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开骆安歌就跑,可是他很快追上我,拦腰把我扛起来,朝着卫生间大踏步走过去。
我真是急死了,拍打着他的背大喊:“骆安歌,你把我放下来,信不信我弄死你?”
他哈哈笑起来:“你怎么弄死我,在床上?”
我突然哇哇哇哭起来,收起锋利的爪子,求他放我去找芒康,我不能这么不清不白的就算了,就算我背着他跟骆安歌怎么怎么地,就算他用难听的话骂我,要跟我一刀两断,我也要去问清楚。
骆安歌把我扛到卫生间,把我放下来,不是松开我,而是摁着我的头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往我头上冲:“清醒了吗,不清醒我再帮你。”
口腔里呛了很多水,我剧烈的咳嗽起来,反而吸了更多水进去,最后恐惧占据了我的全身,我突然觉得,要是能这样死了该有多好。
“你以为那小鱼儿是谁,就是那位的女儿,芒康早在三年前就在策划这件事了,试图抓住那位保平安。那位已经在策划帮他们出国,签证都办下来了。”
因为我的头还浸在水里,因此骆安歌的声音显得闷闷的,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千里传音似的,却是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突然就放弃了,三年来我一直做着一个美梦,原来都是我的自欺欺人,原来芒康早抛弃我了。
许是我一直没动,骆安歌怕我死掉,就一把把我拽起来。
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剧烈地咳嗽,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他蹲下身来问我:“你还要去找他吗,你要是去。我送你去,只要你承受得了。”
我看着他,冷笑一声:“骆安歌,这件事你没少出谋划策吧,现在的结果,你还满意吗?”
他自嘲地一笑:“是,我是策划了,阿忧,这没什么可耻的。我说过了,为了你。别说做这些,杀人我也可以。”
他扯了纸巾帮我擦脸,我打掉他的手,晃晃悠悠站起来,看他要来拉我,我后退了一步:“骆安歌,我求你,给我留点最后的尊严,好吗?”
他缩回手:“好,我带你回家。”
“家?”我嗤笑一声。“我已经没有家了,那个承诺会给我一个家的男人,不要我了。”
说完这一句,我转身离开,走了两步我开始奔跑,跑到大堂门口才发现下雨了。
可是我冲到大雨中,不管不顾地开始跑,跑到精疲力竭跑到再也没有气了,才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为什么忙扛着再也不是那个芒康了。为什么都要抛弃我?
我宁愿警察把他抓起来,判他死刑,然后我跟了他去,地地下做一对鸳鸯去,也不愿意现在看着他和别的人卿卿我我,要出国什么的。
北京的暴雨下起来就没有个够,雨点像小石头似的砸在我身上,我一点也不觉得疼。我只是在想,我看见芒康跟那小鱼儿在一起我那么难过,那么他看见我跟骆安歌在一起,是不是也很难过?
想着想着我就苦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起来。
我突然觉得无趣,坚持了那么久的东西说变就变,爱了那么久的人说变就变,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起身朝着公路走去,我狠了心要死要做个了断,因此一点犹豫也没有。
刹车声响起来,有人推开了我,而他自己被车子撞得飞出去好远,落在地上。
司机吓得跳下车来,结结巴巴说他踩刹车了是我们自己撞上去的,我这才醒过来似的,朝着地上的人跑过去。
骆安歌身下氤氲出一滩血,很快就被雨水冲刷了,他整个人趴在那里,像是死了一样。
我突然害怕得哭起来,手忙脚乱掏出开机,可是电板好像被我摔坏了,根本打不开。
我恶狠狠把砸在一边,抱着骆安歌大喊他的名字,可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真的死了。
我冲着战战兢兢的司机大喊,要他叫救护车。
因为暴雨的原因,交通被堵塞,救护车至少要半小时才能到,我的心一分分揪起来,恨不得揪成一个小小的炸弹。
我抱着骆安歌,又哭又笑,他说愿意把命给我,他做到了,可是我不要,我真的不要。
救护车没来,倒是骆安歌的秘书和司机来了,他们抬着骆安歌上车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冻僵了,跌坐在地上最后是司机拽着我上车。
车门关上的最后一秒,我看见一辆车子从我们旁边开过去,芒康的脸一闪而过。
不过他没注意到我,因为他忙着和小鱼儿亲吻。
到了医院骆安歌就被推到手术室,我要跟进去。可是医生不让,要我在外面等着。
最后一秒钟我突然感觉骆安歌抓住了我的手,我低下头,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我凑过去,听见他气若游丝的声音:“宝贝,别走。”
这时候我什么都顾不了了,我只希望他活着,就算他是祸害,我也希望他遗千年。
医生看骆安歌并不打算松开我。就勉强同意我可以跟进手术室,叫护士带我去换衣服。
可是骆安歌死死抓住我不许我走,我颤抖着凑到他耳边,低声喊:“骆安歌,我不走,我陪你进手术室。我只是,去换衣服。”
可是他就是不放,我保证了又保证,他才勉强松开我,不过却是要跟我拉钩。
我突然捂着嘴哭起来,都这样的时候了,他还要跟我拉钩。
进了手术室我突然觉得眩晕,觉得这样的情景好像曾经经历过,可是现实容不得我想太多,因为医生说骆安歌腹腔全是血,情况有点危险。
整整四个小时,我一直在祈祷,祈祷上天保佑骆安歌平安,哪怕要我折寿十年我也愿意。
出了手术室就看见在酒店的时候骆安歌叫老大的那人来了,还有盖四雷五龙六都来了。医生宣布手术很成功,我整个人虚脱了一般,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暗中我高一脚低一脚往前走,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奔跑。
突然一脚踏空摔下悬崖,最后关头有人拽住了我,我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他的眼睛真好看,灿若星辰,定定的看着我开口:“宝贝,别怕。”
我突然哇一声哭起来:“骆安歌,你怎么才来啊?”
他拽着我一甩,我倒是上去了,他却摔了下去。
我大喊着他的名字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医院吊点滴,我呆愣了三分钟才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不管不顾扯掉针管往外跑,跑到门口遇到龙六。
我抓住他问骆安歌去哪里了,他还没有回答我我就哭起来。要是骆安歌死了,我估计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龙六扶着我坐在沙发上,叹口气:“三嫂,不是我说你,你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呢?你说说,三哥这是第几次为你受伤了?”
我捂着脸:“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
他拍了拍我:“都是自己人,没谁怪你,你不必说对不起,真的。只要你以后乖乖待在三哥身边,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我喊护士进来帮我输液,我坚持要去看骆安歌,他眉眼间有些为难,最后悄声告诉我:“三嫂,别去了,容沐来了。”
我深深吸口气,是了,在外人看来,容沐才是骆安歌如假包换的女朋友。我算什么东西?
我沙哑着声音让龙六帮我买一份虾饺,他倒是爽快,麻利的出去了。
他走了五分钟后我就出了病房,不敢走电梯,而是走的消防通道,原本是打算直奔机场的,可是走到四楼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女人倚在墙边抽烟。
光线有点暗,我最先看见的是她涂满指甲的手指,然后才看见她的脸。
会在这里遇见容沐我挺吃惊的,按理她不是应该在病房照顾骆安歌么?
看见我她丢了烟卷一步步走上来。笑着问我:“汤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我有点防备着她,她居然出现在北京,就证明一早知道了我跟骆安歌之间的事情,我还是防着点的好,于是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她阴冷的声音:“汤小姐开个价吧,要多少钱才肯离开安歌?”
我蓦地觉得好笑,转过身子看着她:“容小姐,请你搞清楚,不是我不离开他,是他不许我离开。就比方说现在,我要离开了,你却在这里拦着我。”
“哦,真是这样吗?”她一步步走过来,跟我站在一起,看着我的眼睛,“我还以为汤小姐是被芒康抛弃了,想不开所以……不过那小鱼儿,据说才二十二岁,是比你年轻貌美的,据说已经怀孕一个月。你觉得孩子是谁的?”
我蓦地激动起来,她怎么知道芒康的事情,她怎么知道小鱼儿怀孕了,为什么之前骆安歌没告诉我?
她好像很满意我的样子,凑到我耳边,低声问:“汤小姐原来不知道哦,我还以为你跟芒康那么相爱,他会告诉你的。他没告诉你,难道安歌也没告诉你么?”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下意识就瑟缩了一下。然后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咯咯笑起来:“我想干什么?汤小姐不是很清楚吗?安歌是我的男人,你却臭不要脸的在他身边,真当我死了么?”
我微微后退一步:“我没想跟你抢,我本来就不爱他。”
“可是他爱你。”她蓦地扶着我的肩膀大喊起来,“他爱你爱的从来看不见我,我隐忍了八年,无数个日日夜夜我都安慰自己,他一定会爱上我。好不容易他对我态度好了,你又跑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八年来我做了那么多努力,扫清了我们面前多少障碍,就被你轻松的否定了。汤无忧,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我没想到她那么"chi luo"裸的提出来这个问题,吓得转身就要跑。
可是她拽住我翻转了一下,我的头就撞在墙壁上,而且她抵着我不许我动。
我一点力气也没有,平日里芒康教我的那些近身格斗的技巧,此刻几乎用不上。她扭住我的手,我就什么也做不了。
她凑上前来,凑到我耳边,嘿嘿笑着,像一个魔鬼:“你知道这八年我做了些什么吗,汤无忧,这个世界上最爱安歌的女人是我。你舍得为了他害死那么多人吗?”
我提高了警惕:“你害死了谁?”
她冷哼两声:“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下一个是你,就对了。所有阻碍我跟安歌在一起的人,都得死。”
我突然抬脚踩在她脚背上,她吃痛微微放开我。我推开她就跑,跑到出口才发现被人反锁了。
我吓得转过身紧紧靠在门上,眼睁睁看着容沐握着匕首一步步靠近我。
她脸上是狰狞的笑,仿佛握住了一切的恶魔:“汤无忧,我劝你别抵抗。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但是在这里,你远不是我的对手。”
我看了看楼上,按照现在的形势,我往上跑估计是自投罗网,往下跑又被她堵住了去路。我该怎么办?
这时候我反而冷静下来了,她今天决计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那她就是软硬不吃的人,我跟她谈条件搞缓冲之际都不可行,唯一的办法就是硬碰硬。
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得光明正大一点。
再说我未必会输。
想到这里我挺直了脊背:“容沐,我不怕你,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瞄我两眼,突然加快了步伐,我握紧了拳头,只要她冲过来,我立马跟她拼命。
她果然握着匕首冲过来,嘴里大喊着贱人,然后高高举着匕首就要来刺我。
我灵活地一个侧身,避开了她的匕首,然后我抓住她的肩膀,想要推开她给自己争取到跑下楼的时间。
可是我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容沐还有帮手,我都不知道那两个保镖什么时候上来的,我正准备跑,就被人拎起来,然后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容沐下手很重,打得我眼冒金星。
保镖问她怎么办,她把匕首放在我脸上,微微笑着:“汤无忧,你说我是刮花你的脸呢,还是把你丢下去?”
我瞪着她:“你敢?”
她呵呵笑起来:“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我手上不止你一条人命。反正你也要死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关老夫人也是我杀的,骆连慈也是我杀的,鲍嘉现在成了植物人,也是我的功劳。关老司令现在不是被一个小姑娘迷得晕头转向么,也是我安排的。所有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人,我都要一一铲除。”
早前就听说关老夫人,也就是骆安歌的外婆暴病身亡,后来关老司令就沉迷女色,终日什么事也不管。
原来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面,还有这样的隐情。
我知道容沐为什么把她最肮脏的秘密告诉我,她今天打定主意是要弄死我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的。
我以为她就是一刀了结了我或者把我推下去摔死,没想到她的心肠竟然歹毒到了如此地步:“你们两个也跟了我很多年了,一直对我忠心耿耿,今日也让你们舒服一次。骆安歌玩过的女人,你们敢要吗?”
其中一个保镖看了我两眼,淫荡的目光停在我胸口:“管他谁的女人,只要是女人,我就敢要。”
容沐拍拍手:“那好,你们尽情玩,最好……能把她玩死,记得拍视频。我用得着。”
说完这一句她丢下匕首就走了,我挣扎着大喊:“容沐,你给我站住,你放了我,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话才说完就被人甩了两巴掌,然后有人摁着我,有人撕开了我的衣服,然后我听见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臭娘们,身上坑坑洼洼的,怎么这么丑?”
另一人看了一眼就安慰:“哥,别管那些了,你不玩我可上了啊。”
就在他们两个争论的时候,我一口咬住其中一人的虎口,然后一脚踹在另一人头上。
他们吃痛,同时放开我,我爬起来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骆安歌的名字。
可是我还是失算了,容沐敢把我堵在这里,就证明周围她早就部署好了,就算骆安歌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也不可能找得到我。
跑了几步被人从后面揪着头发,有人骂了一句贱人,然后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头重脚轻瞬间滚落下去,头一次又一次撞在冰冷的楼梯上,像是从天堂岛地狱的感觉,旋转旋转再旋转。
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好多年好多年以前,在一大片一大片的雪塔花里,骆安歌屈膝跟我求婚的。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突然看见了骆安歌的身影,他吊着石膏,一瘸一拐地朝我跑过来。
我真累啊,活着还不如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骆安歌,我真的累了,我等不及慢慢想起你,我等不及慢慢爱你,我什么都等不及,我要走了。
只是,为什么这一刻觉得他好熟悉,为什么觉得原来八年来我只是把他忘记了,为什么觉得我爱的就是他?
一切都不重要了,爱与不爱,相守与相离,都只能到此为止了。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