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芽?你怎么会在这?”王铮惊讶疑问。
我很明智地指了指那边排队买票的江承一,“和他一块过来玩。真巧啊,在这遇上你,一个人吗?”王铮扭头看过去,视线定了定就收回,而江承一似有所感侧目看过来,在见我与王铮已经碰头后眼睛微眯了下。
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们两人最好是王不见王,几次交锋气氛都很压抑。
王铮笑了下说:“等的人还没到,本来都打算回去了,没想会在这遇着你们,等会一块进去吧。”
“啊......你不等同伴来吗?这样不太好吧,不要紧的,这里我们来玩过,熟悉的,用不着给我们做向导。”话说完,江承一很及时地买好票回来,我立即又道:“我们就先进去啦,你再等会,可能你的同伴很快就来了。”
江承一走过来环住我盯了眼王铮后,微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但我的如意算盘并没打成功,就在我准备起步进大门时,王铮突然笑道:“不用等了,已经来了。”视线划转向我身后,然后听到一声惊喜:“小芽?”
我回过头,只见当年一块去深市工作的同事姐姐一家三口站在那,面露惊讶。原本还以为王铮说在等人,可能是等女朋友之类的,因为一般来这欢乐谷玩,要么是带孩子,要么就是带女朋友,总不可能是带了老人家过来玩过山车吧。
可没想到会是同事姐姐全家,这种情形下,即便我想与江承一单独约会也是不可能了,不说同事姐姐当年在深圳时很照顾我,就是回了湖北,也时常会聚餐,与他们家很熟。尤其她们家的儿子丁丁可喜欢我了,一看到我就乐开了花,高喊:“小芽阿姨。”
我唯有向江承一投了个无奈的眼神,最终还是与他们一同成行。
丁丁很粘我,嚷着要我抱,然后看到好玩的就兴奋的不行,拉着我也要去坐。反而把他爹妈给丢下了,同事姐姐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他到底谁是你亲妈呢?小家伙理也没理,拽了我就去玩火车过山道。
总算后来野猴子被姐夫给抓过去了,我才得以解放。但同事姐姐却拉了我走在前,与男人们拉开了点距离,然后压低声问:“小芽,那是你男朋友吗?”
我点点头,回眸看了眼,见江承一与王铮并排而走,两人之间隔了一米多距离,泾渭分明。王铮始终面含笑,时而与姐夫说上一句,或者逗一下丁丁。江承一则微低了眼帘,不知在想什么,也没见他有多黑脸,暗暗放了心。
同事姐姐看我点头后,显得很高兴,又问:“什么时候让姐喝上喜酒啊?”
心中微顿,脸上勉强而笑:“早晚会请的,别急呢姐,红包可不能小哦。”
“那当然,一定给你包个大的。”同事姐姐满口答应,转而又问:“是不是两家一起聚过,谈好婚事了呢?你爸妈一定很满意这女婿吧,仪表堂堂的。话说姐之前还以为你跟王铮是一对呢,看来这感情事还是得讲究缘份那。”
幸而同事姐姐自己把话题转开了去,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接那话头。我能说,其实至今为止,家人都还不知道我跟江承一在一块吗?
假如真实情况跟家里说,让爸妈知道我被他父母嫌弃有腿疾,然后他几度受家中压迫欲和我分开等这些事,那么我和他就真的没戏了。家人有多维护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正因为我腿的原因,他们与我一般,其实都是敏感的,最恨别人拿有色眼光看我。
话说回来,同事姐姐提的另一个话题也是不好答,我与王铮?只能苦笑了。但凡有一丝可能喜欢上王铮的话,我也不会在此刻心中黯然脸上却挂着笑。
不能说玩得不开心,人多了聚在一起有很多乐趣,只是少了我与江承一的单独空间。有时想与他私下里说个话,也是诸多顾忌。他倒是挺宽和的,在我靠着他肩膀走时,捏了捏我的掌心试图安抚。我左右看了下,乘着他们走在前,就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却没想刚好王铮回眸看过来,我的脸色顿时变得绯红,尴尬地手脚都不知往哪放。只见王铮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下,然后回过头与姐夫说话去了。
心虚地去看江承一,发现他一脸若有所思状。
一天的欢乐谷之游就在这种略带诡异的气氛里结束,由于这次后面坐了观光车,所以并不感太吃力。同事姐姐一家受王铮邀请,还要在武汉多留一天,他们也说要喊我一块,但我还是笑着婉拒了,谎称家中有事,必须得一号赶回去。
回程路上,江承一安静地开着车,车厢里飘着电台的音乐。两人谁也没说话,我靠着车窗思绪不受控地转到同事姐姐跟我说的那些,悄悄瞥了眼他,真的很想开口问出来,他对两个人的未来究竟是何打算的?这跨年一过,很快就是春节,然后年龄又要长一岁,我已经是大龄剩女了。
这些问题父母时常在耳边唠叨,周围的同事、领导包括村支书都会来找我提,所以我不可能不去为这些事烦。跟群友谈到关于他的事,由于时常会讲自己因为什么而暴走,然后讲他几乎都是对我的好,于是她们认为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我这暴脾气。
事实上,与他面对面在一块时,我除了一点小脾气外,可以叫没脾气,被气哭了也会被他哄回去。所以其实她们并没看到我们真正问题所在,而那关键即便与她们交好,也让我难以启齿。可能就只有宁小七是明白的,但我要求过她保密。
又一次偷看他,被他抓了个正着,然后他伸来一只手拉我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他握得十分紧,甚至令我觉得微疼。在我蹙眉间,听到他轻声说:“丫丫,答应我......”
我侧过目光正视他,而他的视线却直视前方,“2015年,谈婚论嫁。”
当怔愣过后明白他意思时,脑中轰然而炸。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说这话的意思绝对不是要跟我提我们两人的婚事,而是,让我一个人谈婚论嫁,与别人!
他又一次对我开了这样的口,第一次伤心,第二次悲恸,而这次满脑都麻麻的,不觉痛意,只细细看着他。在他目光转过来时,我咬下两字问:“你吗?”
他静看着我,说:“你。”
闭了闭眼再睁开,轻答:“好。”
清晰看到那双眸中划过痛苦,随即黯然转移,却不吭一声。
惨然而笑,原来今日种种欢笑,都是在为此刻作铺垫;原来跨年许愿时并非我敏感,他是真的心里存了事。
告诉自己他是在为我考虑,让我不要再拗死在他这棵树上,因为他已经悲观地先放弃了我与他可能有将来。不用说,他的家庭又对他施压了,似乎每当我想求个圆满时,他总会倏不及防的给与我沉重一击。
头歪在玻璃窗上,目光没有焦距落在窗外的黑幕里,心如沉铁。等到车子停下时,才晃过神来,动了动发麻的半边身子,像针刺一般疼意密密麻麻袭来,我问:“是到了吗?”但窗外景致好像才刚到县城,想了下有些明白了,于是道:“那我就在这下车了。”
刚要去推开车门,发现左手仍还被江承一紧紧扣在掌间,这一路居然就这么一直十指相扣回来了。可十指扣得再紧也没用,指纹太浅,命运太强,终究还是要渐渐松开的。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江承一,放手吧。”
一语双关!几乎在我话音落时,就感觉到他的手震了震,转而他握得更紧。
“喀”的一声,是安全带松开的声音,江承一探身过来,伸过左手抹过我的脸颊,等看到他指上一片湿意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泪流满面了。
谁说只剩麻木不觉痛的?是痛到失去了知觉。我这辈子所流的眼泪,除去儿时不懂事,其余的全都是为他而流。而以往每一次,只要我哭了,他都会第一时间哄我,可这一次,他任由我从武汉哭回了安县。耳边传来呢喃:“丫丫,别哭,是我不好。”
泪再一次沾满眼眶,我没有强拗地去与他角逐力量,而是顺应了靠在他肩膀上,任泪躺下脸颊,落进他衣衫底下。寒月天,即使车里开了空调,泪在滑出眼眶时就已变冷,一点点渗透进他皮肤里,是否也能感受到我此刻的悲凉心境。
我问:“江承一,你爱我吗?”
他答:“爱。”
爱,多么简单的一个字。两人在一起后,各种腻歪,他曾说过喜欢我,但各自都没说过那三个字,总觉得早已心照不宣。却原来不是的,说出来了,才深深体会这个字有多甜蜜,又有多沉痛。
很想问问老天,为什么两个那么爱着对方的人,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