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寒醉暗道一声糟糕,倏地住口不言。然而这话已经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宇文潇的疑心,他陡然睁开双眼,转头看着初寒醉淡淡地说道:“说下去。”
“呃……”初寒醉险些抹头就跑,却知若是那样自己只会死得更快,只得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属下是说……王妃其实很关心王爷……”
“不是这句,”宇文潇冷笑,脸上写着“再不说实话便是找死”这句话,“你说百里倾云为本王的病忙前忙后,这是何意?”
“属下……”初寒醉冷汗都下来了,“属下是说……王妃她……”
“本王如今的耐性大不如前。”宇文潇冷笑,慢慢自浴桶中站了起来,取过一旁的衣衫披在身上,“寒醉,你若再不说实话,本王一脚把你踹出安逸王府,永远别再回来!”
扑通一声,初寒醉单膝跪地,神情惶惑:“属下不敢欺瞒王爷!治好王爷的人其实是王妃。王妃知道王爷对她……因此嘱咐属下不可说实话……”
百里倾云?又是你?你既对我无心,又何必如此假惺惺地关心于我?你究竟意欲何为?
蓦地一咬牙,宇文潇疾步离开了房间。初寒醉只来得及看到烛火一闪,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不由苦笑一声说道:“王妃,对不起,我实在不是故意给你惹麻烦……”
不必初寒醉惹麻烦,百里倾云此刻便够挠头了。
夜色降临,视线自然不够好,月无泪一个不小心,居然打翻了晾晒药草的筛子,十几味中药全部混到了一起,场面蔚为壮观。
月无泪一看便傻了眼,接着叫苦连天。百里倾云见状也是哭笑不得,忙陪着月无泪一起分拣起来。忙碌了半天,这项十分浩大的工程才算是渐渐接近了尾声。
“无泪,此处我来收拾,你去做饭吧。”百里倾云舒展了一下酸痛不已的四肢,吩咐了一句。
月无泪点头应是,接着起身进了厨房。百里倾云稍稍活动了一下,又埋头继续整理。耳中听得轻轻的脚步声响,她头也不回地问道:“无泪,怎的又回来了?”
身后的人不做声,保持着淡淡的沉默。百里倾云只得回头:“怎么不说话……王爷?”
一身白衣的宇文潇静立于月色之下,如玉的脸庞俊美不逊于月色,只是却也如玉一般冷。被他幽深的目光盯得心中一跳,百里倾云屈膝见礼:“妾身见过王爷,这么晚了,王爷有事吩咐?”
轻轻抿了抿唇,宇文潇突然冷笑:“少情不在房中吧?若在,便当本王没有来过。”
你……百里倾云无奈地苦笑:“倒不知王爷居然如此记仇,放心便是,少情不在房中,自上次被王爷误会,妾身怎敢再与少情独处?”
宇文潇神色稍霁,接着冷笑:“为何又欺骗本王?”
“妾身不敢!”百里倾云有些着急,让开了身子,“少情真的不在,王爷若是不信,可进去……”
“本王并非说少情,”宇文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明明是你治好了本王的病,为何假借寒醉之手?”
百里倾云一怔:“王爷都知道了?初护卫答应妾身不会告诉王爷的,怎么……”
“你还敢说?”宇文潇盯着百里倾云,神情不善,“自你入安逸王府以来,屡次教唆本王的人背弃本王,本王还不曾找你算账呢!”
“妾身没有!”百里倾云叹了口气,习惯了被宇文潇误会,连辩解都没有多少力气,“妾身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为了王爷好,只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这句话听在耳中,宇文潇觉得还算受用,眸中的冷淡再次缓和了些:“这些暂且不说,你还未回答本王的问题:既然是你治好了本王,为何又将功劳算在他人头上?”
“妾身只是不想再自取其辱。”百里倾云苦笑,仰望着夜空中的月儿,幽幽地说着,“王爷误会妾身与少情,又不肯听妾身解释,若是知道药方是妾身所开,又像上次的安胎药一样出了岔子,妾身岂不真的要活活冤死?”
宇文潇顿了顿,别有深意:“误会?你说你与少情其实没有……”
“自然没有,少情只是妾身的朋友。”百里倾云轻轻摇头,情知宇文潇必定不信,也就不再多言,“王爷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便是如此,妾身不想多说。”
宇文潇沉默,心中却有一股窃喜缓缓升起:瞧她的眼神如此坦然,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深吸一口气,他试探着问道:“那你为何收下了少情的玉笛?你可知那玉笛代表了什么?”
“玉笛?”百里倾云转头看了看宇文潇,茫然不解,“玉笛能够代表什么?那晚少情扔下玉笛便跑了,妾身想拒绝都未来得及追上他,哪有时间问他这许多?那玉笛一看便知十分珍贵,妾身还想着下次见面之时还给他呢!”
原来是这样?宇文潇闻言大喜,眉宇之间浮现出一抹动人的喜悦:“你……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百里倾云微皱眉头,着实不知宇文潇在高兴什么,“王爷也知少情身手不凡,妾身丝毫不懂武功,怎可能追得上他?王爷若是不信,只管将玉笛拿去还给他便是。”
说着,百里倾云转身欲进屋,宇文潇惊喜之下一把拉住了她:“不必了!本王信你便是。”
两人的肌肤突然接触,各自在心底震了一震,一个贪恋那种柔软不愿放开,一个贪恋那种火热不愿抽出,便那么静静地对视着,半晌无言。
许久之后,百里倾云先醒过神来,终于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掩饰一般低头:“多谢王爷信任,妾身感激不尽!”
“呃……”宇文潇失望不已地攥起了空空的手,目光却变得十分热切,“公主,那晚少情……究竟来找你做什么?为何连本王都不见,便直接不顾礼教找上了你?”
百里倾云一怔,接着苦笑:“
怎么,王爷今晚心情好,总算舍得听妾身解释几句了吗?”
“本王……”宇文潇俊脸一红,虚张声势,“本王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公主治好了本王的病,本王……也总该给公主一个辩解的机会。”
“王爷这话说得好没道理。”百里倾云一听这话便气乐了,狠狠瞅了宇文潇一眼,“照王爷这么说,妾身若是没有治好王爷的病,那妾身白白冤死也不多是不是?”
“呃……”宇文潇俊脸更红,却坦然认错,“本王失言,公主恕罪。其实本王只是想向公主要一个解释……”
“妾身不懂,”百里倾云摇头,目光陡然变得犀利,“为何只要看到妾身跟少情在一起,王爷便会毫不犹豫地认定我们之间有苟且之事?难道妾身的为人,就那么不值得王爷信任?”
宇文潇抿唇,片刻后淡淡一笑:“这无关公主的为人,而是因为放眼整个金鼎国,能让本王在心里写个服字的,唯少情一人而已!因此,公主与任何人在一起,本王都不会怀疑什么,唯有少情……他够资格在公主心中占据一席之地,本王亦毫无阻止之力。”
百里倾云一怔之后,不由失笑:“原来是这样。可是王爷,说到底您依然是在怀疑妾身的为人。若是看到比王爷更优秀的男子妾身便有意红杏出墙,那这世上能够让王爷方寸大乱的,又岂止少情一人?何况妾身既已嫁入安逸王府,那么无论是有名无实或者名实俱在都好,妾身这辈子都是王爷的人了,又怎会痴心妄想其他?”
心中再度一暖,宇文潇却不置可否:“那……公主能否解释一下,那晚……”
“公主!菜做好了!”月无泪便在此时端着托盘迈步而出,一眼看到宇文潇,不由哼了一声,“哟,王爷?稀客啊!咱们这纤羽阁,可没留下多少王爷的脚印,如今王爷驾到,真是蓬荜生辉……”
这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连堂堂安逸王都敢讽刺。百里倾云还未开口呵斥,便见宇文潇讪讪然地摸了摸鼻子,含笑说道:“月姑娘教训得是,本王对你们二人照顾不够,惭愧得很。”
如此一来,月无泪倒不好再说什么,转而招呼百里倾云:“公主,饭菜已做好,趁热吃吧?”
百里倾云点头:“王爷是进去听妾身解释,还是……”
“进去吧。”宇文潇点头,“本王也正好尝尝月姑娘的手艺。”
当下三人进屋落座,月无泪摆好了碗筷,便伺候二人吃了起来。虽然多了宇文潇一人,但幸好月无泪所做饭菜不少,填饱三人的肚子绰绰有余。
言谈之间百里倾云便将那晚之事简单讲述了一遍。宇文潇听罢越发赧然,红着脸说道:“原来少情来找公主,只为讨论曲子?倒是本王误会了。可少情也真是的,明明光明正大的一件事,偏偏……”
百里倾云不置可否,心说我二人原本就坦坦荡荡,是你疑心太重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