“怎么不开灯?”
我的世界不止黑下去,还又一次被摁了静音键,我什么也听不到。
过了很久很久,有人剧烈地摇晃我。我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骆安歌捂着头蜷缩在床上,几个医生和关山远摁着他,可是他的力气太大了,他甩开他们,从床上滚下来。
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医生只好给他注射镇定剂,他挣扎了几下,目光涣散地看着某个点,慢慢安静下来。
我用英语问那洋医生,为什么会看不见。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我看见包括关山远在内的其他人都低下头去不敢看我,我突然笑起来,原来他们早知道怎么回事了,就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里。
龙玦有些胆战心惊扶着我:“阑珊,阑珊,你听我解释。我们之所以瞒着你,是因为……”
关山远的声音传来:“因为他脑袋里长了两个肿瘤,压迫了视神经。”
我在医院的水池边哭到声嘶力竭,龙玦蹲在我面前,一脸的后悔:“三嫂,你别吓我,你说句话啊?”
我扯了扯嗓子:“他……会死吗?”
他摇头:“不会,有布拉德在,一定会没事的。”
我问:“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瞒着我,你给我一五一十全部说清楚。”
龙玦起身坐在我身边:“老早就发现了,但是三哥从没告诉过我们,连布拉德都瞒着我们。要不是这一次,我也不知道还会瞒到什么时候。以前就只觉得三哥老是头疼,有时候犯起病来疼的打滚……”
我拍打着自己的脑袋,都怪我都怪我,在靖南的时候我就该发现不对劲的呀,我怎么那么粗心呢?
龙玦拽住我:“三嫂,你别这样,三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
第二天一大早骆安歌就醒过来了,当时我们所有人正在商量是不是送他出国疗养,他叫了我一声。
我欣喜若狂跑过去,抓住他的手:“你终于醒了呀,吓死我了。”
他瑟缩了一下,又喊我:“勿忧……”
我意识到有一点点不对劲,果然,沉默了三秒钟之后,他说:“你走吧。”
我没有说话,病房里陷入了恐怖的沉默,关山远等人纷纷围拢过来,都看着我。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骆安歌,你什么意思?”
他挣脱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冷:“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说到这里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奇怪的是我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我说:“骆安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休想找什么狗屁借口推开我。这辈子,我死也不会走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他冷笑起来:“你不走是吧,那我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说完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关山远摁住:“骆三,你疯了是不是?”
骆安歌突然甩开他,然后朝我扑过来,虽然他眼睛看不见,但他还是准确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叫你走,你走啊,听见没有。”
他力气很大,我没动,反倒是盖聂和周漾等人冲过来把我们分开。
布拉德带人冲进来,一看这架势就叫关山远把我弄出去。
我趴在门上,看着暴跳如雷的骆安歌被人摁在床上,然后有人又给他注射镇定剂。
我想求他们轻一点,我想说如果可以让我来代替他,我想告诉他如果他真的瞎了那我就做他的拐杖,我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可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快一个小时,布拉德出来,看着我:“他不想看见你,你先不要去刺激他,慢慢来。要他接受这个事实,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点点头,哪怕是一辈子,我也可以等。
盖聂和龙玦陪我坐在走廊上,我哭得嗓子冒烟,越哭越心慌,那种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骆安歌一早就发现自己脑袋里长了肿瘤,他为什么要瞒着大家?
很简单,因为情况很严重,所以他要瞒着。
尤其,要瞒着我。
布拉德是这方面的权威,据说只要到了他手里的病人,哪怕一百个医生已经宣布没有希望,他也有本事从死神手里面抢人。
可是,连他都不敢贸然替骆安歌做手术,就证明一定是到了最坏最坏的时候了。
尤其是看到向来天打雷劈都不怕的盖聂和龙玦也微微颤抖的时候,我更是知道,已经到了最坏了。
要是骆安歌死了,我怎么办?
不敢想,不能想……
关山远出来,站在我面前良久,叹口气:“你去看看吧,醒过来怕是又要撵你走。”
我点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去,布拉德站在床边,看见我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知道是他叫关山远通知我进来,他一定是有话要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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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我的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我蒙着眼睛:“求你,求你,先别说,先别说,我缓一缓……”
我知道他告诉我的会是一个晴天霹雳,我知道自己承受不住,我知道已经到了最坏了。
这一次,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我了。
我捧着骆安歌的手,把眼泪鼻涕全蹭在上面,反正他现在昏睡不起,有洁癖又能怎样?
布拉德抽了纸巾递给我,我接过来,抽抽噎噎:“你说吧,我做好准备了。”
他点点头,推了推眼镜,用流利标准的普通话告诉我:“三年前发现肿瘤的存在,因为压迫好几股神经,不敢轻易做手术,他自己也排斥手术,只能采取保守治疗。这一次车祸伤到了头部,强烈的撞击导致两颗肿瘤的位置粘在一起,严重影响了视神经。”
他的脸色不太好,我知道这几句话只是前奏,接下来还有更残忍的话等着我。
“这还只是表面,接下来,他会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他会丧失所有味觉,他会……”
我捂着耳朵,求他别说了,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我们好不容易和好,上天怎么能那么残忍?
布拉德问我:“你害怕了吗?”
我点点头:“对,我害怕。以前我害怕他误解我不要我侮辱我或者找别的女人,但是现在我最害怕的,是哪天突然醒来就再也看不见他了。”土帅何划。
布拉德像是松口气:“其实,并不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