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宇文潇满脸的微笑,那男子双拳紧握,冷冷地说道:“少假惺惺!宇文潇,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外面埋伏了多少人马?一起上吧,少爷若是怕了你们,就不姓秦!不过你若想通过本少爷找到其他兄弟,却是痴心妄想!”
不错,这男子正是前朝月皇后之兄秦楼风之子,秦莫忘。这山谷一向是他的藏身之地,从不曾告诉任何人,便是他那些兄弟也并不知晓。自然,并非因为他信不过那些生死相随的兄弟,而是因为这是他们共同的约定:每人都有一个不得告诉第二个人的藏身之处,相互之间更不能随意打听。如此一来,即便他们之中出了叛徒,或者被俘之后熬刑不过,也绝不会连累其他人。
正因为如此,宇文潇的到来才令他紧张不安:宇文潇只找到了自己,还是其他兄弟也已不幸落网?难道自己这边的人已经被宇文潇各个击破了?
相较于秦莫忘的防备,宇文潇依然轻轻松松地站在原地,丝毫进攻的打算都没有:“我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不必问。至于来了多少人马……你已经看到了,一人一马而已。”
一人一马?就是说他是自己来的?并不曾带着大队人马来围剿自己?
秦莫忘大感意外,眼眸中的警觉却有增无减:“宇文潇,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不过你趁早死心,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的,你也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任何人的下落!像你这种朝廷的走狗,出卖先皇的乱臣贼子,还不配跟少爷说话!要打就打,本少爷奉陪到底!”
并非秦莫忘愿意与宇文潇纠缠,他岂不知根本不是宇文潇的对手?可是他心里更清楚的是,在宇文潇面前,他想逃也不可能。先别说宇文潇的武功比他高了太多,他既然能找到他第一次,便能找到第二次、第三次,逃有何用?
何况秦莫忘不是傻子,虽然自知与宇文潇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他却看得出宇文潇并不想杀他,否则之前他不会几次放了他一条生路。
看到秦莫忘对自己的冲天恨意,宇文潇很是无奈,摇头说道:“你莫误会,我今日来找你,并非为了问你任何人的下落,我只是……你能否先将蒙面的纱巾取下来?我既已知道你是秦公子,你再蒙面还有何必要?”
秦莫忘略一踌躇,终究还是如他所言,一把扯下了蒙面巾,冷笑一声说道:“正是,在你这种乱臣贼子面前,何须藏头露尾?本少爷堂堂正正做人,生平也从未做过亏心事,不怕被人看到真面目!”
出现在宇文潇年前的,是一张年轻而俊美的脸。这张脸或许少了几分宇文潇的秀气精致,但却多了几分勃勃的英气,宛如沙场冲杀的武士。或许是因为常年在外奔波的缘故,他的肌肤自然不比宇文潇那般细腻晶莹。总之这男子虽不及宇文潇那般俊美绝俗,但也是个少见的美男子。
略略有些意外于秦莫忘的俊美,宇文潇忍不住轻笑出声:“哟?原来是个长得这么俊俏的孩子?那还遮着盖着做什么?岂非暴殄
天物?”
“宇文潇!你敢戏弄本少爷?”秦莫忘又羞又怒,一张俊脸迅速涨得通红,不得不借着不停地冷笑掩饰自己,“说本少爷是孩子?你根本还不如少爷年龄大,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快说!你找本少爷到底何事?”
这秦公子眼光倒毒。二人看起来虽一般大小,但若细细端详,仍可看出宇文潇的确比他略略年轻一些。
宇文潇的目光中陡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亲切之意,似乎在看着自己的亲人一般,甚至连语气都变得温和:“近日月华城中的变故,秦公子可曾听说?”
“自然,此处离月华城虽远,但城中的一切却都瞒不过我的耳朵。”秦莫忘一声冷笑,眸中的仇恨之意越加明显,“近日城中流言四起,说前朝太子尚在人间,还说他立刻便要回来夺回天下……哼!当真可笑之极!前朝太子早已被百里曦照这狗贼害死了,说什么夺回天下?”
宇文潇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略一沉吟之后直接问道:“秦公子,我要问你的事情便在于此:这些谣言可是你或你的人散布出去的?”
“不是,”秦莫忘毫不犹豫地摇头,“自那次……失败之后,我便严令我的人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再说。而且没有我的命令,他们绝不会轻举妄动。”
“原来如此……”宇文潇眉头紧皱,满脸疑惑不解之色,“既然不是你,那会是谁?还有谁会这样做呢……”
瞧着宇文潇自言自语的样子,秦莫忘一声冷笑:“宇文潇,你不是那么天真吧?我说不是我,你便信了吗?你不怕我故意欺骗于你?”
宇文潇淡然一笑,优雅从容:“别的事我不敢说,但我知道至少在这件事上,你不会骗我。”
“为什么?”秦莫忘一怔,下意识地反问。
“因为没有必要。”宇文潇答得痛快,“你并不怕别人知道你与皇上之间的仇恨,你也不怕别人知道你誓报此仇,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必要瞒我?你既说不是你,那便不是你。”
秦莫忘点头,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不错,我不怕那狗贼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怎能不报?何况百里曦照杀我姑姑,害我太子表弟,我岂能坐视不理?可惜我太子表弟已被百里曦照害死,否则我定要想方设法将他寻回,助他夺回天下!”
热血儿郎的铮铮誓言令宇文潇身心俱震,目光陡然变得更加热切:“你……你可知我……我是……我……”
“你什么?”秦莫忘冷冷地看着他,眸中有着淡淡的不解,“安逸王府助纣为虐,出卖我姑姑和太子表弟,令他们死于非命,我与安逸王府之仇,同样不共戴天!今日既被你寻到,算我倒霉!不过你妄想通过我找到其他人,我宁可与你同归于尽!动手吧!”
说着,他仓啷啷抽出宝剑,凭空挽了几个剑花,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紧盯着有些失常的宇文潇。
被那声龙吟清啸震回了理智,宇文潇陡然冷静下来,深吸
一口气微笑着说道:“秦公子误会了,我今日前来只为问这一句话,如今话已问完,我告辞了。我虽愿意守口如瓶,但秦公子这藏身之地只怕并不安全,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说完,他冲着秦莫忘一拱手,回身牵马便走。秦莫忘有些傻眼,居然忍不住追了两步:“宇文潇!你这是何意?你居然要……要放我走?你可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道理?”
“我知道,”宇文潇脚步一停,但却并不回头,“放虎归山的确后患无穷,只不过这‘后患’究竟是谁的后患,如今还很难说。”
秦莫忘一愣:“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会懂的,只不过不是此刻。”宇文潇笑了笑,语声温和,“如今我只想跟你说:今早离开此处,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养精蓄锐,好完成你的大事。”
秦莫忘彻底呆住,仿佛听天书一般下意识地反问:“你……你究竟什么意思?我们明明是仇人,你为何不将我抓回去邀功请赏?而且你居然放走朝廷要犯,不怕百里曦照拿你问罪吗?”
“这些事,我自会应付。”宇文潇依然微微地笑着,笑容令人安心,“迟则生变,你快走吧。”
“你会那么好心?”秦莫忘怀疑地盯着他的背影,生怕他这一招是欲擒故纵,“何况你不怕我到百里曦照面前告发你与我勾结,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宇文潇头痛:这小子怎的如此多话?
“你要去,便去,我不拦着。”叹了口气,他翻身上马,“只不过如今月华城内守卫森严,我只怕你到不了皇上面前!你愿意自寻死路的话,方才的话就当我没说,告辞!驾!”
依然不敢相信宇文潇就这样放过了自己,秦莫忘站在原地紧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那一缕灰尘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才骤然垮下了僵直的肩背,汗湿衣襟。
“这人……简直令人捉摸不透……”他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他为何三番五次放我一条生路?难道他很希望我能为父亲他们报仇吗?真是……奇怪得很……”
宇文潇心中的不解比秦莫忘只多不少。这几日他早出晚归,其实是为了寻找秦莫忘的下落,好亲口问一问谣言之事究竟是不是他所为。如今得到他亲口否认,那么他的嫌疑自然可以排除了。
排除了秦莫忘一伙人,饶是宇文潇聪明绝顶,一时之间也想不到究竟还有谁有动机做出这样的事。秦莫忘的动机是报仇、讨债,那么做这件事的人呢?他又是为了什么?他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一路想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月华城。入目所及之处,御林军往来穿梭,面容冷峻,令人心虚胆战,来往行人虽不算少,但却都因生怕惹祸上身而行色匆匆,不敢与旁人对视,真不知这样的情形究竟要持续到何时。
入城之后,宇文潇原本想直接回安逸王府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先找冷少情商议一下为妙,因此便调转马头,直往安阳王府而去。
(本章完)