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文斌的陪伴下,曾瑶转了几个屋子,里面都是空荡荡的,好似在她读大学以前就是这个样,没有多大变化。
最后再仔细看了一眼,发现破烂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废弃了的笔记本,壳子都已经烂掉了。曾瑶随手翻了翻,里面是妹妹收集的图画和精美文字,最后一页写着:姐姐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再之后是空着的几页,曾瑶吓了一跳,这里面的东西也不知道写了多久了,从记事起弟弟妹妹就住校,她到c市读大学时妹妹还特别羡慕她,要跟她睡一夜。之后父母被帅凯接到c市看病、打工,每逢节假期就回去一趟安置好弟弟和妹妹。从失忆前的那一段时光,她就没跟家里人联系了,所以不知道这笔记本上的字迹是否属实。
曾瑶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拉着陈文斌的手出外,在他的带领下依旧锁了大门,然后找到了村里一所中学。
他们这个小城镇办的中学是供家里贫苦生上的,所以曾瑶小时候也在这里读过书,成绩异常优秀。代课老师只有两个,一个年级大的教语文,一个乡村的干部教数学,最近镇上有补助,这两年又来了个外语老师。
曾瑶之前读书的时候连饭都没有地吃,床铺只有一条窄窄的被单,到冬天就冷得不得了。可那时条件就是这么艰苦,每天有两个干馒头啃、有一口水喝,能解决温饱就是最知足的。那时候读书是他们的精神食粮,无论多冷、多饿,只要书拿在手里就能过得下去。
现在的情况比当时要好多了,至少不用啃干馒头了,每天都有固定的两顿饭菜,虽然不比餐馆里面的饭食,可也是香的。满是裂痕的教室也有了座位,墙壁上安装了窗户,冬天再不用担心寒风了。
虽是改良了不少,可当看到这里面的学子一个个被晒地红彤彤的脸蛋和粗糙的手指,一个个穿着破破旧旧的衣衫曾瑶觉得心酸,她那时候的愿望就是自强不息,一定要走出村子改变自己、父母和村里人的命运。
可是最终老天爷给她开了个玩笑,在学业的终端她被爱情诱惑,最终跟她原本的自己越走越远,最后失忆。
无论此时此刻心里多么难过,抑或这里周遭的学生都像是围观外星人一样围观他们,曾瑶自始至终还记得她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代课的陈老师。
这时候,刚好有学生从教室里蜂拥了出来,口里还纷纷叫唤着,“陈老师,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不过须臾,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被一帮学生们扶了出来,抬头望着他们,“是谁呀。”
等曾瑶走近了些,老人似乎认出了她,显得激动万分,“你是——瑶瑶吧?”
“是,我是,陈老师。您还好吗?”曾瑶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她走之前陈老师已经五十多岁,本可以退休的,却为了这帮孩子们的学习留了下来。如今身体看上去大不如从前,师如父悉心教导过她,叫她怎能不心疼?
老人握住曾瑶一只手臂,很难相信又很欢喜地感慨着,“如今你出去了,一切都好吧?家里爸爸妈妈都好吧?”
曾瑶忍泪点了点头,她来得匆忙都没时间到街上买点礼品和补品送给老师,只能转身询问陈文斌,“你手上有现金吗?”
陈文斌懂得瑶瑶的意思,事实上他也是穷苦出生,年少时没读过什么书,后来进了瑞康才读的夜校。虽然跟曾瑶贫困的日子不相同,但也是连着根一样惺惺相惜。她这么一说很快就从钱夹里掏出了一千现金,自己留了一百递给瑶瑶。
曾瑶拿着钱给老人,事实上她觉得给钱是侮辱,只是没时间去买东西了。
老人摆着手不要,“贫困之人不受嗟来之食,再说我很好,你能来看看我我就很高兴了。这些钱你自己收着吧。”老人道完又看了身后的陈文斌一眼,但见两人衣着都光鲜亮丽、唇红齿白,像大城市里的人物,便认定曾瑶是混得很好的,能教出这样的学生,他也满意。
曾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收回。眼看上课铃声又响了,她才赶紧问道,“陈老师,今天我回来是想问问我弟弟妹妹曾璐璐和曾乔的情况的。他们在吗?”
老人在脑中回忆了一下,过了半响才回话,“他们半年前不是转校了吗?”
曾瑶在心里面咯噔一声,果然他们都不在了,但事实如此,她只能冷静下来再问话,“那您知道他们转到哪个学校了?是谁帮他们转的?”
“不是你帮他们转的吗,说是c大名校,半年前就走了。”
“谢谢您,陈老师。”曾瑶没有多说什么,这种情况下就是弟弟妹妹在撒谎了,他们年纪只不过十五上下,哪有资本够读大学的?何况她所就读的c大也不是靠关系转进的,是要靠学分的,这两个孩子实在太让她失望!
曾瑶又气又急,拜别了老人准备回城,临走将那一千现金给了一个学生,让他拿去给陈老师买点学业教材。
上车后,陈文斌在旁安慰,“现在有了线索,你先别着急,总会找到的。”
可劝慰归劝慰,这种事情叫她怎能不焦急呢?若是大人还好,又是两个小孩子,弟弟才十二岁,妹妹也还小,他们两人若是有父母依靠还好,若是流落在外遇到了坏人该怎么办呢?
天色已晚,陈文斌开了长时间的车,不适合长途跋涉。两人在城镇小旅馆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出发,晚上五六点钟才到c市,彼时陈文斌又接到各种任务,得提前去公司。
所以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曾瑶一个人,思前想后她觉得一个星期前的夜晚看见的人影就是曾璐璐,现在十分相信以及肯定。在心里面幻想了无数个可能,他们每天吃什么、穿什么,遇到什么人等等。
星期一还得去回学校上课,虽然曾瑶很喜欢孩子们、不想落下课程,最后决定还是向园长请假三天,她自己先到大的景点、沿街找找看。
但是c市太大,她站在街道两边如同一只穿梭的小蚂蚁,三天回去弟弟妹妹的消息杳无音信。没办法,第四天她还要回校去上课,陈文斌也每天夜里会回家。
突然有一天晚上陈文斌没有及时回来,而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晚上有应酬,不用等我,你吃完饭先睡觉。
这种情况少有,因为曾瑶知道陈文斌不爱某些热闹的场合,他的性格太冷、只是外表温柔,去应酬应该是推托不了的事,据说是瑞康的一个大客户请的。
李德全腿部残疾,很多场合都不能出席,所以一方面需要陈文斌这个女婿替他撑着,陈文斌是代表公司,不能不去。
曾瑶没放在心上,她向来不相信陈文斌会背叛她,因为他不是那种酒肉之徒。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大半夜,心里依旧各种担忧,半夜里醒来床边依旧是空着的,陈文斌没回来。
正在这时,房门外钥匙响了,曾瑶快步起身去迎陈文斌。刚开门就一阵酒气扑面而来,步子也走得摇摇晃晃。
曾瑶打算去浴室打水给陈文斌洗漱,再到厨房烧点醒酒汤,因为醉着的人会很难受,因为她懂他所以更要好好地照顾。
不料曾瑶刚转身,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一个用力带到了沙发上。
“怎么了?”知道对方有话想说,曾瑶也不推阻。
陈文斌一开口,却是一堆赃物吐在了地上,随后才用喑哑的语气道,“我好像看到了你妹——”
“真的,她在哪里?”曾瑶好激动,紧紧抓住了身前男人的胳膊,盼望着他后面的话。
“你先听我说——我也不能肯定她究竟是不是,只是从年纪和行为处事上判断的,对了,她长地有三分像你。”陈文斌到底是喝醉了,吐字不太清晰,但脑袋却十分清醒,现在只要给他时间,就能将整件事情说完整。
曾瑶虽然急迫,但逼着陈文斌他也说不快,只好先收拾了地上的秽物,到厨房烧了一碗汤给他醒酒。十分钟之后,陈文斌的头没那么痛了,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云州的老板请我们一席人到‘天上人间’甲号包间里,因为价格高出来地都是好姑娘,几个客人点了人。当时没喝酒,脑袋里还很清晰,就觉得一个女孩子特别年轻,举止生涩,端着酒杯依次给客人敬酒。那时候我还不能认定是你妹妹,但当中有人问了她的姓名,她回答说‘曾’,别的女孩子还向她递了眼色,教她不要说真名。那女孩很快改口说自己叫‘真真’。”
陈文斌话未说完,曾瑶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你说什么,她去了那种地方?给人陪客?”
虽然曾瑶自己没去过,可跟帅凯接触久了,什么事情她没有见识过?那种地方是权欲的象征,在里面的女孩子出来没一个是好人,个个被男人折磨地千疮百孔,如果是她自己,一辈子都不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